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她指缝间淌出来的殷红液体,刺激着她的神经,手中的药碗落在地上发出瓷器碎裂的声音。
素雪浑身一震,不管不顾颤抖着手想要去扶她。
她昨日还听菘蓝说情况在逐渐稳定……
梦流莺撑着身子,抓住她颤抖的手低声嘱咐,“别怕,是那药有问题,你留好残渣菘蓝到时候会查。”
她今日就喝了早前一碗药,初时未有感觉,后来时分就是断断续续的意识,原以为是正常的困倦。
她未有其他异样,至此都是只觉得困的厉害。
若不是手中刺目的颜色带着温润的触感,她怕是不会多在意的。
她稍一闭眼,耳边炸开的就是素雪哽咽的声音,“夫人你千万别睡!”
司璟养的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容易担惊受怕的,虽如此想着却也还是睁开眼。
她知道司璟很快会过来,这次怕是等不到他了……
好困啊。
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拉扯你的灵魂,身下的软榻像是变成了无尽的深渊,似乎是灵魂在下坠。
你的思想,你的行为都不再受你的控制,无力的只能随波逐流。
最后一刻,梦流莺只希望素雪不要被她吓到才好。
司璟来时,素雪只不由得还是浑身一震,由心底而起的恐惧,她没有看好夫人,是她的罪过。
且说菘蓝,那磨样说是被提着过来的也不为过。
确认梦流莺没事后屋子里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和,在场的人齐齐呼出压在心底的浊气。
素雪依言早已拿了梦流莺叮嘱过的药渣过来,整整一小罐皆是极为珍贵的药材,可此时这药材却出了问题。
“梦宛沫!”
这几字司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次的药是他去太墟要的,虽没有直言是给谁用,想来她心里也清楚的很。
那里来的东西,他都是确认无误才拿回来的!
怎么可能出问题?
他就算再不相信那女人,也该相信自己,东西是没有问题的!
可这问题就是出现在这,这让他不得不感受到了挫败!
司璟恨恨捏拳起了指尖,眼眸幽深轻喝道,“给我查。”
菘蓝查看过后更是不断摇头,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看了遍。
良久,久到司璟早已没了耐心,菘蓝沉声断论,“药没问题!”
怎么可能!
就连司璟都以为是这药出了问题,他都快断定就是这药的问题!
菘蓝却说不是。
“暂时还查不出问题。”菘蓝不敢隐瞒,
自从遇到夫人,他便有了继续当个学者的念头。
有太多的原因他无能辩之,就像是初出茅庐的初学者,不知,不会,查无可查。
简直挫败极了。
即是都查不出问题那也并不能断定没有问题。
梦流莺当晚就醒了,顺带安抚了处于暴躁边缘的司璟,完全看不出白日里呕了血,精神虚弱的模样。
司璟就腻着她,好几次张了口也没有说出话来。
“小莺儿,这个孩子我们先不要可好?”这是他做的最坏的打算,也是最后的退让。
他也打算这么告诉她,可菘蓝当即浇了一盆冷水。
“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夫人底子必然大损,届时恐再难有孕。魔君需考虑夫人是否能承受住近两个月胎儿的小产带来的后果。”
终究他害怕了,别说小莺儿就算是他到时若是又生变故,他也不确定是否能承受住,
是他没有提前考虑清楚,害的她如今这副羸弱的身躯变故频发。
梦流莺朝她一笑,伸手在他面前晃着,打断他游神,“阿璟在想什么?”司璟回神,抵着额头细细感受她的温度,他的小莺儿,有温度有脾气,是个活生生的人。
以前她便是极好的,那样明显动人,如今终归少了丝生气。
见他回神梦流莺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在这处早已待的心痒痒,这儿少了些许人间烟火气,太过冷清了。
司璟知道她在想写什么,无非是这处没人,这么些时日觉得无聊罢了。
在人界,她躺在屋里能听到雨落的声音,群鸟追逐嬉戏,还有普通人类畅聊消遣的声音,她不会觉得无聊。
如今这儿太过静谧,事儿也单调,怕是念了许久那人界。
“应该还要再过些时日。人界的春日有个花朝节,那会儿热闹,到时回去了想去哪都依你。”
“好。”
梦流莺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妥协了,她好像没办法拒绝他。
拒绝好像也没什么用,就她这身板出魔界都困难。
“今日你可是差点要吓死你夫君了。”司璟后怕的声音响起。
话出口,游走在两人之前的空气似乎凝住了。
屋子里极为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烛火在烛台上跃动。
他瞬间有点后悔为什么会提起这个话题。
梦流莺收回了飘忽的思绪,眼神暗了暗心情跌落谷底。
他听到梦流莺这样说,“阿璟,不喝药了可行?若治不好何苦让那药材给我糟蹋了。有多久我们就过多久,别去强求,若有一天我俩一起去了,也是命数……”她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孩子出生。
未等她话落,司璟先一步堵了她的唇,是最为迫切的占有,不期而来势不可挡。
他尤为不喜甚为恼怒,却心中忌讳松了力道。
倘若幽冥府当真敢找他要人,他便将那处毁个干净!
今日之事她是有问过菘蓝的,她醒的早,人都还没走,说什么查不出原因,无非就那几个原因罢了。
一个将死之人。每次出事还得劳烦别人。
只因是他的夫人罢了,若无人依靠会是一无是处吧。
司璟也在懊恼,他提什么不好,要跟小莺儿提这个!
“睡吧,很晚了。”袖中指尖一弹,火光晦灭。
司璟的语气极轻,低哑幽暗别有一般柔情蜜意。
在她瞧不见的位置,那眼中盛着的,确是波涛暗涌晦暗难明的巨浪,难以压制的震荡。
夜色柔和,掩盖的是他久久难以平静的心神。
梦流莺养的好,后几日司璟减了她药量。
梦流莺顿感负担减轻了大半,心情舒畅人自然好的快,这几日也总是能吃些东西下去了。
随着花朝节临近,梦流莺掐着日子算,也就不算难挨了。
这幻境她走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条小道都踏过,实在无聊的狠。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空落落的。小鸢也不理她。
“小鸢,小鸢!我知道你能听见!”第无数次,梦流莺对着腕间的镯子铛铛铛的敲着。
这也是她第数次吃闭门羹,小鸢从未理她。
她也就这么认定那只小狐狸就叫小鸢,也或许是当时那小狐狸给她的感觉太不一般,是以一直不停歇地去扰它。
直到真的等不到回应了才肯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