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台是?”看着眼前这位从没见过面,而与自己称兄道弟的年轻修者,杜小宇问道。
这年轻的命匣修者往左右看了看,似乎在防备着什么,没有回答杜小宇的问题,反而对杜小宇问道:“兄弟可是出身道门,隶属三清?”
杜小宇道:“的确如此。”玄都玉清,可不是道门的三清么?只是这年轻命匣问得也太过隐晦了些,令杜小宇不解。
听了杜小宇肯定的回答,那年轻命匣乐道:“对头,对头。”
随即,又压低声音问道:“兄弟可是顾病鱼?”
“正是。”杜小宇留了个心眼,知晓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玄都玉清,乃是他真实的出身。而顾病鱼,则是他曾经的化名。对方想必是对自己有过研究。
就不知对方有着什么样的打算;为何知道自己会前来苍都;又为何如此谨慎,仿佛生怕周围之人知道自己乃是玄都杜小宇,处处为自己打掩护。
年轻命匣得了杜小宇肯定的回答,便道:“顾兄,兄弟桑守业。今日前来,乃是代苍都一位大人物前来接待顾兄。”
听他唤自己顾兄,杜小宇也不反驳,默认了这个称呼:“大人物?”
桑守业颔首:“那位大人物,也是与桑某称兄道弟之人。便是这四九城中的四爷。”
四九城的四爷。桑守业口中的大人物的身份呼之欲出,便是李扶余。
苍都,苍茫帝国的帝都。这四九城,乃苍都的另一个称呼。这称呼,乃是这十数年才流行起来。四九者,所指乃是苍都中的两位帝子,四爷李扶余,与九皇子李临渊。
自被苍茫帝主李隆政承认为帝国的继承人后,这苍都之中的大人物纷纷站队从龙,汇聚在此二位的麾下。而苍茫帝都,也成为了两位帝子对垒的战场。
是以,苍都便被百姓们唤作四九城。
杜小宇听后,暗中道:我正要寻那李扶余交易,要在他手中的一个秘境进行历练。倒是没有想到这四爷却是先派人前来与我打交道了。就不知他为何得知我前来苍都,又能在我刚抵达苍都便派出手下人前来接待?
将心中的疑问压下,杜小宇向桑守业道:“如此便有劳桑兄了。”
“好嘞!顾兄且随我来。”桑守业吆喝一声,“小的们,且随我来!”
当即,桑守业头前带路,杜小宇紧跟其后,而桑守业的几名手下,则簇拥在后。这模样,竟有几分大老爷出行的气势。
走了一会,察觉到杜小宇不时往四周打量,桑守业道:“时候尚早,不如便由桑某带顾兄在这四九城中转上一圈?桑某也算是四九城中的一个土著,对其中方方面面都极为熟悉,想来也算是称职的导游。”
杜小宇和善一笑:“一切听桑兄安排便是。”
他这个微笑有说道。在过去一年中,顾倾城曾对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进行过纠正。
其中这微笑,便纠正过无数遍。微笑的时候,嘴角该翘起多少弧度,声音中响度、声调是怎么样,眼神中该同时现出多少喜悦?
微笑要怎么样才能让他人觉得更舒服,悲伤要怎么样才能触动其他人的心弦,愤怒要怎样才能让他人惊惧...
在顾倾城的严格训练与监督下,杜小宇练习得面部肌肉都几乎僵硬得快要瘫痪,才得到了顾妖女一个“勉勉强强”的评价。
除了面部表情外,对他的衣着与言行,顾妖女也进行了一番大修改。
这方方面面的大整改,让杜小宇此人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极具亲和力,极为儒雅沉稳。
是以,也才有杜晚娘见到杜小宇时觉得这本家截然不同,有着数年不见,当刮目相看的感慨。
桑守业带路在前,不时回头和杜小宇交谈:“要说这苍都,也算是敦煌大陆中最为著名的城市之一。苍都雄伟固若金汤不说,这苍都之中,也是人杰地灵,既汇聚许多大人物,也有许多潜力惊人的年轻小辈...”
转眼间,来到商业区。
商业区中,不是井然有序的店铺,便是密密麻麻的地摊。集市中人来人往,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商家各自吆喝,纷纷攘攘,好不热闹。
桑守业等人路过时,无论是市集中的店铺商家,还是占地摆摊的小本买卖者,都在小声与同伴道:“城管来了!”
“桑城管来了!”
“大伙儿都得小心了!可别让桑城管寻到了什么不对之处。”
“老六,还不快快将你那忽悠客人的玩意儿都收起来,要不然让桑城管看见了去,可...”
这商业区的所有商人们,无论是方才还在卖力吆喝的,或是百无聊赖没有客人前来的,都忙碌起来。
有的慌忙将自家忽悠买家的宝贝收起,还不时往桑守业瞄去,像是唯恐桑守业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有的整理着自家的衣裳,挺直腰身,仿佛等待桑守业检阅。
......
杜小宇将周遭一切举动收之于眼底:“桑兄的名号可真是响亮。便连这市井商家,对桑兄也是有着拥戴?”
