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认真地看着架上的面具，眼中尽是喜爱之情。她拿起一个银色的马面具，往脸上比了比，“老人家，这面具怎么卖？”
“买面具做什么？这世间的人人不都有一张面具么？”老太含糊地问道。
老太的答非所问让桑枝愣住了，她想了想说道：“买面具自然是为了消遣。”
“是呵，人们以为面具容易戴上也容易摘下。”老太低头想了一会，“与你有缘，这面具就送你吧。”
桑枝拿着面具，“这样不好，老人家也是要过生活的。”她从荷包中摸出几枚铜板放在老太的推车上，朝她点了点头往桥上走去。
“这张脸其实是我的面具，你信不信？”老太突然高声朝着桑枝说道。
桑枝被老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回过头打量了一会老太，只当她说胡话：“老人家说是便是吧。”
老太看着桑枝走远，起身走向了镇西处。她行走的身形不似老人蹒跚，倒似少女般柔美。
桑枝步子轻快，走过桥不一会儿便到了镇东头的城隍庙。
城隍庙内空无一人，连在外头卖元宝香烛的摊位也少了许多。桑枝疑惑地望了望四周，走到离她最近的一个摊位处。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此时，他正坐在马扎上靠着大树乘凉小憩。桑枝走过去轻轻摇了摇老人，“老人家，老人家。”
“谁啊？这大热天来扰人。”老人睁开了眼，复又拿手揉了揉。
“对不住啊老人家，我想问一下，这城隍庙为何这么冷清啊？”桑枝拿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城隍庙。
老人听到问话，嗤笑一声，他拿起放在身边的烟斗。“可不是嘛。听说东郊里冒出了个万应佛堂，有求必应，那起子人不就抢着去万应佛堂供奉了么。城隍老爷庇佑了我们这么多年，出个不知什么东西便都往那去，都是群没良心的……”
“原来如此。”桑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些个卖香火的也赶趟去了，城隍老爷与我有恩，我是必须要在此处守着城隍老爷的……”老人愤愤道。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才叫桑枝将耳朵凑过来。“我听说啊，那个佛堂有古怪的。每个人要想实现所愿，必得往一个碗内滴血才行。”
“什么？佛慈悲为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桑枝惊愕道。
“是啊，所以大家也再暗地里猜测那个万应佛其实是个妖怪呢。不过既然能使人如愿，谁还去管这许多？”老人鄙夷地摇了摇头。
“多谢老人家了。”桑枝给了老人五枚铜板，方往庙内走去。
庙内还是如往常一样的布置，只是供案上没有了供品。桑枝叹了口气，将篮子里的水果糕点拿了出来，一样样地摆在盘子内。做完这些事后，她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多谢城隍爷爷那日的救命之恩，阿枝前来还愿。”她又拿起抹布认真地擦拭着神像上的灰尘，又用笤帚把整个庙堂扫得干干净净。看着渐晚的天色，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挎上篮子走出庙去。
回到半步多，桑枝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连连喊饿。炽云拿出一杯奶茶，笑骂道：“先喝杯奶茶垫垫肚子。怎么去了这么久，与城隍老爷叙旧了？”
“什么呀！今天的城隍庙一个香客都没有呢，神像上都落满了灰，我上了供品又将庙内打扫了一遍。”桑枝喝了一口香甜的奶茶后才抱怨道。
“咦，怎么会这样？往日里那可是镇里极热闹的去处呢。”炽云讶异道。
“我问了外头摆摊的老人家，听说是大家都去东郊的万应佛堂了。有求必应，十分灵验。”桑枝回忆起老人说的话。
“万应佛堂？”炽云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我从未听过有这个佛堂，这尊佛啊？”
“是啊，我也觉着奇怪呢。听说想要如愿，还需往一个碗里滴血才行呢。”桑枝耸了耸肩。
“看来，那个万应是妖怪。”炽云脱口而出。
“不错，说起来还是东家的故人呢。”凤卿卿手摇绸扇从楼上缓缓而下，“不过万应是只好妖，百年前相逢时未见其嗜血啊……”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让她转性了不成？”桑枝用手托着腮帮嘟哝道。
“非也，万应还是当年那个万应。只不过她身边多了些腌臜物。有空闲便尽快去看看她罢，她的妖力所剩无几了。”一个老太佝偻着身子扶腰站在门外冷冷说道。
“咦？你是桥边卖面具的老人家？”桑枝连忙站起身跑出门，小心地将老太扶进店内坐下。
凤卿卿看到老太后便眯起了美眸，不发一语。
“老人家是如何知道万应的？”桑枝为老太端来一杯云雾茶。
“万应在找我。”老太咧嘴笑了笑，“他们以为做出那样的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十年后还不是要来找我。”
“既是来我半步多求助的，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凤卿卿低头看着刚染上丹蔻的指甲。
“素闻半步多能人异士济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老太微微一笑，她的银丝变回一头乌黑的长发，皱纹也以不可见的速度消失，脸蛋渐渐平滑如少女。不过一句话的时间，她便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婉约女子。
桑枝见状惊讶地跌坐在凳子上，这是什么戏法？
“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不过是我的面具，你却不信。”少女调皮地眨了眨眼。
“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魌？”炽云看完女子在眨眼间的变化后皱眉问道。
“魌？我见过爹爹的古书上写道是很久以前驱疫鬼时扮神的人所戴的面具。”桑枝仔细盯着少女的脸。
“魌，其实是远古的假面之神。他能一眼看穿人们真实的表情，也能为他们摘下或者戴上面具。可是他却每天板着一张脸，不知道什么是笑也不知道什么是哭。后来，因他的一念之差险些造成了世间的一次大劫，天帝遂脱了他的神籍，让他的精魄堕入轮回，希望尘世的历练让他明白何为假面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