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跟马跃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笑,没办法,今天出门犯阴,先把钱拿出来再说吧,他们把身上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将仅有的五个铜板交到了那老大的手上。
“就这么点?”老大直勾勾地盯着那五个铜板。
“真没有了,我们也很穷的,”陆轩回答道。
“妈了个巴子的,爹不信,想唬你爹我?门都没有,儿子们,把他俩的衣服都扒光了瞧瞧!”老大说完,一把向后跳去,招呼着身后的小弟们汹涌向前,其中冲在前面的几个人,卷起衣袖就要上来扒两个人的衣服。然后只听几声“砰、咚”的殴击声,那几个小喽啰们顿时应声倒地,捂着脸哀号起来。
“他娘的,原来是个练家子!”老大顿时火爆气上来,“儿子们,一起上,他们抵抗不了多久的,敢打我儿子,娘个凶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们一顿不可,让你们知道当年你爹干你娘时有多神勇。”
老大发言,众人顿时跟打了二斤鸡血一样,个个神勇,悍不畏死,数十人围攻两人,地方又小,二人很快就抵抗不住了,最先被捉起来的是陆轩,他像被捆猪一样,身上、四肢上全都是手,至少十几个人将他扛起了,举在了半空中……
然后马跃也紧跟着沦陷,跟陆轩一样,他也被十几双手给抬在了空中。站在他们身后,唯一没有被动的是那个小女孩,她楞楞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个小喽啰闲的无聊,抓着一个树枝逗她玩。
众喽啰像炫耀战利品一样,将二人不断举起来然后抛向半空,那被举着的陆马二人吓得厉害,忽然,一声“咚”地声响传来,有一个铁牌从马跃的衣服里窜出来。一个小喽啰眼尖,走过去拾起来,装模做样地看了起来,不过他不认字,另一个人走过来,使劲儿拍打了一下他的脑袋:“装什么装。”然后拿过他手上拿到铁牌看了起来。
不料才看了一眼,“咚”地一声,铁牌又掉落在了地上,那个被拍打的小喽啰立马笑了出来:“怎么?田鸡兄连一块小铁牌都抓不住了吗?是不是昨晚操劳太狠了啊……”
那人不理他,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低头捡起铁牌,小心翼翼把它端在手上,走到了老大的跟前,“爹,您,您看……”说罢,把铁牌递过去。
老大还是识字的。递过去端详了一会儿:“陪、陪啥?”
“陪戎校尉。”
“哦……”老大默默地点头,“啥?!”突然拉长了声音,两只眼睛几乎要跳出来了。
“陪戎校尉,是个吃皇粮的。”那田鸡兄一副苦楚相。
“多大的官?”
“不知道。”
老大又重新端详了一下铁牌:“陪—戎—校—尉,京……那一圈小字写的是啥?”
“京兆府。”田鸡兄补充道。
“京兆府是啥?”
“就是京城所在地的府衙,是个在京城吃皇粮的。”
“京城吃皇粮的跑到这里来做啥?”
“儿子也不知道啊……”田鸡兄无语。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快把人给放下来”老大突然一声爆喝,那边众小弟豪爽地回应答道:“是!”
“轰!”地一声,人果然放下来了,不过是等他们用尽全部力气抛出五六米的高空后然后直直摔地上的。
老大一看:这下可麻烦了,一边骂着众喽啰们蠢货驴不可及,一边赶紧跑向躺地上半天没爬的起来的陆马二人。
“大人,大人,您受惊了……”老大哭丧着脸将马跃扶起来,又跑过去扶好陆轩,生怕他们有什么损害,这一番行动,让一旁的众小弟们都看的是目瞪口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陆轩的确是摔得不轻,腰痛的厉害,而且五脏六腑像被人乱搅动然后打了个死结一样,想呕吐,又吐不出来,这滋味,他只感觉被断腿断脚还难受。
那边马跃情形也是近似,眼前一片花白,满脑子的嗡嗡声,过了很久还没有恢复的过来,只恢复了一点视力。
“你……在说什么?”
