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几个下井检查设备故障的回来了。莫非要去找肖国富，韩云康说：“不用去，他还在井下，没上来呢。”
莫非问：“还没修好？”
韩云康说：“早嘞，看下午下班的时候能不能修好。”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莫非看见肖国富和另外两个机修工浑身乌黑，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莫非去到机修班，肖国富见了莫非，强打精神笑了笑，就拿起肥皂去水池。莫非等肖国富洗好回来，问：“今天这么累？”
肖国富倒上水，喝了一大口，对莫非点点头，说：“他妈的，也不知道这帮家伙是怎么用的设备，机油烧干了也不知道加油，都抱轴了！能转得动吗？还好，电机没有烧坏。今天累他妈的惨了！”
“你们机修就是辛苦。”莫非说。
“那是！”肖国富说，“和你们电工比起来，机修工就不是人干的活！你们电工就是接个线，换个开关插座灯泡什么的。我们呢？每天拆设备，修好再装配起来，都是重体力活。天天累得贼死，钱也不多拿！什么世道！”
莫非说：“有的时候我们也要搬电机。”
肖国富说：“算了吧。你们把电机，是送出去让别人修，你们自己也不修。再说，电机也不轻易坏，难得搬一次。”
莫非说：“那倒是的。”
肖国富喝了两杯水，精神恢复了不少。他上下打量着莫非，说：“莫非，我这段时间一直忙，也没有顾上问你。那天晚上齐红把你掀到床上，X暴你了吧？怎么样？被女人X暴的滋味不错吧？”说完，嘿嘿地乐了。
莫非也嘿嘿地笑了。肖国富说：“下了班，到我家吃饭去。那天你去我家，我不在，你没吃饭就跑了。今天去，我给车佩芬打个电话。”说着，从右手边的裤腰带上的一个皮套里拿出手机，打开翻盖，“嘟嘟”地按了一串号码，然后放到耳边听。不多久，手机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肖国富说：“我找车佩芬。”手机里面有人喊：“车佩芬，车佩芬！电话！”又过了一会儿，车佩芬在手机里说：“谁呀？什么事？”肖国富说：“佩芬，是我。莫非今天晚上到咱们家吃饭，你去买点菜，要丰盛一点！”
莫非在一旁连连摆手：“不用，不用，随便吃点就行了。”肖国富已经合上了手机盖。莫非问：“国富，什么时候买的手机？我怎么不知道？”
肖国富把手机递给莫非：“前几天才买的。他妈的，就这么个玩意儿，五千多！简直是抢钱！”
“五千多！”莫非翻来覆去地看着肖国富的手机，“是个好东西，带在身上很方便，比前两年时髦的大哥大小多了。”莫非把手机还给肖国富，“好是好，就是买不起。”
肖国富说：“我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没别的，就为图个方便。有了这个东西，别人再找我，就好找了，不会误事。”
莫非说：“你用得着。我就是买了，也没有什么用，只能当玩具。”
和肖国富一起下井的机修工老吴笑着说：“那就不要买。这么贵的玩具，咱们玩不起。”又对肖国富说：“国富，有发财的机会，别忘了你老哥呀。我们一起下井，也一起发财嘛。”
肖国富笑着说：“老吴，你是老师傅，你应该带着我们去发财，我哪有资格带你呢？”
老吴说：“八千岁，你这个年轻人不诚实。你没发财，买得起这么贵的手机？快赶上我一年的工资了！”
肖国富拍拍腰间的皮套，说：“吴师傅眼光高，看不上这个东西。”
老吴说：“我哪是看不上？是它看不上我！”
肖国富说：“老吴就是喜欢开玩笑。”
下午是五点钟下班，几个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下班时间。莫非回到电工班，把工作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衣服。肖国富也换好了衣服，在车间门口等他。莫非出来，两个人相跟着往肖国富家的方向走去。半路上，他们碰上了管生产的副矿长罗建东，肖国富满面笑容地和罗矿长打招呼。
罗建东停下脚步，面带笑容，用很威严的语气大声说道：“肖国富，你这个八千岁！不好好上班，老想着在外面挣外快，这样下去可不行哟！”
肖国富说：“罗矿长，又是谁给你打小报告了？别听他们瞎说！你问莫非，我今天在井下干了一整天，刚刚才上来，水都没顾上喝一口！我哪有精力挣外快？”
罗建东用力拍着肖国富的肩膀说：“今天的事我知道，你干得不错，我已经表扬老邵了。国富，你是维修车间的骨干，新丰矿离不开你，你必须给我好好干！你可不能撂挑子！今天我先给你把话撂这里。我已经跟老邵说了，将来会考虑你的！”
