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湿漉漉的,紧紧抱着自己。
苏亦琛一怔,心中抽痛,“诗雨,你不能穿这湿衣服离开,你会感冒的。”
可是她丝毫听不到他的话,失魂落魄的向房门走去,一步一步,每一步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脚印。
苏亦琛心痛至极,在后面追着她,“诗雨!”
两个人就这样下来,一个光着脚,浑身湿淋淋的衣服,一个只穿了长裤,上身****。
“诗雨!”苏亦琛在楼梯上抓住何诗雨的胳膊。
她不看他,也不停步,挣开他就继续往前走去。
大厅里佣人看向他们。
何诗雨的眼神涣散,失魂落魄。
她一步一步的走下来,仿佛听不到这个世界,也看不到这个世界,她的脚过之处,皆是湿哒哒的印记。
苏亦琛追下来,“诗雨!”他又抓住她的胳膊。
她又没命的挣开,想要继续向前走去。苏亦琛又再一次抓住她,这次无论她怎样死命挣扎,他也都不再放开她。
她无法挣开,气急败坏扭过头来,忽然看向他,她的眼神——怎么说呢?这种眼神像极了鬼片里的女鬼,凄婉,哀怨,还带着不甘和仇恨。
这种眼光让苏亦琛害怕,他忽然就松了握着何诗雨手臂的手。
何诗雨转头,又继续向前走去。
一步一个脚印,她走出大厅,走出别墅。
大厅里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好像一切都被定格,时间凝固。
何诗雨一步一步走上了大街,人行路,人来人往,无数人向她转头,行注目礼。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搞得这么落魄,这么狼狈。
她也毫不在乎别人用怎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只包裹紧了自己湿湿的衣服,继续向前走去。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应该是热热的,时候还是大夏天,可是她怎么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何诗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路上风景无限,她却看不进一眼。
她好像真的失明了,也失聪了,只知道自己在走,向前走,而往哪儿去却不知道。
苏亦琛还是追了出来,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追着她。
他已穿上了一件上衣,是他追出来时,管家及时赶上他给他的,他顺手接过穿上。
现在跟何诗雨两个人比起来,苏亦琛完全可以用衣冠楚楚来形容。
何诗雨走着,走着,脚下磨起了泡,有僵硬的东西也划上了她脚底,有血涌出来,可是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她就那么一步一步走着,走了好久好久,走到身上的湿衣服都已经变成干衣服。
她终于再走不动,蹲在地上,看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往,像个迷路的小孩儿一样哭起来。
她不是坚强的,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再哭,总是再流眼泪。
路过的行人看到她,有好心的蹲下问她,“你怎么啦?姑娘你怎么啦?”
有人为她递上纸巾。
可是苏亦琛却只能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望着她。
他已连接近她的勇气都没有,她这样都完全是被他害的。
他又一次深深的伤害了她。
何诗雨哭,嚎啕大哭,在大街上,目中无人的大哭。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人们几乎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姑娘你怎么啦?”
她终于找出一个答案,“我要回家!”哭着大喊。
“那你家在哪儿?”
“乌镇,我家在乌江的乌镇……”
苏亦琛的心像针扎一样痛,他眼望着何诗雨,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江一阳的号码,而后告诉他何诗雨现在所在位置,就匆忙挂了电话。
江一阳赶来的很迅速,他开着兰博基尼,几乎是一路飙车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交警的大部队,对他一路穷追不舍。
江一阳一赶到,下车,就朝人群冲去,他清楚听到那是何诗雨的哭声。
“诗雨,老婆,你怎么啦你?”
江一阳分开众人,看到何诗雨,她哭的稀里哗啦,脚也破了,脸也花了,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乱蓬蓬。
她张着嘴巴哇哇哭。
江一阳将她拉入怀抱来,“老婆,你怎么啦?”那么体贴,那么温柔,那么疼惜。
在场围观的人都轻轻松了一口气,这姑娘的亲人可总算是来了。
而后又有人想,不会是这姑娘有神经病吧,所以她一个人跑出来,丈夫并不知道。
看样子,她丈夫还蛮心疼的,这就好,这就好。
人群纷纷要散开,这时一队交警奔过来,伸手拍江一阳肩膀,“先生,你闯红灯了。”
“我知道!”江一阳好霸气,头也不会,低吼道。他老婆正受伤,他们这些不长眼的没看到吗?
