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姐溜走了。
小边呆了一会儿,心想怎么办?他理了理纷乱的思绪,实在找不出办法,最后只好硬着头皮给小亚打电话。
果然,小亚在电话中说:“哥,你把我的计划全打乱了,叫你不用回来你偏要回来!”
小边急急辩解说:“我没说什么话呀,陈大姐自己说她还有六千斤柑橘未卖出去,她要回去卖柑橘的,我说我今天还得回宜昌,可她还是没理我,竟自走了。”
小亚说:“她哪里有柑橘?!她的田早就转给别人了!我说了,照顾老妈的事,你不要管,由我来办好了,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跑回来!”
小边听了一愣,心想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能不回来呢?!但此时他在电话中没有争辩这个问题,只是回答小亚说:“我下午和晚上还有课,我就要回宜昌了,你看怎么办?”
小亚听样子还在生产现场,电话中杂音大得很。他说:“你先陪陪老妈,我给姐姐打个电话再说。”
过了一会儿,小亚打来电话,明显放缓了语气,说:“陈大姐回去了,我要六点才下班,你怎么办?”
小边说:“我先在家看着老妈吧!”小亚说:“那我下班后六点半就到你这儿了。”
小边说好,转身望着他老妈,他老妈躺在躺椅上,一无动静。
小边在屋里转圈子,他想走,他想如果不走的话,七个九年级孩子的晚自习自是没人照管了,还有那些小学生们……小边向来是不愿轻易旷课的,这样一来,那他老妈怎么办呢?
看了看时间,将近下午一点了,小边心里越来越急,看来,只有让小亚下班回来照管他老妈了,否则两人绑在这里,那不是办法。
到下午二点多钟,小边收了一下东西,让他老妈安静地躺在躺椅上,没有打扰她,他自己打开门又转身关好,然后走了出去,脚步沉重地朝东方的公路走去。
走一程,他才拿出了手机,给弟弟打电话,他说:“我上宜昌去了,把老妈一人留在家里了,你六点半回来照顾老妈吧,我明天上午就赶回来,我把老妈接到宜昌去照顾。”
憋在心中这些天的想法,他终于很轻松就说出口了。
听得出来,小亚显然不太同意他的做法,但他在电话中居然没有说什么,沉默了好久,小边只好把电话挂了。
小边就这样,把他老妈一个人留在家中,他自己乘车上宜昌去了。
他进到了教室,就摊开日记本写了一会儿日记,把思路整理一番,然后他给姐姐打了电话,问了一下陈大姐的情况。
他姐姐在电话中告诉他,陈大姐家中确实还有田有柑橘,都还未转出去,因此她要回家去卖柑橘确实是有她的理由的。
小边松了一口气,说:“我还是打算把老妈接到宜昌来照顾。”
他姐姐在电话中迟疑了一下,说:“你有把握吗?”
小边说:“我已经连续照顾老妈七天七夜了,应当是问题不大,如果到时问题严重了,或有什么事情我照顾不了了,再把老妈转回来就是了。”
他姐姐说:“有一条你记着,老妈是不能死在外面的,到时你一定要提早把老妈弄回来,知道吗?!”
小边唔唔了几声,觉得这个问题并不那么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纠缠这个不重要的问题,实在很荒谬,他便没有着意回答。
他姐姐又问:“你与小亚商量过了吗?”
小边回答说他正要给小亚再打电话,不过最好姐姐先给小亚打个电话说明一下,然后他再打,他姐姐在电话里就同意了。
当辅导课将要结束时,大约夜里九点钟,小边给弟弟打了个电话,再次说明了他要把老妈接到宜昌来照顾的决定,小亚在电话里没有强烈反对,只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小边在电话里说:“老妈由你的家庭来照顾,肯定是不能,因为你做不到;请人来照顾,一是暂时不好请,二是大家都不放心。如果由我把老妈接到宜昌来照顾的话,有几个好处:一是我照料老妈肯定比别人照料的好;二是我可以一直照料到她死,免得大家都不得安心,天天跑来跑去看望;三是我照料的费用更低,总比请人照顾要便宜很多;四是如果我照料不成了,到时你们再接手我无语。”
小亚在电话里简单地说好,看来大概是他姐姐预先给他打过电话的原因。
小边接着说:“那我明天上午九点就可以赶过来,我带了帮手,你可以不用管,我直接把人接过来就是了。”
小亚表示同意。小边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这个事情就这么轻松地决定了,关了电话他又跟小丁老师联系好了,然后又打电话找车子。
他回到屋子后在网上租车子,好不容易跟一个面包车车主联系好了。
小边一夜未睡着。
因为姐弟已经答应让他把老妈接来宜昌,小边一边非常高兴,但另一边,他一想到即将肩负的责任,事关他老妈生死的责任,他真是无法入眠。
除此又能怎么办呢?这个问题他早已经想过千百遍了,只能这么做,由他来做,没有别的办法。
第二天,小边早早起床,发现天是晴的,他弄饭吃了,早上七点出发,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先去接小丁老师。
出租车带着他朝三峡大学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小边忍不住问了一下司机:如果要去圭都接一个人来可不可以?要多少钱?司机说行,开口说要二百元,接着说他昨天还把人送到秭归了呢!小边发现这条路可行,马上就敲定用这辆出租车去接他老妈,司机同意了。
小边来到小丁老师的住处附近的路边等候,小丁老师正在运河上跑步,听到小边已经赶过来接他了,他这时赶紧跑回来,小边把他接进出租车,司机踩动油门,带着二人出了宜昌城,沿着长江边新修的公路朝南方驶去。
崭新的公路,却没有多少车辆行驶,看上去真是安静又清洁。
司机踩动油门,出租车一路飞驰着来到宜坝洲镇,到了家门口,小边下了车,看见小亚正在门口推着轮椅,他老妈则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小边打了招呼,把小丁老师作了介绍,又弯下腰来给他老妈说了一声:“妈,我把您接到宜昌去吧!”
