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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地里的浪漫

苍茫的大地慢慢地褪掉金黄色的外甲,皑皑白雪覆盖了青峰镇,也覆盖了青峰镇人们躁动的心。庄稼地里再也看不到弓腰驼背的锄工和挑夫,再也看不到觅食的黄鹂和斑鸠,有的只是厚厚的积雪,和探出地表星罗棋布的玉米茬。

冬天里的青峰镇像沉睡的婴孩,又像寂寞的孤孀,只在宁静的茅山上,时而传来山鹿和野獾的凄凉吼声。玉丹河还是在茅山的峭壁挂着一道狭长的白练,只是那白色的水流变得消瘦了许多,即便如此,玉丹河的秀美还是无可言喻。

庞大的西山火车站广场上,白雾迷蒙,人声鼎沸,寒冷没有使那些翘首盼望儿女归来的父母屈服退缩,他们在人海中颠簸着,挤挨着,呼唤着。

铁木出现在人头攒动的人流中,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提着一只大皮箱,从车站里往外挪动,在他的身后跟着思雨和雨彤。

思雨穿着粉红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小棉帽,脖子上围得是紫色的丝巾,而雨彤的装扮就很潮流,皮制的小褂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长靴高及膝盖,头上的帽子上还绣着某个明星的头像。

铁木奋力向外挤着,两女也紧紧地跟上,思雨看到铁木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既甜蜜又心疼,她拿出纸巾想为铁木擦拭。

铁木看到思雨的动作,心头一暖,他主动低头,眼睛也温柔地而静静地看着她,任由思雨擦拭。

到了广场,一个司机模样的人就看到了思雨,他快步向铁木他们的方向走来。思雨认识此人,她让雨彤和司机先去车里等她,而她则有些不舍地看着铁木,铁木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然后旁若无人地将她抱到怀里,嘴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

“彤儿,回家路上小心,在家里要注意安全,记得,记得我很想念你!”思雨紧紧地靠在铁木宽厚的肩膀上,眼睛闭着,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似的。过了一会儿,思雨乖巧地点了点头,在铁木的注视下慢慢向广场外面走去,在那里有父亲等待着她。

铁木站在广场上,看着那些殷勤的家长,心里有些慨叹,父母不想让孩子受委屈,更不想让孩子受到伤害,孩子可以向父母长辈提过分的要求,而父母却不能让孩子为难困窘,这样的孩子还有什么独立性可言。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罗马就是一天天建成的。

铁木想到大部分城市学生嚣张狂妄,目中无人而又喜欢欺凌弱小的模样,心中就顿感鄙夷。在环视广场的时候,铁木发现刚上大学回来的孩子有向自己的父母撒娇任性的,也有向父母诉怨诉屈的,更有自己昂首在前,父母提包曳箱于后的。

铁木安静地看着那些可怜的父母和他们卑陋的孩子,心里有些惋惜,这些父母拿自己的威严和自尊为他们的孩子换来的却是安逸腐糜的未来。

不忍再看下去,铁木转身向车站外走过去。

从玉丹县城到青峰镇,冬天很少有汽车通行,铁木从玉丹县城里出来,转而向青峰镇的方向走去。虽然是寒冷的冬季,但是铁木的脸颊仍然通红,头上的湿发还冒着白色水气,他背着大包,踏着厚实的积雪,步伐坚定地向青峰镇前进。唯一的公路是沿玉丹河而建,走在公路上,玉丹河的全貌都展露无疑。

青峰镇被厚厚的白雪包裹着,在各家小院里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猪栏和鸡埘也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山木和枯草都耷拉着脑袋。然而在青峰镇外的公路上,薇儿只身孤影地站在雪地里,半年的时间,薇儿也褪去了少女的青涩,眉宇间也透出少女的成熟。

前几天她听铁木告诉她今天会回来,于是她很早就到了这里,她想要铁木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薇儿穿着半旧但洗得很干净的羽绒服,她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那双如水的眼睛和精致的鼻梁,衬得她好像童话里的公主。虽然她没有漂亮的长靴,没有滑腻的丝巾,也没有好看的棉帽,更没有胭脂涂抹,黛眉朱唇。

她安静地等在那里,寒冷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白色的雪花落了她的肩,她的小脸嫣红,双手交叉垂落在小腹。时间过去两个小时,薇儿就等了两个小时,她没有感觉到风的冷,也没有感觉到雪花飘飘,他的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殷切的期盼着铁木的出现。

铁木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脚步在身后向远处延伸,他紧紧地抓着背后的大背包,艰难地行走。

看到铁木出现的那一刻,薇儿的心马上就鼓鼓地跳起来,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泛红,眼泪也流下来,但是她全然不顾。

“薇儿,你别动,让我过来”铁木能想到薇儿肯定站了很久,他心疼地说道。

薇儿心里知道铁木哥哥是心疼自己,她没有犹豫就从雪地里拔出双腿想要奔向铁木。然而长时间的站立,薇儿的腿已经麻木,她刚走出第一步就跌倒在雪地里,但是她还是慢慢向铁木的方向爬去。

铁木的心被深深地震憾了,他没想到薇儿会这样做,丢掉背包就快步向薇儿冲去,他跌跌撞撞地扑到薇儿身边,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薇儿,你怎么这么傻!”铁木恨不得跌倒的是自己,然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就那样坐在雪地里。

薇儿的声音有些小,她乖巧地躺在铁木怀里,嘴唇微动:“铁木哥哥,薇儿好高兴,薇儿总算等到铁木哥哥了!”

铁木是一个坚强的人,生活的困厄没有让他颓废,然而现在,铁木流泪了,他的下巴顶在薇儿头上,他不想让薇儿看到自己哭,他是薇儿的铁木哥哥,是不会伤心落泪的。

冬季的雪又开始飘飘撒撒地落下来,薇儿早就在铁木的怀里睡着了,铁木不想唤醒她,他们就那样相拥在雪中。

铁木看着薇儿带着泪痕的脸颊和嘟起的小嘴,心里忽然想起了思雨,他苦笑着用手轻抚薇儿的肩头,眼睛看向青峰镇空阔的天空。

薇儿洗了澡就躺到床上,她睁着大眼睛,脸色羞红地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铁木,心里甜蜜的如同打翻了蜜罐。

铁木静静地看着蜷缩在被子里的薇儿,他发现自己对薇儿真的百看不厌,薇儿的美在气质,那是清新脱俗的空灵自然美。

当肖奶奶告诉铁木,薇儿每天都牵挂着他时,铁木心里不禁欷嘘感叹,自己真的只是当薇儿是最好的妹妹吗?他有些茫然地看向西山市,在那里有他爱的人,他又怎么能再对薇儿产生那种感情,薇儿是个好女孩,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被割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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