听着这话,桑守业还没回答,便听后面跟着的桑守业的门客中,有一人道:“哪里是什么拥戴?我家公子这名号,在这市井中,可算不得太好。”
“狗奴才,连公子的短都敢揭,你的胆子可真肥。”桑守业骂道。语言中似乎有着不满,但观桑守业的神色,却没有几分恼怒。
那门客毫不理会,依旧向杜小宇揭着公子的短:“顾公子有所不知...”
杜小宇这才得知,一众商家为何反应各异。
原来这桑守业,乃是这四九城中,最爱管闲事的一人。才被这一众商家称作“桑城管”。
桑守业却是个极爱管闲事的,平日里没少在市井中往来,对这市井中那些偷蒙拐骗的事情,都看不顺眼,经常为受害者出头抱打不平。
而这市井中,商家们为了钱财,又有几个是全然清白之辈,少不得占顾客便宜之辈。是以不少商家都被桑守业这城管找过麻烦,故对桑守业又是害怕,又是惊惧。
只有那些一贯老实的商家,才对桑守业的到来极为高兴,还希望桑守业注意到自己,为自己带来生意。
“不想桑兄还是侠义之人。”杜小宇道。
“顾兄休要打趣,桑某这些行为,可是惹了不少麻烦。哪算什么侠义?”桑守业的抱打不平,确实惹了不少麻烦。这商业区中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与苍都的大人物们有着关系。桑守业的城管作为,可着着实实得罪了不少苍都的大人物。平日里少不得有大人物为麾下出头,对付桑守业。
越过商业区,来到娱乐区。
说是娱乐区,倒不如说是青楼遍地的烟花之地。周遭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打扮豪华,看着便是身家丰厚的金主。
不时,还有几位怒气腾腾的妇人带着家丁奴仆经过。
“杜兄,你来这苍都,可万万不可错过此处!这烟花柳巷中,多是惹人怜惜的美人儿,燕瘦环肥...”
桑守业本就是话唠,来到这风尘之处,可谓话唠到了极点。不时向杜小宇推荐着这风尘中的好姑娘。
“柳美人肤色白嫩,如阳春白雪;王美人笑里含羞,情到浓时,脖颈、粉面都不由自主出现薰红;赵美人、艳儿妹妹...”
路过不少青楼的门前,不少花枝招展的女子欢喜连连:“小爷来了...”对杜小宇等人一番纠缠,要桑小爷带朋友进去坐坐。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浓抹胭脂的大胆女子,众人来到了苍都城中的住宅区。
这住宅区,又分富人区与贫民窟。
富人区杜小宇来过,坐落着许许多多府邸,居住的,都是能在苍都中干出一番事业的人物,其中一处乃是商浩然居住的光禄大夫府。
众人先来到的,是贫民窟。
贫民窟中,居住的大多数乃是那前来苍都拼搏,找寻机会的。其中,有野心勃勃者,有才华出众而未曾显达者,也有打滚求生计者...
除此外,还有一些大隐隐于市井的高人。
说到高人时,桑守业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起什么害怕的事情。他低声对杜小宇道:“杜兄,这贫民区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快快走过了吧。”
杜小宇听了更是不解。到底是什么,能让桑守业如此害怕,竟忍不住唤自己杜兄,而不是顾兄。
“便依桑兄的。只是桑兄为何...如此畏惧此处?”
出了贫民区,一位门客才道:“这贫民窟中,隐居着一位高人。此人名声赫赫,修为深不可测。他看上了我家公子,要收公子为徒...”
“别说,别说!”桑守业仍有几分畏缩,“那位神通广大,要是听到里你我的对话,知道你家公子到此。从今以后,可就没人带你们上青楼快活了...”
那门客闻言,慌忙闭口不语。
出了贫民窟,便是富人区。
甫入富人区,桑守业还没来得及向杜小宇介绍,便瞧见几人杀气腾腾向自己走来,而旁边小巷昏暗中,隐隐见有不少人。
“顾兄,你出身不凡,想必武道比之我等高深。不知命匣境中,杜兄可能以一敌十?”
“嗯?”杜小宇想了想,“假如对方打斗经验不足,打十个算不了什么。只是若对方久经杀伐,不说十个,便是来得七八个,便能将顾某打趴下。”
听了杜小宇回答,桑守业二话不说拉起杜小宇,撒腿就跑,“小的们,扯呼!”
“桑兄,这是...”
桑守业拉着杜小宇,奔跑的速度丝毫不减:“不瞒顾兄,兄弟几天前得罪了人。如今对头找上来了,对方麾下能调动的命匣修者,怕是不止十人。”
“桑兄,你真能坑人...”杜小宇哭笑不得。
“兄弟,这会儿,我才觉得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桑守业乃是逃跑专业户,虽是逃跑中,却也不失淡定,犹能与杜小宇谈笑,“方才的杜兄,说话客客气气,带着含蓄,带着保留。杜兄面上的笑容,给人和善之极的感觉,却也给人疏离感。这一切,仿佛就像戴上了一个面具,以面具视人。唯独此刻的哭笑不得,才显出了一分真。”
杜小宇心中对这位奇怪的命匣修者心中的敬佩更深:这位看着轻易与人称兄道弟的桑兄,却是位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