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桑榆没发呆一会儿,就有人请她与居岚城主协商清剿居岚城事宜。宋桑榆便不再纠结,去开会了。
祁寒闲了下来,便在附近四处转悠。因为大量丧尸出现,居岚城的守卫大多去打丧尸了,故而现在居岚城对于人类的防守便松懈了下来。祁寒绕过坐在地上休息的武林盟人,顺着台阶走上了城墙。
城墙上只有一两具丧尸的遗体,看起来比下面整洁了许多。祁寒向城内望去,满目郁郁苍苍的树冠。
“祁侠士。”祁寒身后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他回头一看,见是一名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内着一及膝茶白裋褐,外披一半臂墨灰罩衫,长发束起,一双鹰眼微眯,唇角携一丝温和的笑意。
“不知这位……”祁寒偏了偏头,“这位侠士,叫我有什么事吗?”
来人轻笑一声,拱手道:“在下韦君如,家师居岚城主。听闻祁侠士见识广博,特来拜会。”
祁寒摆摆手:“我有什么好拜会的。我只不过知道点关于丧尸的小知识,若是你们想知道更多,我怕是暂时没什么办法。”
韦君如微笑道:“没关系,我们相信侠士可以有更多的发现。不过,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他眯起眼睛:“不知祁侠士十三年以前……可否去过甘远城?”
祁寒心里一惊,莫非是他们发现了什么?他面色不改道:“那是我七八岁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记得不大清楚。”
“哦?是吗。”韦君如微微点头,“十三年前甘远城可是出了一件大事,阁下当是有所耳闻吧?”
祁寒摇头:“我不曾关注这些事情。”
韦君如又笑了笑:“阁下恐怕是专心于学术了,不像我等俗人。罢了。”他没有再问,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在下这次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家师托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他微微降低了声音:“家师问,你愿不愿意拜他为师,让他教你武术?”
祁寒愣了一下,韦君如便笑着等他回过神。
“……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祁寒问道。
韦君如笑着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了那时居岚城主脸上的复杂神情。祁寒心里大概清楚居岚城主恐怕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但一时也猜不出来这目的是好是坏。
韦君如轻声说:“其实你并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你只需要知道这对你有利。”他友善地笑了笑,“这不是你说的吗?”
祁寒心下暗惊,没想到这个人内力这样高强,竟然在城墙上隔着嘈杂的人群听清楚了他和宋桑榆的对话。他再一次沉默了。
韦君如很耐心,静静地等着。
祁寒心道不学白不学,若是有什么不好的大不了一回现代了事。
于是他回答道:“好。”
韦君如欣慰地点了点头,说:“等一会他们商量好了清剿的事情,我会带你去见家师一面。”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是上来看风景的吧?”他抱歉地笑了笑,作了个揖:“我不打扰你了,一会儿再见。”
祁寒向他道别后,他便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运着轻功飞远了。
见他走了,祁寒也不再有看风景的心情了,只好顺着台阶走下了城墙。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韦君如回来了,带着祁寒走向临时搭的军帐。
帐篷前并没有守卫,韦君如让祁寒自己进去,他没有再跟着。
祁寒便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帐里点着几盏火盆,光线并不是十分明亮。居岚城主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听到祁寒进来的声音,他便睁开了眼睛。
祁寒在门边抱拳行礼,居岚城主微微点头,向他招了招手,微笑道:“到这边来。”
祁寒大步走了过去。居岚城主眼帘微垂,透过面具端详着祁寒的面容,似乎想通过这张脸看出什么端倪来。他苍白的手搭在座位的扶手上,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他问:“你以前可习过武功?”
祁寒答道:“未曾。”
居岚城主露在面具外面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接着问:“那不知,你可否愿意拜我为师?”
祁寒反问道:“我可以和你打一架再决定吗?”
居岚城主愣了一下,随后笑意更深:“好。不知你想我用什么和你打?”