肖国富满脸堆笑地说：“罗矿长，我这个人不是当领导的料，你只要每个月给我多发点奖金就可以了。”
罗建东用手指着肖国富的鼻子，哼哼地笑了两声，说：“八千岁啊八千岁，你就这么点出息！除了钱，你眼里就没有一点别的东西？再说了，当了领导，还怕没有钱吗？”
肖国富傻笑着不说话，罗建东又拍一下肖国富的肩膀，说：“国富，说好了，啊？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也不等肖国富答话，甩着双手走了。
莫非看着罗建东的背影，问道：“国富，罗矿长要提拔你了？”
肖国富轻轻一笑：“嘿，他不过是想找几个能干活、肯吃苦的人给他卖命罢了。”
莫非说：“他们都说罗矿长这次能扶正，雷矿长到点了，该退下来了。”
“管他呢。”肖国富说，“谁当矿长，关我们什么事？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走吧，回家吃饭去。不要操这些闲心。”
到了家门口，肖国富拿出钥匙开了门，进去一看，车佩芬还没有回来。肖国富想了想：“哦，对了，她买菜去了，还要到幼儿园接孩子。”肖国富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交给莫非：“先看看电视，想看哪个台，自己调。”
莫非接过遥控器，调到体育频道，里面正在放足球比赛的录像。肖国富说：“就看这个。”莫非“啪”地调到电影频道：“没劲，这么多人追一个球，还老也追不上！”
肖国富笑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的人就喜欢看他们跑来跑去的，就像是累傻小子一样！”
莫非说：“我喜欢看打乒乓球，过瘾。”
两个人看了十几分钟电视，就听得有人把房门敲得“咚咚”响，一个稚嫩的童音大声喊道：“爸爸，开门！爸爸，快开门！”
肖国富连忙起身去开门。刚把门打开，肖瑞虎就扑到肖国富的怀里。肖国富一把把儿子抱起来，进到客厅里，快快地转了两圈，停下来，说：“小虎，今天老师教你什么儿歌了？唱给爸爸和莫非叔叔听。”
肖瑞虎看着莫非，不说话。肖国富说：“叫叔叔。”肖瑞虎才小声说：“叔叔好。”
莫非说：“错了，是伯伯。”
肖国富说：“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年轻轻的充什么老呀？”
莫非说：“国富，今天你在家，小虎才不怕我。你不在家的时候，他见了我就躲起来，好像我就是个妖怪。”然后对肖瑞虎说：“小虎，你说，莫非伯伯是不是妖怪。”
肖瑞虎看着肖国富的脸，像是征求爸爸的意见。肖国富笑着说：“伯伯就伯伯。莫非伯伯是你的伯伯，怎么会是妖怪？他不是妖怪，是人。”
肖瑞虎对莫非说：“我爸爸说了，你不是妖怪，是伯伯。”
莫非高兴地笑了。肖瑞虎又说：“可是，我觉得你像妖怪！”
莫非和肖国富都哈哈大笑。车佩芬笑着对儿子说：“小虎，怎么说话的呢？莫非伯伯是人，不是妖怪。小虎你说，爸爸妈妈也是人，爸爸妈妈是妖怪吗？”
肖瑞虎看着妈妈说：“我没说他是妖怪，我是说他像妖怪。”
莫非笑着说：“小虎，没关系，我这个妖怪不吃人，你不用害怕。”
车佩芬说：“莫非，小孩子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莫非说：“弟妹，你想哪去了？我怎么会跟小虎计较呢？真那样的话，我成什么人了？”
车佩芬提着菜进厨房了，肖国富把儿子放下来，肖瑞虎就跑到房间里面，把他的一堆玩具拿出来玩。肖国富跟莫非说说话，又应儿子的要求，跟他玩一下玩具。
不到半个小时，车佩芬就把四菜一汤端上来了。主食是外头买的馒头。车佩芬对莫非说：“莫非，你来点儿酒？”
莫非看着肖国富：“国富喝，我就喝；国富不喝，我就不喝。”
肖国富连忙摆手：“我肯定不喝，你可以来二两。”
莫非说：“今天不喝酒，喝了酒就尽说胡话，还是不喝的好。”
车佩芬说：“既然是这样，闲话少说，来来来，上桌吃饭。”
车佩芬把儿子抱到特制加高了的椅子上坐好，给他一只木碗，一把调羹，把菜夹到木碗里，让他自己吃。肖国富举起筷子，说：“莫非，不要客气，随便吃。”
车佩芬说：“莫非，上次说了让你把脏衣服拿来洗，你怎么就不拿来呢？”
莫非说：“我都拿回家去了。”
肖国富说：“莫非现在也是有家的人了，让齐红给他洗衣服，天经地义。”
车佩芬说：“我们这里到底方便一些。”
莫非说：“都一样，都是洗衣机洗，不用人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