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德性就是神学的德性,是以上帝为对象的。他认为,追求最高幸福是人生的理想和最终目的,人生的最高幸福就是欣赏真善美,而绝对的真善美就是上帝本身。因此,人的幸福并不存在于财富和荣誉,也不存在于名声和权威,更不存在于肉体的享受和欲望的满足,而存在于“理智的完满福利”。
也就是说,幸福不是感性方面的,而是理智本性的满足。因为感性事物的不完善性不足以使人满足而获得真正的幸福,人的特点在于精神性的灵魂,企求精神的满足,追求无限的真善美。这种真善美才能满足人的一切欲望,也只有这种真善美才是人的幸福,而“这个无限的真善美就是上帝”。因此,他说:“幸福在于上帝”,“人的幸福在于达到上帝的本性”。
怎样才能达到上帝的本性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来世,即“死”。他说,人生在世,不过是过路的旅客,风中的烛光,只不过是死后生活的准备。只有死之后,人才能达到完善和永久的幸福。
托马斯认为人作为上帝的创造物,是由灵魂和肉体构成的统一体。这个统一体有两种自然能力,即理性认识能力和意志活动能力。他指出,这两种能力是人道德活动的基础,因为它使人的活动生来具有一种趋善避恶的自然倾向,人在这种趋善避恶的倾向支配下,就去追求一种普遍的最高的善,这最高的善就是上帝。
因此,托马斯关于道德的一般定义是:道德是理性创造物向着上帝的运动。这就是说,上帝为人规定了道德活动的方向、内容、规范和标准,人的道德生活就是面向上帝,一切为了上帝。由于人们在现世不能面对面地见到上帝,不能完全认识上帝的本质和活动,因此,他认为爱上帝比知上帝更为重要。爱上帝的道德活动使人接近上帝。爱上帝和爱人的美德、幸福是联系在一起的,这只能在来世才能达到,因此,人的真正的永恒的幸福是在来世。
马丁·路德和加尔文:人的信仰是自由的马丁·路德和加尔文受近代人文主义的影响,对基督教进行了改革,后者还创立了加尔文派。他们的宗教改革主张完全符合当时的资产阶级要求,为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提供了新的信仰体系。
1. “上帝创造女人,就是要你和她同居”
关于人的本性从何而来,人的本性为什么所规定,亦即人的本质问题。马丁·路德和加尔文都有二元论倾向。
一方面,他们受资产阶级人道主义思想影响,认为人有“肉体的本性”。“肉体本性是贪婪和追求私欲的。” 路德在《桌上谈》中指出:
世人并不愿以上帝为上帝,也不愿以魔鬼为魔鬼。如果人能随自己本性而行,他一定会把上帝由窗户摔出去。
因而一个人以他的思想,以他的理智和自由意志孜孜不倦地所图谋的都是恶。不仅一次两次是恶,而且一直是恶。
加尔文也说:“在人身上的每样东西——理智与意志,心灵与肉体——都被欲望玷污和浸透; 或者更简短地说,人本身不是别的,就只是贪欲……”
另一方面,由于马丁·路德和加尔文又依据基督教传统观点,把人的本质规定为是上帝决定的。马丁·路德说:灵魂没有任何东西都能行,但就是不能没有上帝的话。没有了上帝的话,它的需要就根本得不到供应。但有了上帝的话,它便富足而什么也不缺乏了。因为那是生命、真理、光明、和平、释罪、拯救、喜乐、自由、智慧、美德、恩惠,荣耀和每一种好事情。
因为只有信仰上帝的话,才能带来拯救。
加尔文更是坚持“预定论” 的观点,认为一切都归之于上帝,即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和命令。上帝不但是万物的创造者,而且是万物的直接的管理者。上帝不是懒惰的、沉沉欲睡的,而是一个不务空名的、积极活动着的、勤恳而不好逸偷闲的典范。因此,一切“都在上帝的掌握之中”,“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出于上帝无可测度的旨意”。而上帝的旨意是预定的。他说:“宇宙无一事不是上帝所预定的。” “上帝以自己的智慧,早在太初就已决定了做的事,现在又以它自己的权能,执行它所预定的一切。”
