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冷风拂过,树上响起了一阵‘’唦唦‘’声,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要命啊,这一躺,竟睡过了头。抬头望向四周,整个屯子都陷入了沉睡中,静得让人心底发慌。看那天上斜挂着的半月,我估摸着应该已经是过了十二点了。看来是去不了堂哥家了,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再去找他吧。这般想着,我便要起身走人,顺带着还往堂哥家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别说,这一眼真是看出问题来了。
在堂哥阿雄家前面的晒谷场边,此时有一个淡白色的影子正在缓慢的移动着。见到这一幕,我的心里第一想到的是鬼。这大半夜的,家家户户都已经睡得死死的了,谁还在这时候出来走动,更何况是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呢。
想到可能是屯里闹得不可开交的阿灵的阴魂,我这心里反而没那么怕了。她死前的那一幕幕我都亲眼所见,现在人都死了,我凭什么还怕她呢。这般想着,便壮起鼠胆,猫着腰慢慢的跟上那个白影。
过了屯里平时日常提水用的那个水潭子后,我发现这白影一直朝着屯子边的山脚菜地而去。看着那白影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我跟在后边好想看清它的脸,看看会不会是七窍流血或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可惜这月光不够明亮,始终都看不清它的长相。
当白影停在那两盏微弱的烛光前时,我几乎要跳起来大叫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这一片菜地挨着山脚那里是我们屯里世代供奉的土地祠,土地祠里的那主就和别的地方供的土地神差不多。它也可以说是我们一屯子的守护神,每月初一十五,香烛祭品绝对少不了,就是哪家哪户杀只猪或是卖头牛什么的,也会备上东西到祠前好是一番祭拜,以示对神恩庇护的感激。
在这只有一米多高的小土祠里,燃着两根已经快烧尽了的蜡烛,而在地上则摆着些许供品。我的惊讶不是因为这里是屯里的土地祠,也不是因为祠前有鬼。刚好相反的是,在烛火的照耀下,让我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白影,竟然是我的堂嫂小琴。
这个外地嫁过来,平日里我喊作阿雄嫂的小琴,此时身穿一套白色的睡衣,挺着个微大的肚子,一脸木然的站在祠前。我真的搞不明白她一个外来没多久的媳妇儿,还是有身孕的,这大半夜的跑这来干嘛。
就在我还纠结于该不该叫她回去的时候,她那原本木然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笑,但见她盯着摆在地上的那两碗‘’大宝‘’,喉结骨碌碌一阵滚动,好像饿狼见到了羔羊,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样子。这‘’大宝‘’其实就是大米,只因是用来祭奠鬼神的,所以和我们平时吃的又有不同。
首先这米饭不能全熟,六七分熟刚好,也就是夹生饭,而在装碗的时候也有讲究,装满后还要在以碗口为底往上加填,慢慢将饭面填成一个半圆形,一看就像个坟包一样,然后用红纸盖上,一会后揭掉那红纸,那碗里的米饭就被那红纸染红了。这‘’大宝‘’一名,是来自我们当地道家之口。丧亲白事上,亲家那边的人会在午夜十二点后来给死者祭奠,我们叫做‘’拜灯‘’。而‘’拜灯‘’的十二道奠品中,就有一道‘’大宝‘’。
话说小琴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抓向了祠前那一碗泛着红光的‘’大宝‘’,紧接着便将那半生不熟的染着红色的大米放入口中,咀嚼起来,看着这一幕,我这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第一想法是,这堂嫂小琴肯定是中了邪了。想到这,我就要从草丛中出来喝止她。没成想,还未等我出来,她突然转向了我这边,一边舔着沾有米粒的手指,一边望着我藏身的地方,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
听到这刺耳的笑声,我一下竟感到有恍惚的感觉,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等我摇摇头,再看过去时,土祠那里除了渐渐熄灭的烛火,哪里还有什么人影。我又四下找了找,还是没有见到小琴,无奈之下我只好原路返回家里。
躺在床上是什么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就是想不通小琴嫂子什么会出现在土地祠那。突然,屋后的山上传来了几声夜鸟似笑非笑的啼叫声,听到夜猫子这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叫声,我的心一下就沉重起来。老话说得好,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结合今晚的种种,我总感觉要有事发生了。
果然,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我就被屯里的一阵叫喊声混和着号哭声给吵醒了。我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去,到了屯中的水潭子那里才知道,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