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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百花山庄是个挺特别的饭店,饭店顶棚是一片片巨大且透明的塑料板组成的,一进入饭店大堂,便如同进入了鲜花的海洋。触目所及,到处都生长着茂盛的热带阔叶植物以及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饭店里有人造的假山、小溪、木桥、瀑布、秋千,并且还饲养着孔雀、百灵、画眉等鸟类。

不过,这里饲养的这些雄性孔雀,尾部的翎毛已经差不多全被拔光了,因为这些漂亮的羽毛也是商品,十元钱一根,现拔现卖。除了孔雀翎,其它的鸟儿、花儿等等,也全都是商品,顾客要是看上了眼儿,一手交钱,一手提货,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花间草丛之间,是一个个用热带灌木隔开的包间,有大有小,可以供不同人数的食客就餐。

这个饭店里的东西,除了人不能买卖,其它的只要你给足价钱,全都可以出售。不过,你要实在想做人体买卖,可以到饭店下设的洗浴中心去。据说那里有很多装潢奢华的包间,里面秘密设有肉体交易的课目。这种课目叫“特殊服务”,中国人比较内向,即使在做最原始、最赤裸裸的肉体交易时,也会为其寻找一个尽量不带色情字眼的名字。

在那些场所里,客人不会赤裸裸问服务员:“有没有卖的,给我弄两个过来。”

服务员也不会直接地问客人:“先生,需不需给您安排个消消火?”

而是会改成:“先生,你需要特殊服务吗?”或者是:“你们这里有特殊服务吗?”一句“特殊服务”,省去了许多尴尬和脸红,显得是如此的有礼有节和文明。实在是适合我们中国人比较内向的特殊性格。

不过,到那种地方去买卖肉体的,大多是一些事业略有小成,可以从生活的压力中解脱出来的、生活安怡、精力充沛、而妻子偏偏又进入人老珠黄阶段的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或者是一些想尝个新鲜的毛头小子们。对我们这种三十多岁、正当驴拉磨、而妻子又正如狼似虎的男人们来说,那种肉体交易的吸引力显然还没有一瓶啤酒的吸引力大。

来这个地方吃饭,是文涛选的。这里消费比较贵,一顿饭吃下去,浑身肉疼。不过,幸好文涛可以签单,这里是他们单位定点招待上级领导的一个饭店。只要不用从自己腰包里掏钱,马上就会发现,这种地方其实还是蛮有情趣儿的。多来这类地方陶冶一下情操,有助于****酮分泌“这里环境还行吧!”文涛一马当先走进了饭店,里面的服务员跟他很熟悉,纷纷冲他点头微笑,文涛一边冲那些人还以微笑,一边跟我和刘冬子说。

“操,看着不像是正经吃饭的地方,有点像是野炊。”刘冬子笑着说。

“要的就是这个情调,单要说吃,咱啥好吃的没吃过?还用大老远跑到这个地方来?关键就是要这里的情调。”文涛说。

“我以前到这儿吃过一回,那是我单位组织全市政法部门的宣传人员在这儿搞了个聚会,当时这个饭店刚开张,里面装修的还没现在这么漂亮,”我说:“看来这个饭店这两年肯定没少挣,你们看,光这里的装修得花多少钱呀!”

“那是,这里消费高、客源还好,老板早就挣爆儿了,”文涛一边领着我们去找早就订好的位置,一边说:“证明这个城市里,有钱人还是多的很呀!”

“拉倒吧,”刘冬子笑着说:“什么有钱人?恐怕都是你们这帮吃公款的到这种地方来吧!”

“也不一定,这些年,还是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只不过不是你我罢了。”我说。

这里面太大,走了好大一会子,才来到我们订好的位置上。由于里面太大,服务员全都得穿着旱冰鞋来回穿棱,否则,位置坐的离后厨稍微远点儿的,菜还没有传上来,恐怕就已经在半道儿上变凉了。

“咱们喝什么?整两瓶白的吧?”坐好后开始点菜,文涛征求我跟刘冬子的意见。

“我不行,要喝白的你们喝,我来点儿啤的就行。”我急忙说。

“怎么了,这么长时间没聚,喝啤的多没劲?”刘冬子说:“整白的,一醉方休。”

“跟你比不了哇兄弟,”我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我们家青儿,现在就跟贵妇人一样,衣来伸手,食来张口,我可不敢醉,明儿早上还得早起给她做饭,我要是喝的起不来了,真不是撒谎,她能给我吊一个礼拜的冷脸子,我可受不了。”

“瞧你那点儿出息吧!”刘冬子一脸不屑地说。

“理解,理解,”文涛颇有同感地说:“那咱就来点儿啤的就行。”文涛也不敢喝醉,怕醉了回家再半夜咬牙。

“唉,这就是结了婚的男人吗?没劲。”刘冬子撇了撇嘴角说。

“你别说我们,等你结了婚,你就明白咋回事儿。”文涛冲我挤了挤眼,摆着一付过来人人的自豪感说。

靠,这有什么好自豪的,我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从鸡毛一地的生活里解脱出来一晚上不容易,我可不想再重复着这样烦人的话题了。于是,我就有意支开了话题。

“对了冬子,你眼圈怎么黑成那样儿?”我跟刘冬子打趣儿说:“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是不是我们哥儿几个一走,没人管你了,你小子开始办坏事儿了?”

