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出而醒,是尘烟多年来的习惯,却也是太早,院中只听到了几声鸟啼,清脆悦耳,测了侧身子,乏的很,又闭目休息了一下。好一会,只听敲门声响起。
“小姐,您醒了吗?”是玉瑾。
尘烟起身“进来吧”
玉瑾进来,身后跟了个小丫头,左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垂着头,端了盆水,怯生生的样子。
“小姐,这是王府里派的丫鬟,以后和奴婢一起服侍您。”说着玉瑾接过她手中的洗漱盆。
小丫头上前一跪“奴婢采儿,见过六夫人”
尘烟颌首“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人了,我倒也不是什么难伺候的,只一点你记住,我是受不得身边的人有什么歪心思,你既然来了就踏踏实实的,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饿着你一毫。”
“六夫人放心,采儿定尽心侍奉,绝不存什么别的想法。”那丫头被这么凌厉的语气一吓,跪在地上直磕头。
尘烟上前扶起“这样最好”说着替她整了整外衣。
“采儿,你是什么时候入府的?”采儿正给尘烟挽发,闻言冲尘烟一笑。
“回六夫人,采儿是七岁被管事买入府的,如今已有六年了。”
“七岁?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奴婢家里穷,爹娘有了弟弟,养不起四口人吃饭,便把奴婢卖了换银子,是王府的管事看奴婢可怜,把奴婢买了回来。”采儿抿着嘴,眼眶蓦地红了些。
尘烟转身握了她的手,又执了玉瑾的手一起“我原本也不是什么金贵之躯,今日有你们二人在身旁,让我多了可以说话的人,于我也是多了两个朋友,瑾儿,采儿,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就是亲人。还是那句话,有我司马尘烟一日,就绝不会亏了你们。咱们福祸共担,一起走下去。”这话尘烟说的实在,听在那二人心里也是感动。采儿落下泪来,玉瑾也是用衣袖悄悄抹了眼角,只不住的点头。
一番交心下来,三人已是紧握了手,久久没有松开...
“小姐,按理入府后的第二天应该去给侧妃和侍妾们请个安,但...”玉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尘烟也知她接下来的话,但未洞房的不知该不该去。
“无妨,即入了府,就应该去请安,采儿,梳个寻常发髻,瑾儿给我拿那件烟云蝴蝶裙吧,颜色淡一点。”
二人知晓尘烟的意思,一个简单的坠马髻,斜插一梅花琉璃钗,侧边以红梅金丝镂空珠花装点,一副简单的苏银耳坠,纹丝银镯,素雅又不失端庄。
用了膳,便由采儿带着先去了顾思曼处,府中除了她一位侧妃,剩余五人均为侍妾,要说这顾思曼,那必得说说她的母家,其父为当朝右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独生这一个女儿。要说以右相的身份女儿入宫当个贵妃也是情理之中,可这女儿却偏爱凌毅王爷,非他不嫁。这才委身嫁入王府,要说为何是侧妃而不是正室,却无人可知。但虽为侧妃,在王府中也是女主人的身份,凌毅王爷对她也是宠爱有加,不论王府再入几个女人,全是侍妾的身份,侧妃独她,府中人不以侧妃称之,都叫她顾妃。
一入猗梦居,便觉与其他各处不同,玫瑰花香馥郁,院中栽了一棵梨树,正值四月中旬,梨花开得正盛。嫩白的梨花与这娇艳的玫瑰竞相开放,景色倒也别致。
“六夫人,顾妃请你里面坐。”
“有劳姑娘了。”尘烟一笑,向前走去。
“妹妹来的倒是早,我这才刚用了膳,不知妹妹吃了没?”只听这娇媚入骨的声音,便知是个美人。却见正屋内端坐一人,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外罩缎织掐花对襟外裳,霞彩千色梅花缠臂金懒懒的搭在臂间,回转俏颜,玉面化有淡妆,彩影清丽撩人不觉倾其所有亦不得。如黑曜石般的眸开阖间瞬逝疏离,樱桃小口略点朱红诱人犯罪,细细挽的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各插六枝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戴了一赤金点翠如意步摇,赤金镶红玛瑙耳坠上流苏长长坠至肩胛,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同色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手持一织金美人象牙柄菱扇,轻轻拂动。
