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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伐吐谷浑【十二】

接下来,他们在紧闭的营帐内密谋着刺杀老可汗的行动计划。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争着给主谋百里延寿出点子。百里延寿集思广益,博采众长,最终敲定了一套刺杀方案。计议已定,压在心头的石块终于砰地一声落地,他们全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与愉快,彼此对视着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说笑了阵后,他们纷纷出了营帐,朝各自的营盘走去,按部就班地做准备工作。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再度相约在主谋百里延寿的帐中,再次计谋了番。

没过多久,百里延寿领着数十位将士快步走进了牙帐。这会子,老可汗伏允正坐在几案前气定神闲地饮酒,身旁只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小侍女和四位虎背熊腰的侍卫。他瞧见百里延寿等臣子上前向自己施礼,微微怔了一怔,随即又微微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问他们是否做好了出兵准备。众将不语,只把眼光移向站在中央的主将,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同时又不约而同地将右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百里延寿冷冷一笑,然后干脆利落地回答老可汗,说自己并不以为能够突出唐军的包围,到时只能是前去送死。伏允听说百里延寿不肯为自己而战,不禁火冒三丈,举起手中的酒杯就往他脸上掷过去。

百里延寿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飞来的镶金玉杯,瞪着老可汗冷哼一声,然后一甩手将它重重扔在地上。伏允见百里延寿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用这种粗暴无礼的方式对待自己,胸口不由一阵乱跳,接着霍地站起来身,指着他怒喝句难道你想谋反吗。百里延寿目露凶光地注视着形容苍老的可汗,冷冷一笑,随即右手一抖,嗖地抽出把弯刀,一个箭步扑上去。与此同时,他的同谋也连忙抽出刀杀向侍卫。侍卫皆是老可汗的心腹,危急时刻自当为他效死命。他们一心想前去保护可汗,却被谋反者死死围住厮杀,一时间脱不了身。伏允年轻时十分剽悍勇猛,像百里延寿这种角色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无奈现今年老力弱,只得靠别人保护,可看见侍卫们被围攻,无暇顾及自己,只能任由百里延寿摆布。百里延寿见伏允不作抵抗,也很客气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四名侍卫都是武林高手,尽管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强敌,也毫无惧色,不一会儿两名小将就倒在他们刀下。百里延寿见状,大吃一惊,旋即灵机一动,大声威胁侍卫放下手中的刀,否则就杀掉了老可汗。伏允为了活命,赶紧用颤抖的声音命令他们停止厮杀。侍卫得令,只得万般无奈地放下沾着血迹的利刀。众将见状,趁机将刀横架在侍卫的脖子上。帐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把眼睛转到可汗那边。但见伏允被百里延寿吓得面色发白,浑身像筛粮似的抖索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全然没有了至高无上者的威风与尊严。侍卫们见了,心似刀割般痛,突然对着百里延寿怒喝声快放掉大汗,听到没有。

百里延寿近在咫尺,当然听到了侍卫们的呼声,却装出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不答话,只阴阴地对着他们笑了一笑,然后给自己的人递了个眼色。那些将士会意,几乎是同时动刀把侍卫的脖子割断了,血如泉注般喷射而出,洒了一地。伏允面对如此凶残的情景,又惧又怒,愣了会儿,便扭头对着身边的百里延寿破口大骂。百里延寿哪肯忍受俘虏的辱骂,立即面目狰狞地对着老可汗怒吼一声,用力一勒,一股鲜血直喷涌出来。百里延寿擦了把溅着血迹的脸,用力一推,一代枭雄就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几声,挣扎了几下,便一歪脖颈断气。

正在这时候,几位忠于可汗的将领跑了进来,他们看见老可汗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面色灰白,便知道他已驾鹤西去,不禁悲痛欲绝。然而,他们没有时间为老可汗悲伤,即刻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扑向弑君谋逆者。顿时,大帐中又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百里延寿仗着人多势众,根本就不把那几名死忠放在眼里,他喝令众将铲除掉异己分子,随即亲自加入到战斗中。不到二十分钟,那几位忠义之士因寡不敌众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为可汗尽忠了。

不一会儿,百里延寿拎着伏允的首级出了帐,其他人紧跟其后。这时,那些听到动静的将士们从四面纷纷跑来,聚集在牙帐前。百里延寿立在帐门前,从容不迫地举起可汗的头颅,声如洪钟地宣告伏允已诛,自己将率众出营降唐。将士们本就无心替老可汗卖命,得知百里延寿将带领他们投降,个个满心欢喜,竟当着伏允那对死不瞑目的眼睛欢呼雀跃起来。百里延寿见状,喜出望外,当下就集合各部兵马出营向李靖投降。