这就是加尔文的预定论。加尔文的预定论认为,一切都是上帝必然预定的永久不变的安排,人绝对不能离开上帝而独立有所作为。
一方面认为人性来源于人的自然本性,一方面认为人性来源于上帝,人们因信仰而和上帝结合,分享上帝的本性,这就是马丁路德和加尔文在人的本质问题上的二元论。前一方面,表现出宗教改革理论的资产阶级性质; 后一方面,则是由于他们理论的宗教外衣所决定的。
路德说:
人有一个双重的本性,一个心灵的本性和一个肉体的本性。就人们称作灵魂的那个心灵的本性来说,他被叫做属于灵魂的、内心的、新的人; 就人们称作肉体的那个形体的本性来说,他被叫做属于肉体的、外体的、旧的人……事实上在同一个人里,这两个人是彼此对立的; 情欲和灵相争,灵与情欲相争。这就是路德的心灵和肉体双重本性论。路德对他所说的“肉体” 和“灵” 做了规定,以期与基督教传统的灵魂和肉体的分法划开界限。他说:“所谓‘肉体’,乃是指凡在内心和外表上都是为肉体和今生的利益而活的人; 所谓‘灵’,乃是指凡在内心和外表上都为圣灵和来生而活的人。”
因此,他说的属灵的人是指人的内心和外表都是信仰上帝的人,属肉体的人是指人的内心和外表都追求尘世利益的人。人的属灵的本性,是由于信仰上帝,因而不是人生来就有,也不是依靠人本身力量所能获得,人的这种本性与外界事物、人的行为无关,人想靠他自己的行为来获得它是徒劳的。人的肉体本性,包括人的理智、欲望和对私利的追求等,它们来自人的自然天性,人无论怎样运用自己的知识,怎样禁欲苦行,如果不依靠信仰,灵魂的拯救也是绝对无法获取的。
在这里,路德按照他自己的思路,实际上肯定了资产阶级的追求私利的人的天性,同时也指出了信仰才能拯救灵魂,而不是靠繁琐的对上帝的论证和对宗教仪式、教规的遵从。
他反对教会的苦行禁欲的做法,认为满足人的正常自然欲望是上帝许可的,也是合理的,人们通过日常工作和正常的家庭生活,一样可以获善求救。他反对修道院制度,提倡修女、修士都可自由结婚,认为男女结婚共同生活,是上帝指定的自然之事。他在一封致三位修女的信中说:“上帝如此创造女人之身体,即要使其与国人同居,并生育子女。” 路德本人就是和一位从修道院里逃出来的修女波拉·嘉黍林结了婚。
加尔文认为人性本恶,由于原罪,使人本性堕落和邪恶,致使人性中没有任何善,使人不能不做坏事。他反对自由意志说,反对人可以在理智指导下,通过自由意志去从善或作恶。认为人的理智和意志都浸透着恶和贪欲,因而人无法对自己的行为作出正确的选择,单凭人的意志行动,人只会作恶。
加尔文说,人有自由的话,也只是作恶犯罪的自由。他要求放弃使用自由意志这一概念,明确断言:“无论爱虚荣的人如何设想和夸张人的力量,人的力量只不过是一阵轻烟。” 人的一切行为,人在道德上从善或作恶,不取决于人自身的意志,而取决于上帝的恩典,没有上帝的恩典,人就不能做任何事情。一切都是上帝预先规定好的。加尔文从先定学说出发对人性的论述,其实也是站在新兴资产阶级立场上的。
加尔文时代,资本主义正处于自由竞争阶段。资本家在商业活动中的成或败,不取决于他自己,而取决于世界市场的变化,取决于未知的至高无上的经济力量的摆布,因此成或败好像是预定的。
2. “人只要有了信仰,就可以获得拯救”
路德把人性分为心灵的本性和肉体的本性以后,他又说:肉体健康强壮,就无所拘束和充满生气; 它吃、喝和随自己喜欢而行动。但如果受每一种邪恶所奴役的最不虔诚的人,在这些事情上也都顺遂亨通,这对于灵魂有什么好处呢?