“别扯淡,”刘冬子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说:“加班累的,好几天没咋睡觉了。”

“又干私活儿?”文涛说。

“嗯,不干不行啊!”刘冬子伸手搓着脸说:“你们两位都是有房子、有家室的人了,兄弟我可还没着落呢,不拼命赚能行吗?”

“大民有房子了,我哪儿有?”文涛辩解说:“我住那是老丈人的房子。”

“都一样,老丈人的房子早晚不都还是你的?”刘冬子说,“房子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不过是活着时的一个暂时落脚地儿。”

“有福不用忙,没福瞎慌张,文涛的命可真是太好了,找个有钱老丈人,啥问题都解决了,”我帮着腔说:“不像我,费劲巴力弄套小房,还紧张的要命,天天早上一起床,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我还欠着三十万的房贷呢,这苦日子到啥时候是个熬出头儿哇!,这滋味儿可真不是好受的,见天儿活的跟杨白劳似的,严重影响哥们儿我对人生的热爱。”

“谁没跟谁在一块儿过日子,所以谁也不知道谁的难处,你活的跟杨白劳似的,我活的就像黄世仁啦?”文涛也一腔感慨地说:“说实话大民,我宁肯跟你似的,月月还债,吃糠咽菜,但咱住的是自己买的房子,心里亮堂、腰板儿正,像我现在这样,寄人篱下的滋味儿,你以为就那么好受哇?不服儿咱们换一下位置,你也过两天体验体验。”

“哈哈,我倒同意,就怕你们家杜玉馨不同意,一脚把我踹下床。”我开玩笑说。

“靠,都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没正形儿。”文涛也笑了。

“大民喊苦,我信,你看大民现在瘦的,都快皮包骨头了,”刘冬子插嘴说:“文涛喊苦,我可不信,这才几天没见你呀?你看你那腐败肚子,跟藏进去了一口大铁锅似的,还说苦,谁信呢?”

“对呀,心宽体胖,不用说别的,你那肚子就把你给出卖了。”我说。

“这可不是什么心宽体胖,这是让啤酒给吹起来的,”文涛笑着说:“自从干了这个小科长,别的实惠一点儿没沾着,捞了一肚子油水倒是真的。”

“让我说,咱们同室的四个人里,就数文涛最有福气了。”刘冬子说。

“对了,冬子一说这个我倒想起来了,咱们仨跟发配边疆的赵健比,都算是幸运的了,至少还在城里混着,前两天,赵健好像去县教育局开个什么会,到县城顺便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说,“他说山里的生活,那叫一个单调,一天一天的都不知道该咋熬,那天他还给你俩打了电话,结果你俩谁都没开机,让我跟你俩带个好儿。”

“我可能是开会呢,没开机。”文涛说。

“那我可能就是关了机,补觉儿呢!”刘冬子说。

“山区是苦,这个不说也知道。”文涛说。

“不过现在还好了点,赵健说刚去的时候更不习惯,现在还多少有点习惯了。”我说。

“我也挺想大健的,他去那鬼地方连个电话也不通,都联系不上他。”刘冬子说。

刘冬子正说着,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我以为是叶青打来的,结果掏出手机一看,竟是我们赵主任打来的。

“谁呀?青儿吗?我跟她说两句。”刘冬子说。

“不是,我们主任,都下班了找我什么事儿呀?”我说罢这话,按通了手机。

“小柳吗?”主任在电话里说。

“哎,主任,是我。”我说。

“你在哪儿?”

“我跟朋友刚出来,准备吃点儿饭。”我说。

“别吃了,你现在马上赶到市公安局,找他们宣传处的小李,让她给你开个准许采访证,公安局有条突发新闻。”主任说。

“我我在百花山庄,离市内比较远”我吞吞吐吐地说着,试图让主任格外开恩,放我一马,改派别的人去。

“这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必须马上给我赶到现场,这是个重大新闻,今天晚上必须把稿子排上去,耽误了我拿你是问。”主任在电话里用牛逼的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唉,这就是中国式儿领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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