李靖接受了吐谷浑的归降,却出人意料地把百里延寿绑了,当众厉声斥骂他不仁不义,犯下弑君之罪,当枭首示众。百里延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万分悔恨,想哭也哭也出来,只发疯般的哈哈大笑,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吐谷浑降将见百里延寿如此,不由黯然泪下,纷纷向李靖求情。李靖平生最痛恨这种卖主求荣之辈,巴不得一刀劈了他的脑袋,以解心头之愤。然架不住众将苦苦相求,末了他决定暂囚百里延寿,往后再作发落。

伏允一死,宣告吐谷浑已被唐军平定。李靖在碛中休整了几天,然后率军回伏俟。十几天后,大军便抵达伏俟城。

这时候,大宁王慕容顺已向唐廷上表举国归附。李世民了解这位伏允嫡生子,知道他因久居中原而对大唐颇有感情,其归顺当是诚心诚意,并非权宜之计。于是,他欣然接受吐谷浑内附大唐,并立即下诏恢复吐谷浑汗国,任命慕容顺为西平君王、故吕乌甘豆可汗。同时李世民考虑到慕容顺不能降服其民众,故而令将军李大亮率精兵万余协助他稳定局面,又命行军大总管李靖尽快班师回朝。

李靖接旨,准备即日起兵回长安。慕容顺亲自率文武百官前来为唐军前行,当他看见囚在车内的百里延寿,不禁目齿尽裂,咬牙切齿地痛骂弑君之贼。然后,他又含泪恳求李靖让自己亲手杀掉这个不仁不义的逆贼,好为父报复。李靖觉得慕容顺的请求合情合理,因此考虑了下,就答应了他的请求。慕容顺跪地叩谢过李靖,然后挺起身,手握利剑走到百里延寿跟前。他什么也不说,满怀仇恨地举剑刺向他的胸口。百里延寿一声惨嚎,吐血而亡。

半月之后,李靖率军进了长安。李世民得知,亲领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大臣出宫迎接。李靖远远瞧见皇上,慌忙滚身下马,不顾足疾小跑似的朝皇上走过去。此时,李世民似乎把自己的身份抛在了脑后,顶着午后的淡淡烈日,疾步走上前,一边笑呵呵地高声招呼李靖。李靖在皇上跟前停下脚步,伏地叩拜。李世民一把扶起李靖,紧握住他的手,动情地说声辛苦老将军了。李靖从皇上温暖的手掌心里感受那份弥足珍贵的关爱,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他真诚地向皇上致谢,谦逊地把平定吐谷浑的功劳归于全体将士。李世民见李靖居功不傲,打心里就佩服他高尚的节操,又高度地赞美这位老臣一番。

言毕,李世民拉着李靖的手,一边亲切地交谈,一边朝太极殿不紧不慢地走去。不多时,他们便走进了大殿。这时,满朝文武依次立在殿中,静静地等候着皇上的到来。他们看见皇上进殿,纷纷弯腰施礼。李世民满脸笑容,精神抖擞地踩着红地毯,步履矫健地朝宝座走过去。不一会儿,他拾级而上,在龙椅上坐下。群臣出列,伏地向皇上叩拜朝贺,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世民听罢,高兴得哈哈直笑,然后一挥龙袖道声众爱卿平身。

群臣朝贺完毕,纷纷起身入列,静听皇上发话。李世民像过去一样,颁旨下诏封赏有功之臣,犒劳三军。李靖、侯君集、李道宗、高甑生、李道彦等功臣跪地叩谢,高呼吾皇上万岁万万岁。接下来,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大臣纷纷向李靖他们道喜。于是,大殿内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当晚,李世民在甘露殿中设宴为李靖、侯君集他们庆功。殿内灯火辉煌,回荡着激起的七德舞旋律,席前六十四名将士打扮的舞伎伴随着乐曲舞蹈着,舞姿矫健而优美。李世民坐于首席,两旁依次坐着李靖、侯君集、李道宗、房玄龄、长孙无忌、魏征等文臣武将。众人一边观舞谈笑,一边频频举杯饮酒。为了表达对李靖、侯君集等平定吐谷浑大将的敬重与感激之情,李世民亲自斟酒,并连敬他们三杯。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气氛相当热烈而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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