尘烟眸中带笑,步入屋中盈盈作福“侍妾司马尘烟见过顾妃,回顾妃,妾身吃过了。”
那顾思曼也不唤她起来,却低笑着跟一旁的侍女道“昨夜侍候王爷晚了些,今早竟有些不舒服。”
侍女会意上前给她轻轻捏了肩“那是王爷疼爱顾妃呢。”
“哎呀。妹妹怎还拘着礼,快起来,赐座,你这丫头净顾给我捏肩,也不提醒我。”说着笑骂那婢女。
尘烟这才起身“给顾妃问安是妾身的福气,顾妃侍奉王爷辛苦,妾身还来打扰真是有罪。”说着又是一拜。
“妹妹哪里的话,一口一个顾妃倒叫的咱姐妹生分了,唤我姐姐便好,也不知昨夜妹妹如何惹怒了王爷,王爷铁青着脸来,当真是把我给吓坏了,不知妹妹可还好。”眼睛撇到那妆掩不掉的指印处轻笑。
“妾身怎敢与顾妃姐妹相称,昨夜也是妾身毛手毛脚。还望顾妃能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要不然妾身在这王府也是难熬。”尘烟说着用帕子拭了拭泪。
顾思曼见状让婢女上了杯茶“妹妹说什么呢,你这近了王府,我便要护着妹妹不是,我定劝劝王爷,妹妹莫要在哭,哭的姐姐这心都要碎了。”
“妾身就先谢过顾妃,既如此妾身就先不打扰了,妾身再去给几位姐姐请安。”
“妹妹这样客气,怎能说是打扰,妹妹便去吧,有空常来坐坐。玉芙,去送送。”
一旁的丫头一欠身,便送了尘烟出去。
“瑾儿,接下来我们该去谁那里了?”尘烟望向天空,轻叹了一口气。
“回主子,接下来就可以按照入府的时间去拜访,理应从大夫人开始。”小莺恭敬的低着头。
一天下来,尘烟已经是满脸倦意“主子,还有最后一位夫人,她就住在梅园”
“梅园?那就走吧。”踏入梅园,尘烟只有一种萧瑟、凄清的感觉。一棵树下站在一位女子,长颦减翠,瘦绿消红。
“妹妹尘烟,特来拜访姐姐。”
树下的女子一愣“尘烟?你就是王爷新娶来的侍妾,班姬徐史之资,谢庭咏雪之态说的就是妹妹吧。”她看向尘烟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姐姐过奖了。”尘烟低头。
“进来坐吧。”说着招呼尘烟进屋。
“你可是叫尘烟?坐吧不必拘束,我和她们不一样。”
尘烟不语坐在凳子上望着茶杯中的水。
“尘烟,你当真不记得我了?”风清看向尘烟。
“什么?姐姐,你认得我?”尘烟一惊,但是没表现在脸上。
“还真是时光易逝啊,十二年过去了,没想到你我竟然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你是,风清?”儿时的记忆又飘进了出来:
风清是个苦孩子,从小父母双亡,和年迈的奶奶一起生活,奶奶带她一起上山砍柴,送入司马家,赚一点点铜板,那时尘烟的母亲还活着,母女俩还算是有一点低位的。尘烟在院子里追蝴蝶,风清穿着破烂的衣裳拉着木柴路过,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汗水还时不时搀扶一下奶奶,紧咬着牙关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娘,她为什么不来追蝴蝶?”尘烟扑进母亲的怀里,像小猫一样蹭蹭母亲的衣角,手指向风清。
“怎么,你想让她来陪你追蝴蝶?”母亲随她的手指看向那个正在吃力前进的女孩,然后一挥手,丫鬟走过去给了她奶奶一些碎银子,把风清带了过来,尘烟呆呆的看着她,然后跳出怀抱,围着她转了两圈“娘,我不要她陪我追蝴蝶,我们给她治伤吧,她好可怜。”说完这句话,风清抬头望向尘烟,两个孩子相会一笑。因为尘烟,她过上了三个月的好日子,穿着新衣服,吃着好东西,三个月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因为她奶奶死了,她被恶霸卖去了青楼。
“尘烟,你还记得我?”风清低头轻笑,口中却满是苦涩,像是要开了一枚黄莲,苦味蔓延心头。
“儿时唯一的玩伴,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尘烟抬头看天花板,从来没有想过二人相遇是这般场景,尴尬无比,二人对视良久,然后扑哧一笑,像当年刚见面时一样,所有的话都溶在这一笑里。
两个丫鬟知趣的退下“尘烟,我们切磋切磋吧。”风清掌风如扇,一掌过去,尘烟青丝泻开,发丝飞舞,裙摆飘动。尘烟微微一笑,同样击出了一掌,然后轻功一提,飞上了房檐,风清尾随而至。
“我和你师傅认识。”风清一开口,消除了她的疑问,因为除了师傅之外,没有人知道她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