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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罗米修斯在那头少年模样的凶兽扇动翅膀冲下来时,召唤出半人马喀戎。
除去现场那些大脑打结的筋肉英雄外,总得有个擅长谈判的神灵来进行协商,他可不想把这场小规模的战斗演化成该死的末日之战。
半人马朝着席兹吼道:“异神之作啊,为何与吾友作对!”
“人马先生,这可不是我的错,您的朋友伤了我的朋友,起码得道个歉,不是吗?”
席兹耸了耸肩膀,顺手将送上门来的几位英雄一个狂风咒送入万里高空。
喀戎一个猛地踏足,甲板如有巨石压顶,整艘船都下沉了几分。
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愤懑:“谁最先点燃战火的,站出来!”
英雄与神灵面面相觑,最终不知道是谁嘟囔了一句:“我记得是赫拉克勒斯……”
喀戎的脸青了下来:“赫拉克勒斯!”
“亲爱的老师,您得明白,”一名颇具阴柔美的青年为众神所瞩目,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周围太吵,我一个不小心就手误了。”
“手误?”喀戎咬牙切齿道,“您的手误还真是与当年别无他样呢。”
“嘿,老师,我当时也不是故意要射您的咽喉的!”
赫拉克勒斯努力辩解道,只不过周围的神灵都有志一同远离了他的附近,天知道这位半神何时又来个惊人的手误。
“得了,得了,我比较关心的是,”半人马轻声道,“圣洁者在何方呢。”
无数人将目光移向这艘船上唯二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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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藏在席兹巨大的翅膀之后,但那些神灵英雄的目光实在过于炽热,以至于我以为自己会燃烧起来。
这还真是……
受/宠/若惊。
我戳了戳席兹的翅膀,他鼓起脸,不知为何一脸忿忿不平:“干嘛出去。”
“早点解决早点轻松,你难道想把好不容易出来的时间全耗在跟人打架上面?”
席兹歪着头想了想:“也好,不过你离那些蠢神远一点,不然会被传染上单细胞的。”
他忧心忡忡,但我希望他下一次说神坏话尽可能小点声,如果不是暂时停战,一定有神灵会直接用目光杀死我们。
半人马先生笑了起来:“他们的确是群不喜欢动脑的家伙。”
“咳,也许。”
他上下打量我,叹息道:“你和你的母亲一点儿都不像。”
“是吗。”
我脸色有点不好,但这已是我的极限。
“看来你不喜欢有人讨论她。”
“我爱她。”
但我不喜欢她。
“噢,人类、众神都爱慕她,她是个妙人儿。”
“是吗。”
我抽了下嘴角,看来我的母亲连半人马都俘虏了。
“也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当然,不是在船上。”
“您是在暗示我早日归岛?”
我觉得一阵烦躁。
半人马露出迟疑的表情:“圣洁者,您得明白……”
“明白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打断一名长辈的话,我知道,这很不礼貌和明智,但那种长期不得自由的痛苦几乎要彻底吞噬我。
“明白我自出生以来就不得不呆在一个孤岛上的事实?还是明白这个事实是由我亲爱的母亲一手造成的?”
“不,并不是,”半人马朝我前行一步,一脸哀伤,“她从未做错任何事。”
“包括被自己的情/人送上绞刑架?”
“埃庇米修斯不是她的情/人,而是她具有正式名义的丈夫。”
这次插话的是另一位高大的不修边幅的神灵,我知道他的名字,毕竟他是我名义上的大伯——普罗米修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利维坦喜欢冷笑了,因为这个笑容实在太符合我当下的心境:“那我呢,难不成是她的私生子?”
“不,当然不是。”
普罗米修斯露出无奈的苦笑:“你由她创造,由她送与这个世界。”
“她抛弃了我。”
我将这个冰冷的事实指出来。
“这是为了……”他叹息,如同悲悯命运,“为了世界。”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连用个回屋咒语都要准备一个星期的没有任何天赋的人类。
如果世界真因为我这样的废物毁灭的话,那你们这些动不动移山填海的神灵,岂不是每天都在灭世。
我后退几步,头也不回地对席兹说道:“我们回岛。”
没有反应。
我还来不及回头,就见普罗米修斯面色大变。
他朝我吼道:“快离开那里!”
什么?
一阵寒意涌上心头,然后我只觉心脏如空了一个大洞,很痛。
我低头看向我的胸腔,一只手正通过那里,握住我的心脏。
“永别了,蠢女人。”
我倒下之际,只看见鲜血在少年的手上,衬着月光,如同勋章。
我不知道是该抱怨席兹的半路下线,还是利维坦的意识强悍,我咳出一口血,已成空洞的心脏处如同火在燃烧。
我亲爱的大伯在嘶吼,那是既痛苦又悲伤的声音,就像是世界末日降临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