问话的交警被江一阳吓了一跳,淡定一下才接着道,“先生您一路总该闯过了六个红灯,根据交通处罚应该对您处于……”
“我给你开张支票够不够?”江一阳没好气的撞开交警,抱起何诗雨向他的跑车而去。
他将何诗雨放进跑车里,自己也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位,并不急着开车,而是将自己的外套先脱下来,盖在何诗雨的身上,又将她的双脚捧在掌心,暖在怀里。
他的衬衣那样雪白,被她脏兮兮的小脚搞脏一大块,还有血迹,他也不嫌弃,只是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脚,给她取暖。
冷静一下又想到她的脚还在流血,翻开车里的储物盒,他找出创口贴,将她的脚心受伤处,一下又一下,温柔的擦干净,给她贴好,他又捧着她的脚好久。
许多交警都在看着他,无数的警灯鸣叫。
江一阳终于缓过神来,对车外的交警说,“你们要开出什么样的处罚我都同意,但是现在我要先送我太太回家去。”
面对这样的江一阳,他太太这样,他们再不放行,就有些不通人情。
所以交警纷纷让道,江一阳启动车子,一路飞驰而去。
回到别墅,江一阳抱何诗雨下车,她一直都痴痴的,傻傻的,不哭也不闹。
江一阳抱着何诗雨进入大厅,先放她在沙发上,又去帮她放水洗澡。
放好洗澡水,江一阳出来,看到何诗雨还以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心猛一痛。
这个苏亦琛,他在昨天究竟对何诗雨都做了什么?
他走过去,抱住何诗雨,温柔哄她,“诗雨跟我去洗澡好不好?洗完澡换干净衣服就舒服了。”
她目光依然望着那个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江一阳的心更痛,他又想起了他的妈妈,在他几岁大的时候,有一个晚上妈妈也是这样回来,失魂落魄,他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妈妈那晚独自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坐到第二天他睡醒,她都还在客厅那样坐着。
那天早上妈妈去洗了澡,他听见在洗澡的她放声痛哭,可是他当时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妈妈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在当时还保护不了妈妈。
可是现在,他应该能保护的了诗雨。
“诗雨?”他伸手拉她的手臂,将她拉入怀抱,“我们去洗澡好不好?”
她不言也不语,任由他抱起来向洗漱室走去,她的身子冰凉冰凉的。
他放她坐在浴盆上,伸手拂拂她的头,“乖,你先洗澡,我出去等你。”
他转身向外走去,开门,关门。
浴室里一片安静,江一阳站在浴室的门口,再也移动不了脚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此刻是那样疼的,仿佛有一把匕首在那里搅着,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
江一阳怔怔的在浴室门口站着,终于浴室里传来了水声,洗漱声,而后他听到何诗雨自嘲自怨的声音,“你给我洗干净!给我洗干净!你这个脏女人!”
江一阳猛然回头,望着眼前那扇房门,眼睛瞪的老大,浴室里声音越来越不对,他真担心里面诗雨是出什么事了。
“哈哈……这样就洗干净了。哈哈……”她笑的凄厉,他惊的可以,手推在门上又止住动作,他担心他冲进去看到洗澡的何诗雨,他尴尬,她也不会原谅他。
“血……”浴室里面又传来诗雨的声音,“这样就能把我洗干净了……你们能把我洗干净了……哈哈……”
江一阳惊的额头冒汗,再也不敢迟疑,他一把推开了房门,何诗雨躺在浴缸里,血顺着她的手臂滴滴答答往下淌。
她的手里捏着一枚刀片,那应该是他剃须刀上的,刀片很锋利,何诗雨正在用它,切割在自己手臂上,白皙的皓腕,已经有几道血痕,滴滴答答在淌着血。
“啊!”江一阳惊的尖叫,“诗雨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飞奔过去,抢过何诗雨手中的刀片。
因为情急,刀片锋利,划在江一阳手掌皮肤上,立时血冒了出来,可是他顾不得,只急着把刀片摔在地上,抱了何诗雨就往外冲。
她并没有脱衣服,而是直接跳进了浴缸,所以现在身上的衣服正滴滴答答淌着水。
他抱着她一路奔出洗漱室,她捶打着他,要他放开,她要去将自己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