时间很快就到了周末。
九方洵他们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我是指,郊游的准备……柯亦甚至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旅行包,把所有人带的吃喝玩乐的东西都装进去。
然后,拎包的重任又落到我头上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于是周六一大早,我们就出发了。
九方洵已经提前通过学院联络了龙族那边,我们走的是学院的传送大厅,就是我第一天来学院的时候,学姐带我传送到的那个地方。我还记得那里有只打了口红的兔子,很惊悚,不过后来听说她也是和我一样在学院里做兼职的学生,负责传送大厅的接待。
经历了久违的晕车感觉的传送,当视野恢复正常之后,我们正站在一片幽静的山谷之中。
和精灵岛给我的感觉一样,这座山谷十分的「自然」。山谷深处弥漫着雾气,将远山的轮廓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深深浅浅的绿在不时拂过的山风下微微波动,若有若无的鸟鸣时而响起,顺着山谷远远地传出去。脚下的浅草细密柔软,其中点缀着叫不出名字的零星野花,草丛间甚至能偶尔看到某些类似兔子的毛茸茸生物飞快地窜过。
「这里就是落日山的外围没有错了。」
九方洵拿着一个像是罗盘一样的东西,上面刻有我看不懂的符文。因为我们谁也没有到过这里,只能靠那个东西来辨别方向了。
「这边走。」我觉得他要是手上再拿个小旗子,就很像去某景点的时候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一队旅客的导游了,「再往里去有龙族的结界,如果没有经过同意擅自闯进结界的范围,就会惊动他们的守卫。」
「听说龙族的守卫都很帅。」柯亦在旁边冒出心形眼,「好想看看。」
「……」我怎么觉得这位犯花痴的同学很有一副想要擅自闯人家领地的想法。
「帅不帅不清楚,很危险倒是真的。」刚开始比较沉默寡言的红黎,在跟我们相处一个多月之后,现在也比较能加入我们平时的聊天了,「龙族算是异族当中比较排外的一个,对待入侵者可是毫不留情的。」
我看了他一眼,很知趣的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精灵族都跟黑社会「七辉」有所牵扯,那么就算是龙族和他们打过交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这么说来,从小在「七辉」长大的红黎,应该对这个世界的不少事也是很了解的吧。
红黎的话让柯亦咂咂嘴,有点可惜地收起了花痴表情。
喂,我说这位同学,你该不会本来真的打着擅自去闯人家结界的主意吧?
走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开始沿着一道坡往上。路渐渐变得有点陡峭,脚下草丛的高度也在攀升,已经没过小腿。山坡上横伸出来的树木枝条给我们的前行带来了一点点小阻碍,一开始我们还慢慢地绕过去,后来随着枝条越来越多,九方洵不耐烦了,直接召唤出风刀把横在前面的树枝一根根全砍断。
有点艰难地走完很长一段狭窄难走的小路,前方就忽然开阔起来。
两根粗壮的石柱高耸入云,组成一个像是大门的结构。石柱旁边分别有一座巨大的石雕,大到我使劲仰起头都看不出它们的全貌。不过,从视野可见的大致形状来看,那应该是两条巨龙的雕像。
穿过石门的时候,我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有点像炎热的夏天被迎面喷了一抹水雾,从每一个毛孔里钻进丝丝凉意。又像是一层薄薄的轻纱拂面而来,掠过身体肌肤,有些轻轻的痒但又说不出具体在哪里。
「我们刚刚穿过结界。」九方洵及时做了解释,「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一会儿应该就有龙族的使者来接应我们。嗯……你们想要休息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反正他们能通过结界准确定位我们的位置。」
「那当然是继续走啦!可以沿路看风景。」
柯亦第一个表态,我和红黎也不约而同地举手同意。
「那么,我们走吧。」
过了结界之后的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同,就好像连空气都更加清新透彻了一样。山野间隐约传来水声,远处的天空中有翱翔的黑影,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似乎是专门解答我的疑惑一样,我发现那个黑影正在渐渐变大——他正往我们这个方向飞近。慢慢的我可以看清那黑影的轮廓,银色的身躯庞大而美丽,宛如一条划过天际的流星拖曳着星光灿烂的痕迹。虽然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但我依稀能从过去看过的神话传说里辨认出他的影子。
那就是……龙!
