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舞娘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一
长安，琴瑟笙箫，歌舞匀醉。
歌坊。
一个一身红裙的女子在高台上飞舞，一层层的青丝扬起，带起了重重裙裾，勾勒着，弧度细腻，眉目如画。
“来壶酒。”客人开口。
我连忙点头，低头找了一壶酒给了他，他望着我笑笑，道：“老板娘，今儿个换了素妆？”
我笑笑，含糊应了。
我抬头，望着那高台上的红裙女子，心中一叹。
我无法忘记这个曾经无比风华绝代的女子，昨夜满脸憔悴的模样，望着窗，痴痴的念着：
“自君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我这一辈子，经手的舞姬歌姬数不胜数，却是第一个见到像她这样的，没有生念，恰若行尸走肉，没有信念，也不愿自欺欺人，但骨子里却如此脆弱而倔强的人。
我不懂，可看着觉得她蛮可怜。
客人又说话了，问我：“这上面的女子是谁啊？怎么不下来献献殷勤的，看着觉得怪没味的，看得到却搞不到。”
我摇头，“这是前些年名动长安的舞姬，舞香，她从不陪客的。”
客人无奈，“老板娘，那我就先走了，还不如去陪着我的小娇妾呢。”
我含糊应了。
抬头看了眼四周，果然，刚来的客人没过多久便又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个汉子，看着舞香哭着个泪流满面。
我微微皱了眉，看了一眼舞香，舞香昨夜在我的蛮缠下，说出了她的往事，但她的心上人也不该是这么个大汉子啊。
二
舞香原先不叫舞香，她叫裴萤，大名鼎鼎的姜姓裴氏中的一位嫡女。
但在她十岁的那年，第一次见到了一个打乱了她所有生活轨迹的人。
苏鎏。
人如其名，此人花名鼎盛，挥金如土，长安人人唤他为“苏大才子”，谁家正好急需银子，便和此人巴结巴结，事情变迎刃而解，谁家的生意快要倒坍了，便哄哄此人，叫其去店上一遭，其必定是随随便便便是砸下个千两金银。
裴萤自幼善舞，自幼舞艺超群，一日苏鎏在裴府上留用饭，裴家祖母便起了招苏鎏为婿的心思，于是便叫裴萤上来献舞，与舞女同中，不言而喻，自是脱颖而出。
舞罢，祖母笑着叫她上来，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道：“这是我的嫡孙女，裴萤。阿萤，这是苏鎏苏公子。”
苏鎏果真是一表人才，笑起来时更是温和似春风。
但那时的裴萤心高气傲，挑眉看了一眼苏鎏，也只是草草行了一个礼。
他也不恼，儒雅而笑，推开折扇，出口成章道：“舞惊飞鸿落高雁，香压群艳胜天仙。”
裴萤抬眸怒目。
他笑笑，低头，微合了折扇，附在她的耳旁轻声道：“胡乱吟喝罢了。”
看着她那双带着不知所措的眸子，他哑然失笑，只推开自己的折扇，便是飘然身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倒是祖母，还拉住了她的手，柔声的问她：
“苏公子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