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朱背着双手神气活现地围着青璇上下打量,堵在心口的郁气顿时消散不少,还好还好,虽然自己失手了,几经波折,最后这个小丫头还不是落在他们手里?
想到深处,突然惊出一身冷汗,钱朱的脸阴沉下来,非羽这个家伙只说要出去两天,居然是去——
她不敢再想下去,又嗔又怒地抽出缠在蛮腰上的长鞭,气势汹汹地质问:“好哇,你居然敢单枪匹马去行刺,皇宫是那么好闯的吗,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姐,我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这些年来,穆非羽早把山寨当成了自己的家,更是把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钱朱当成姐姐看待。
“万一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自从领教过末魇的神采后,钱朱自认为就是倾尽整个弑虎帮的全部力量,也不敌末魇一人,更枉论他还是单枪匹马!
喋喋不休地钱朱突然停顿,愣了一愣问:“你没遇见那个——末魇吧?”
本来她还想在末魇的前面加个“恐怖”一词,但这有长他人威风的嫌疑,于是话到嘴边硬生生给吞了下去。
穆非羽表情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淡淡地瞥了青璇一眼:“见到了。”
钱朱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忙上前上下查看,见他浑身上下安好无损,这才不敢置信地问:“你居然能做到在末魇的手里全身而退?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不怪她啧啧称奇,穆非羽起步晚,天资聪慧兼刻苦勤奋,倒也无愧他弑虎帮二当家的名号,但是比之末魇,还差得太远,安阳无恙从他手里逃脱已是不易,更何况他还成功掳走了公主青璇。
穆非羽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末魇的对手,如果不是意外,他哪里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电石火花的一瞬间,他的剑还差两指才能触到对方,而对方的剑尖却险险触到他的脖颈,若不是青璇猝不及防给末魇的致命一击,倒下的那个人应该是他。
他实在想不通,瑜国公主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居然把尽心守护自己的贴身侍卫给重伤了!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一种可能,反正他不会可笑的认为自己的仇人是在维护自己。
不过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不急于一时取了她的小命,而是耐着性子等她醒来,心中有些疑问,不吐不快。
有了前车之鉴,钱朱变得聪明多了,她可不知穆非羽心里想些什么,只是一味催促道:“未免夜长梦多,我看还是赶紧取了这小丫头的脑袋,拜祭你们穆家的在天亡灵吧。”
一直神色麻木的青璇身子微微一震,抬起不见血色的脸,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流露出惊恐:“你们要杀我?”
钱朱歪着脑袋欣赏青璇眼里的惊恐,慢条斯理地笑,眼里却闪烁这着冷冽的寒光:“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抓你来做压寨夫人?怎么,你很怕死么?”
怕,她当然怕,大仇未报,她不能就这要去见爹娘,她不要这样去见爹娘!
“姐,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问问她。”房间里很快就只剩下青璇和穆非羽两个人。穆非羽一步步逼近,冷冷扫视她,凌人的震慑感扑面而来。提及当年的事,穆非羽的心还会隐隐作痛:“我只是想知道,当年我姐姐,因何事冲撞了你?”
青璇懵懂地反问:“什么冲撞?”
穆非羽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伸手牢牢箍住青璇的脖子,怒吼:“少装蒜,穆家被满门抄斩,你敢说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青璇说不出话,也喘不过气,只能无助地睁大眼睛。多少个日日夜夜梦想的一刻终于实现,穆非羽多想就此拧断这白嫩高贵的脖子!他额头青筋暴绽,眸中杀意转瞬即逝,多年来练就的隐忍力在这一刻起了关键作用。
青璇匍匐跌倒在地,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喘息,她想起了记忆里貌美温柔的脸,眼泪落下来,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珍惜还来不及。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害过你们!”
青璇唯一遗憾的,是她没能保护好这个唯一的朋友,可是她什么时候害过她了?青璇扪心自问,没错,她脾气是不好,大家都怕她避她,可她除了一些不成体统的小打小闹,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这些听在穆非羽的耳里,显然成了瑜国公主贪生怕死的狡辩。他怒极反笑,英气逼人的脸上阴云密布:“如此说来,我倒像请教一下尊敬的公主陛下,那么我穆家上下几十口,是怎么被满门抄斩的呢?”
迎着他盛怒的眼,青璇突然间变得很没有底气,结结巴巴反问:“不是因为非烟姐姐受穆御医的指使,企图偷移紫烟花,所以才……”
医者本身对珍惜药材有着狂热的喜爱,这本无可厚非,来自冥界的紫烟花被皇上奉为极品滋补品下令只有公主一人可以享用,被蒙在鼓里的世人对紫烟花的垂慕之情可以理解,心思狂热者,铤而走险亦不为奇。
“你胡说!”这个可恨的女人,居然为了洗脱罪名,居然栽赃嫁祸爹爹和姐姐!穆非羽赤红着双目,几乎就要把持不住狂怒的心,平日里的斯文忧郁,被对方破坏的体无完肤。
青璇失措茫然间,不禁开始沉思,其实这也不怪她,皇上下旨直指穆家被满门抄斩是因为穆非烟冲撞了公主,可青璇这个瑜国公主从皇上姬玉良那里听到的版本却是因为姬非烟企图偷窃紫烟花。
“当年穆家被满门抄斩,罪名是冲撞了我?”青璇喃喃问了一遍,蓦地仰头大笑,浑身却颤抖不堪,笑得眼里全是泪水。
她平时很少出宫,宫里面的人又全是姬玉良的人,他们串通一气来欺骗她,却将所有罪名推到她青璇的身上。到头来,姬玉良顶多落下了护女心切的骂名,而她自己却要背负着草菅人命的千古骂名!
穆非羽反倒冷静下来,看着她笑到最后捂脸痛苦呜咽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冷声道:“哼,难道我冤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