他知道他老妈不会有不同意见,所以不管他老妈的回答,就开始把他老妈朝车上搬,同时吩咐小丁老师把一些日用品包括轮椅也都搬上了出租车。
小亚跟他一起用力,兄弟俩把他老妈抱到车的后座坐好,又把被子衣服塞在车里面,后备箱里也装了一些牛奶衣服之类。
环顾四周,看看没什么可装的了,小边就跟小亚挥手告别,坐上车带着他老妈朝宜昌驶去。
九点半出租车就把他老妈接来了宜昌,穿过长江大桥,最终来到了他住的楼下,原先以为千难万难的事情,行动起来居然如此快捷。
当小边把他老妈扶出出租车,又弯腰把她背上五楼时,他才发现真累,最后的几级楼梯都要把他累得腿在颤抖了!他甚至完全迈不动步,汗如雨下!
但在小丁老师的协助下,他终于把他老妈背进屋里坐下了。
下楼给司机付了车钱,舒一口气,回到屋里,擦着满身的汗水,小边对小丁老师表示了感谢。
终于把他老妈接来宜昌,由他来照管了。
小丁老师也累得不行,两人歇了一会儿,小边给小丁老师拿了一盒牛奶喝了,然后他便和小丁老师一起去了菜市场,两人买了排骨还有其它的菜回来,然后两人一起做了饭,吃完,小丁老师走了,小边又送了他一盒铁观音茶,感谢他的帮忙。
小边给他老妈炖了二个鸡蛋,喂他老妈吃了,又喂她喝了一杯酸酸乳,然后喂她吃了一点排骨和花菜,还切了二片苹果给她吃了。
下午一点钟,小丁老师走后,小边扶他老妈去上厕所,他发现老妈解下了大便。
这真是一件好事!这说明开局顺利!小边于是精神大振!
下午三点钟,小边给他老妈用热水擦洗了一下全身,又给她洗了脚,只是有一点让他为难,原来他老妈居然不愿让他帮她洗屁股!
多少的猜忌与怀疑曾横亘在母子之间,现在依然没有消除,当然,也许是他老妈觉得羞耻。
小边也不用强,随他老妈去。
下午四点钟,他把他老妈扶到床上睡下,扎好被子,自己拎上包,关上门,下楼上班去了。
晚上十点回来,再让老妈喝点酸酸乳,小边这样想,一边朝车站走去。
好累啊!可是心里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安下心来了。
安下心来后他就可以思考问题了。
忽然想起昨天回圭都的家,他发现他老妈床上有许多死蚊子,这可能是陈大姐在他老妈睡觉时喷灭蚊药了。
灭蚊药里含有剧毒的敌敌畏,这是公开的秘密,小边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由别人来照顾他老妈,他是多么地不放心啊!
现在由小边照顾,他想,姐弟一定会轻松许多,他也放心许多了。
当小边坐在教室里,开始写日记整理思路时,他想到这样几个问题:
一,和兰老师找时间谈一下。一,谈收入分配;二,谈广告牌及铁老师的事;三,谈收取学生费用的细节;四,谈教学质量的追究。
二,关于食物:一,他老妈食物:鸡蛋,酸乳,苹果,菜及饭;二,他的食物,随便什么能吃饱就行。
三,关于写作:有写作,有学习,才有生活,多写作。
四,未来预测:理想混乱,生活艰难。
五,下午四点钟就让他老妈洗过睡下,似乎睡太早了,这是一个问题。
六,明早起床后在屋内扶老妈走四圈,活动一下身心,然后给她喝牛奶,吃苹果,吃早餐;早餐吃干米饭,花菜,肉。吃完后再走二圈,然后让她听一小时音乐。
七,中餐:给他老妈炖二个鸡蛋,苹果,牛奶,干饭与白菜及胡萝卜。吃完后上厕所,走三圈,听音乐。
八,下午四点让他老妈休息,晚上十点回来给她穿衣起床,吃苹果,喝牛奶。
九,后天吃完早餐去上课,上午就安排他老妈睡下,中午回来一下,扶他老妈起床,让她吃苹果喝牛奶走动一下再去,下午上完课赶回来再给他老妈做吃的。
……
现今当以照顾他老妈为第一重点,然后是写作,然后是辅导……都要抓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