“大人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了,您就大人大量,放小的们一马吧……”那老大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马跃挣扎着爬坐起来,使劲儿拍了拍依然很疼的脑袋,想让它恢复过来,那老大则护金子般的帮他起身,扶坐好他。
马跃突然转过脸来,仔细看着老大的脸,他顿时露出了一股憨厚的笑容,缺了颗门牙的嘴巴笑的灿烂无比。
马跃盯着他好一会儿,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以为对方要耍什么新的花样,但情形不像是这么一回事。
愣愣地回过头去,马跃依然没弄得明白,他再次艰难地站了起来,当然,这次老大依然殷勤地给他搀扶,拍干净身上的泥土。
“我那位兄弟……”马跃手指着陆轩躺着的地方。
“儿子们,看看那位大人怎么样,伤的严不严重。”老大再次发号施令。
一干小弟连忙跑到陆轩的身旁,陆轩意识已经恢复过来了,身体的阵痛却更明显了。他自己爬了起来,呲牙咧嘴。
“轰隆!”一声巨响,后侧的墙壁被砸了个大洞,一个大石头破墙而过,掉落在了庭院中央,幸好此时那个位置正好没人,顿时烟尘滚滚,众人一阵呛咳。
“石头怎么还没打完。”
“老大,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老大屏声凝神,望着墙破的位置,陷入了知识分子般的沉思。“老大,老大……”一旁的田鸡兄推搡他道。
“城南的废旧仓库底下,有个地下室,弟兄们时常把顺来的财物藏在那里,地儿虽然不大,但是挤挤还是够的。”
“好,就奔城南仓库!”老大一拍板,众人纷纷叫好。
终于恢复了安静,马跃跟陆轩都长长吁了一口气,“砰”地一声,大门又被撞开了。
“二位大人啊,我不能把你们留在这里,我不能那样做!为了大人们的安全,必须要让大人你们和我们一起走。”
七八个人冲了上来,有的架腿,有的架颈,有的抱脑袋,有的抱着身子,也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径直将他们抬了出去。最后一个人也不忘小女孩,一把夹着她的腰把她夹起身,飞快出了门。
小巷里依然一片安静,他们左绕右绕,终于绕出了小巷,这时候,大街上一片混乱,抛石攻击暂时是停止了,但人们不知道它下一波还会不会来,所以都在拼命搜寻着新的藏身地点。
迎面撞上来了一拨人:十多个身穿绛红色衙役服、腰别跨刀的官差。还好,现在都在躲石头,没人会注意他们。
“站住。”当先的一个衙役忽然喊道,小偷们(还是强盗?)顿时心揪了一下。
“干什么的?”
“逃命啊,”老大当先回答道,不愧是老大,反应很迅速,口齿伶俐,反映了他的心理素质。
“我怎么瞅着你那么眼熟啊?”
“我大众脸。”老大回答道。
“你太逗了,大众脸哪有你这么丑的,我明说了吧,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更丑的人……”那几个衙役顿时哈哈大笑。
“不对,我想起来了,我在通缉栏里见过你!”那个衙役顿时眼睛一亮,有所收获。
“赵英俊,男,三十岁,疏勒宛村人氏,早年父母双亡,由一个叔叔抚养长大,十岁起开始在村里偷窃,案卷有记录,后来伙同文田七,赵一武等人在疏勒镇上集体行窃,罪案累累,到昨天为止,已有超过两百户居民的失窃案中涉及对你的指控……”衙役边说着便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来。
“根据居民对你的描述:大方脸,大腮帮胡子,大耳垂,没眉毛,吊销三角眼,大嘴巴……对了,嘴里的门牙还缺了一颗,我正好这几天正在负责对此案的调查,你把嘴巴张开我看看?”那衙役认真说道。
‘赵英俊’嘴巴紧闭。
“张开!”衙役声音转为严厉。
“哎哟,大人,您快帮我们说说话啊……”一旁的田鸡兄急中生智,拉着被抬着的马跃,陆轩,希望他们能帮忙脱困。
“吐蕃细作!”那个衙役突然大喊起来。
马跃定眼一看:这不是刚刚在街上捉自己的那帮人吗?那个为首的衙役还从陆轩的身上搜到了吐蕃铁牌,自己的官牌他倒没搜到,搞的自己还以为丢了……本来要提他们俩捉回去审问的,结果被吐蕃军的抛石攻击打断了,他们也趁乱逃脱了……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
衙役们神情紧张,他们冲上前去,将两人扣留下来。
“这……这……是不是误会?”一旁的小偷们也看的目瞪口呆,老大也是一脸的讶然,嘴巴张的老大。
“没误会,就是这两个细作,给我送到府衙去,史将军要亲自审问。”
众衙役押着陆马二人就要走。“对了,把这一拨人也给带走,他嘴里门牙缺了一颗,错不了,就是他了。”
老大顿时哑口无言,这时候他身边的人就不干了:衙役有十几个,他们几十个人,那还等什么,一个字:跑呗。
于是众人撒开大脚丫子四下飞奔。
衙役一时慌了神,眼见小偷们想猴子一样乱窜,他们倒不知道捉谁了……
趁他们慌神的功夫了,那马跃向陆轩一使眼色,二人同时一矮身,脱开身后的手掌,向着前面急速狂奔。
“咚——”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陆轩只觉得头部撞上了一个软软的身体,那人身体比他单薄多了,“哎呦”一声,那人被撞得翻倒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陆轩连连拱手,突然眼前一亮,声音便再发不出来了:眼前的面孔是如此熟悉,柔和的轮廓,清丽的五官,眉头因为被人撞倒而拧到了一块,露出微怒之色。
地上那人也抬起了头,当看到是陆轩,也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是你……”
“是我……”
“你们也这么快就到达了?”
“恩,是……”
没等陆轩把话说完,这个时候,后面的衙役就追了上来,他们抓住了陆轩,其中一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一条粗绳,将陆轩摁在了地上,捆的扎扎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