「来得真快。」九方洵有点遗憾地耸耸肩,看来那就是来接应我们的龙族使者了。
银色的龙在我们上空盘旋了几圈,然后化作一道光芒笔直的落下来。从光芒中浮现出来的身影,不再是那条巨大美丽的生物,而是一名有着俊朗阳光面孔的少年,看起来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墨蓝色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眼睛是像珍珠一样纯粹漂亮的银色。比较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颊上有红色爪状的印记,仿佛某种古老的神秘图腾。
「你们就是学院来的?」
这条龙……呃,我是说,这个人形的龙……也不对,总之,这个人上下打量着我们,眼神有点不善。
「是的,我们受学院委托将『辉月之心』交送给龙王大人,事前已经联络过。」
九方洵显然也察觉到对方不太友好的态度,不过良好的修养让他依旧保持了彬彬有礼的措辞。
从他的话里面我才知道那条被白虎定义为「不祥」的挂坠还有名字——「辉月之心」?听上去像某种珠宝品牌……同时,我也有点惊讶,原来我们要送东西的对象竟然是龙王,那就是说,我们有机会能见到龙族的王这样重量级的大人物了?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嗯,是有收到联络。」收回了不太礼貌的打量的眼神,对方非常霸道地伸出手,直戳到九方洵面前,「那么,东西拿来吧。」
九方洵愣了一下,语气变得有点迟疑:「不好意思,我们必须保证东西亲自交到龙王大人手里才行,这是任务的要求,请你……」
「你们很罗嗦哎。」九方洵客气的解释被对方很不客气地打断,「能允许你们进到落日山结界已经很大度了,龙王哪有空见你们这些人类,把东西给我,你们可以滚了。」
这明显是挑衅的态度了,我看到连好脾气的柯亦脸上都出现了不快的神色,红黎露出意料之中的眼神,不露声色地朝我身边靠了几步,隐隐有如果干起架来会保护好我的意思,这让我有点感动,不过,我还是更希望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话,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动不动就要打起来呢?
好在,九方洵看起来也不是很想打架的样子,所以尽管对方的态度让他也很不满,他还是尽量保持着礼节:「请你理解,这不仅仅是我们完成工作的态度,还关系着学院的信誉。如果你不能允许我们见到龙王大人,那么『辉月之心』我也不会交给你的。」
他话音刚落,我们眼前就闪过一道闪电般的银光,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身旁的两位同学已经有了动作——柯亦双手翻开她从不离身的那本传家宝厚书,红黎掏出一块墨玉般纯黑的晶石,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奇异生物随着他的动作从脚下的土地里钻出来,虎视眈眈地守在他前面。
而正和龙族少年面对面站着的九方洵并没有动,只是紧贴着他胸口的地方,锋利的尖刃闪烁着寒光。那是一支长枪,它的一头握在龙族少年手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烦死了,再啰里八嗦的别怪我不客气。」一点也没把蓄势待发的柯亦和红黎看在眼里,龙族少年脸上浮现出不耐烦地神色,「龙族的领地从来没允许过人类进来,你们几个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把东西交给我,我就自己来取!反正杀个把人类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就说吧!你们假公济私来秋游根本蒙不过龙族啦!
不过,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喊打喊杀,这个龙族也有点太过激了吧!
九方洵闻言反而笑了,一脸有恃无恐的样子:「作为学院的学生,我们受到『第三方盟约』的保护,我不认为挑衅盟约对龙族是个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看到龙族少年果然露出一点犹豫的神情,仿佛要吃下一只苍蝇一样又厌恶又气恼。
「呵呵……真是一群熊孩子。」
就在我们僵持的时候,一个诡异的轻笑声忽然在我们中间响起。
那声音很飘渺,似乎就在我们耳边,又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声线是一个年轻的男性,轻柔而又有些低沉,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龙族少年第一个变了脸色,猛地收回长枪横在身前摆出一幅如临大敌的防备姿态。九方洵周身也有青色的气流飞旋,跟本来就绷紧了弦的柯亦和红黎站成一个三角阵型,警觉地四下张望。
「好了,乖孩子们,吵架到此结束。现在,把东西交给我吧。」
那声音再次出现,不再像之前那样飘忽,而是确切的从某个方向传来。然后,在那个声音的源头,是地面上突然出现的暗紫色纹路,图形有一点眼熟,我想起学姐交给我的空间传送的基础图阵。对比起来看看,虽然其中有很多变化,不过那的确是一个传送图阵。
图阵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从那中央渐渐地浮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在看清他的那瞬间,我敏感的察觉到,红黎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