祁寒挑衅地说:“用你准备教我的东西。”
居岚城主和蔼地笑着,摇摇头:“我想教你的实在太多了。罢了。剑法,气功,暗器,抑或是赤手空拳得打,你选一样吧。”
祁寒心道这居岚城主不会真的像传言一样是个全能选手吧。
他说:“暗器。”
居岚城主点了点头,笑着说:“好,以那柱香为限,”他看向帐内一柱未点燃的香,对着那支香打出一道气劲,祁寒便看到那熏香缓缓燃烧起来。“待它燃尽,我们就结束。”说着居岚城主选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懒懒地说:“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祁寒在他说到“开始”二字时便迅速拔剑出鞘,一跃而起直取居岚城主面门。而居岚城主却只是右手轻轻一抬,祁寒看不清他手下是什么东西朝自己飞速而来,只得被迫闪身躲避,失去了先手良机。
祁寒落地后立马调整姿态,伏低身体再次窜向居岚城主,长剑冲着城主的脸迎面斩下。居岚城主却笑眯眯得,放在扶手上的手一翻,抛出一支小飞镖打向祁寒的长剑。
祁寒只觉虎口一麻,长剑差点脱手而飞,他不得不小退一步卸掉那一飞镖的冲劲。
祁寒谨慎起来,心知这一架怕是悬了。
居岚城主也不进攻,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等着祁寒的动作。
祁寒眯起了眼睛,右手重新握紧长剑,而左手里的匕首暗中出鞘。他身体一蹲,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奔至居岚城主面前。
居岚城主似乎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想到祁寒一个毫无内力之人速度可以如此之快。祁寒一剑刺出,剑招凌厉逼人,仿若恶狼迎面。居岚城主则依旧面上淡然,双手微抬,扬起宽大的袖口,却见无数若女子发丝粗细的银针争先恐后地从他衣袖之中窜出,漫天的针雨如流星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祁寒咬牙扭转攻势,身体以一种诡谲刁钻的角度绕过遮天蔽日的银针,双脚狠狠蹬地,剑指居岚城主咽喉而去!
居岚城主神色一凝,似乎是终于认真了一些。他手腕一翻,却是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把飞刀。他的手快到近乎看不清动作,赶在祁寒剑尖之前护住脆弱的咽喉。
祁寒心下满意,顺势滑开长剑的攻势,衣衫翻飞间左手的匕首悄然而至。
居岚城主似是没想到祁寒是这样的打算,扬了扬眉毛,竟是直直地迎向匕首的利刃!祁寒虽没什么良心,可看见一个和自己比武的人好像一副要寻死的样子,也是愣了一下。
却见居岚城主趁他愣神的间隙,手中再次撒出两枚暗器,一枚击落祁寒右手中的长剑,另一枚打飞祁寒左手中的匕首。
祁寒很快反应过来,刚想再做一番抵抗——
“停吧。”居岚城主抬起手,“香已燃尽。”他这么一说,祁寒才猛然意识到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而自己连碰都没碰到居岚城主一下。
居岚城主依旧微笑道:“可还服气?”
祁寒无奈地还剑入鞘:“好——”说着就干脆利落跪下磕头行了拜师大礼,居岚城主一个愣神,祁寒已经跪完了。
居岚城主神色有些复杂,无奈笑道:“你——唉,既如此,我便受你这一拜。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居岚城主最后一个徒弟,”他垂下眼帘,“我既成为你的师父,往后定会悉心教导。你若受了什么委屈——也自可以与为师说,不必担心麻烦。”说着居岚城主长叹一口气,仿佛是卸掉了身上所有的重担。
祁寒越发肯定居岚城主必然知道些什么,亦或者他把自己认错成了什么人。
居岚城主站了起来,走到了祁寒面前把他扶了起来。祁寒从善如流地随着他站起。
居岚城主负手而立,对祁寒说:“走吧,我带你去城主府拿一些东西。”祁寒点点头表示知道。居岚城主又说:“我见你方才速度不慢,一会儿我便不会顾及你,你在后面跟紧我。我们走吧。”说着他一拂袖,转身离开营帐。门口的守卫见他出来,纷纷抱拳行礼。居岚城主对他身边一个守卫说:“我回城一趟,若有要事直接通知韦君如便可。”守卫低头抱拳道:“是!”
居岚城主看了看祁寒,示意他跟上,他便脚尖轻轻点地,扶摇直上,踏在旁边民居的屋顶上。
祁寒心想我速度快是快,可我不会轻功啊师父!
居岚城主在屋顶上越走越远,祁寒赶忙跟着他一跃而上,抓住屋檐,然后将自己的身体拉上屋顶。此时居岚城主已经走出约莫百尺了。祁寒不敢懈怠,全力追了上去。
这敢懈怠吗!说不准一会就是什么武功秘籍绝世神功打通任督二脉走上人生巅峰!祁寒心里嘲讽,呵,想多了,顶死是什么“幼儿武功大全”“内力启蒙”“幼武琼林”这个调调。
居岚城主看似走得飘飘然,一点都不快,然而瞬息间他已和祁寒拉开一大段距离。祁寒只好放弃胡思乱想,专心赶路。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祁寒才看到位于城中心的城主府。这时居岚城主终于停下,回头看了看他,见祁寒没有落下太远,赞许地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
这座府邸以前想必也是恢弘华丽、独具匠心,从高处看整座府邸,宛若游至帝王家。飞檐高耸入云,檐下的浅黄色灯笼必然曾散发过暖人的光晕,可如今那水边的连廊已成为残垣断壁,曾经清澈见底的湖泊如今污浊不堪,枯萎败坏的荷花垂落在水面上。居岚城主沉默着跃至府邸深处一间庭院。这个院子保存得似乎比外面的府邸要好一些,但仍是充满了萎靡落魄的气息。
院外桑槐回绕,竹石间生,若不是桑欲垂叶槐欲枯,这里必然是一个清幽风雅之地。院门上悬一梨花木匾额,上书“若仙居岚”四个大字,想必是居岚城主原先的住所。入门见一带水池折射着微弱的日光,水边白岩犬牙差互,延伸入水。清泉沿山石缝隙顺流而下,漫进池塘。祁寒随居岚城主绕过曲折的山石,眼前忽现一竹亭,其四角檐上均悬一瓷制风铃,而亭中空无一物。祁寒莫名觉得这个亭子有些眼熟,不由得驻足。
居岚城主见他忽然停了下来,便走到他旁边。见他在看那座亭子,居岚城主微愣,轻轻摇了摇头。祁寒怎样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难道是未来的国家历史博物馆?