在另一方面,不健康、受拘束、捱饥受寒,以及别的任何外在的坏事,如果降临于人类中间最虔诚的和在良心的纯洁上最为自由无滞碍的人,他们也受这种事情的折磨,这又能对灵魂有什么损害呢? 前一类和后一类的事情,跟灵魂的自由或奴役都不相干。
相反,“所以肉体用神圣的法衣装扮起来,或住在神圣的地方,或担任圣职,或祈祷、禁食和斋戒,或做能凭肉体和在肉体里完成的任何‘事功’,都毫无益处。为了灵魂的释罪和自由,所需要的应该是极为不同的东西。”
路德认为,吃、喝和随自己喜欢而行动,这对于灵魂无任何损害,而担任神职和做那些宗教仪式的“事功”,即教会规定的事务,倒是毫无价值和意义的。那么,所需要的“极为不同的东西” 或有价值有意义的是什么? 是信仰。路德号召把一切“事功” 都抛弃掉,只去追求信仰。他说:把一切都抛弃了吧,甚至于沉思、默想也不需要。凡是灵魂能凭自身的努力来完成的事情,都没有害处。对于生命,对于释罪,对于基督徒的自由,有一样东西,并且只有一样东西是必需的:那就是上帝的最神圣的话,基督的福音。
路德坚决反对教会提倡的苦行和“事功”。他认为:上帝的话是不能用 “事功” 来接受和承取的,只能用信仰。因此很明白,正如灵魂为了获得生命和释罪所需要的只是上帝的话一样,它所赖以释罪的,只是信仰,而不是任何 “事功”。所以每一个基督徒首先要关心的就应该是抛弃一切对于 “事功” 的依赖,单把他的信仰一再加强,并凭着信心而增长知识,增长的并非关于 “事功” 的知识,而是关于为了他而受难和复活的耶稣基督的知识。
路德要求在经济上摆脱罗马教会的剥削,在政治上摆脱罗马教会的控制,认为教皇和教会是人为的制度,不是上帝的世俗代表,没有绝对的正确性和神圣性。他还集中反对认为人只能借助教会,通过各种繁琐的宗教仪式才能获救的观点,主张人单凭自己的信仰即可获救,善在于人的心灵而不在教会所要求的“事功”。显然,路德的这一观点,是代表资产阶级对宗教统治的挑战。
否定“事功” 的价值,加尔文走得更远。他从预定论出发,认为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和命令。他说:“上帝从事统治一切特殊的事,而一切都是出自上帝一定的旨意,因此,没有什么事情是出于偶然的。” 甚至“没有一滴雨不是奉上帝的命而降的”。因此,人只能“因信称义”,把自己的“良心” 呈现在神的审判台前,做到内心只驯服于基督。人不是靠自己的行为,不是靠自己的善功与功德,而是靠神的怜悯与施恩,只有这样的“义”,才不是人自己的“义”,而是神的恩典。
他强调,罗马教皇诡称自己是基督的代表,要人盲从教皇和教会的权威,目的是要人们只服从教会,而不服从上帝。教皇和教会以“神迹” 来证明信仰,实际上,他们所说的“神迹” “经不起事实的证明,都是无价值的,可笑的,或者是虚空和不实在的”,目的是欺骗人民。其实,他们并不是信仰上帝,“口腹就是他们的上帝,厨房就是他们的宗教”,罗马天主教“是基督教的主要仇敌”,“教会中那可诅咒和可憎恶的头,乃是教皇”。罗马天主教指责加尔文的“预定论” 和“因信称义”,是把一切归于上帝,使个人对一切不负责任,是纵人作恶,加尔文申辩说,他的目的是反对教会的腐朽败坏,决不是要人恣意妄为。“上帝自永恒所命定的,并不妨碍我们照上帝的旨意为自己筹划办事。”
因此,人应当内心正直,做事公义,积极活动。目的不在于救赎,而在现实的生活与成功。他反对天主教会的形式主义,主张简化宗教形式; 反对天主教的神职人员委任制,主张神职人员均应由信徒投票选举; 反对天主教的教阶制和罗马教会的专制主义流俗,主张教会之间、神职人员和信徒之间一律平等。加尔文充分肯定了人的现世生活。加尔文的新教教规规定:人应当吃苦耐劳,要勤劳节俭,清心寡欲,不跳舞,假期也不休息。这些人在英国被称为“清教徒”。他们的箴言是,要发财就要寡欲。
当时资本主义处于原始积累时期,一些出身于手工业者而发了家的资本家,一方面靠剥削工人,另一方面靠本人勤俭刻苦,省吃俭用来积累资金,加尔文的教义完全适应资产阶级这种经济生活,反映出资产阶级要求积累资本、增殖金钱的一面。德国社会学家、哲学家马克斯·韦伯对加尔文新教教义的评价很高,他写了《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 一书,认为近代资本主义的产生和发展是以表现在欧洲宗教改革后的新教徒伦理中的“资本主义精神” 为支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