这时居岚城主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古人有言:亭,人所安定也。”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呵,何以安定?”说着他便负手离开。不知为何,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祁寒摇了摇头,落寞?怕是自己看错了。
二人沿碎石铺成的小路,走到了庭院中唯一一间房舍前。这间屋子平淡无奇,隐于林木山石之间,若一枯朽老道,静待终期。居岚城主上前,推开了雕花的木门。门内正中置一青石桌台,左右各有一朴素的绿檀靠椅。椅边见是一铜制烛台,上雕一襦裙侍女,面色温婉,提一灯炉。
居岚城主绕过厅前的青竹屏风,跨过几道拱形石门,来到屋舍后方的一间看似是书房的地方。此处置一着漆扶手椅,旁有一张乌漆大案,上置一白玉砚台并一笔挂。入门则正对着一书架,占满了整面屋墙。
居岚城主上前,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古旧的书,上面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他并没有关心这本书如何,而是将手伸进那本书原来所在的空隙,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只见那乌漆大案之后,一块石砖缓缓下沉,显露出一道深入地下的通道。
祁寒心想,这个套路就对了。
居岚城主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两把火把,一把递给祁寒。他把手置于火把上方,不一会就用内力引燃了火焰。
这条通道有些深,绵延到地下不知什么地方,让人看了之后没由来地感到心悸。祁寒举高火把,一言不发地跟着居岚城主走向地下的深处。
走了约莫百尺,居岚城主停了下来。他用火把点燃了墙壁上的灯,霎时间火线沿着墙壁蜿蜒,宛若一条有生命的龙,飞速地深入地下,所过之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祁寒不由得面色凝重起来。
这是去取得传世秘籍修成神功的节奏吧!当然不是了。
居岚城主见祁寒似乎有些紧张,笑道:“你不用担心,这只是因为地上空间不够而修建的地窖而已,没什么危险。”
祁寒:我就说!恐怕功能和普通的菜窖也差不多!
在火龙离开二人的视线之后,居岚城主才接着往下走。祁寒心说你这样大手笔不怕缺氧没法呼吸是吧。
“没事的,通道在修建的时候已经留好了通风口。”居岚城主笑眯眯地说。祁寒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嘟囔了出来,以居岚城主的听力早听了个一清二楚。于是抿了抿嘴,不说话了。
居岚城主只当他是害羞,便没再说什么,沿着火焰的光线深入地下。
当他们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倾斜的,而是逐渐平缓的时候,二人终于走到了地窖里。那火龙耀武扬威地在地下广阔的空间里穿行,照亮了这个庞大的地下工程。
这个所谓的“地窖”相当宽广,目测与地上那个城主府的占地面积十分接近。令人惊讶的不仅仅是它的面积,还有这地窖里一排一排望不到头的书架。祁寒目瞪口呆,这储量,跟他未来那个什么国家典籍图书馆的容量也不相上下。祁寒默默地心想,还别说,功能的确跟菜窖差不多。
居岚城主见祁寒仿佛见鬼一样得神色,笑了笑,解释道:“这是我的家族百年以来的藏书,被我放到了这里。跟我来。”说着他沿着边缘的缓坡走了下去,祁寒只好跟上。居岚城主继续说道:“当初修这个巨大的地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那条火焰也是为了这些书专门修的。毕竟地下太过潮湿,我们会定时点燃那条火龙来去湿。“见祁寒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居岚城主只好继续解释:“那些火焰离书籍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也是有防火措施的。”说着说着,二人走到了一排书架前。这排书架上的书有新有旧,参差不齐。木质书架上刻着几个字:“引气启蒙”。
祁寒:……果然是幼儿启蒙类图书吗
居岚城主从书架上翻找出一本陈旧的古书,这本书老得仿佛一吹就会散架。他把书递给祁寒,说道:“以你这个年纪,炼气已是相当晚了。而且炼气需要每日进行扎马步一类的基础练习,需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然而现在国家大乱在即,你没有这样的时间打好基础。”说着他遗憾地叹了口气,”我们便退而求其次,练习引气入体。“他介绍道:”这是一种快速修炼内力的方法,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成功率也不高。你可先尝试一下,若毫无成效——“他停顿了一下。
“罢了,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