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亩菜地眼睛红红的,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说:“红尘,我发现文婷婷有外遇!”
听了他这话,我心里并没有震惊,这年头外遇就像外卖一样成本低廉,谁他妈玩不起?其实上次他叫我帮他去看文婷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当时我来到他们厂门口正准备给文婷婷打电话,结果却发现她跟一帅得没谱的男生在公共厕所旁边搂在一起亲嘴,标准地臭味相投。我只是没好意思告诉半亩菜地而已,这种事情告诉他只会让他伤心。有时候这女人的心就像六月的天气,说翻脸就翻脸,毫无情面可讲,甚至比老天更厉害。老天还有时候只打雷不下雨,而女人则不会,她们通常不打雷就下雨,坚定得让你抓狂。我拍拍半亩菜地的肩,只能安慰他,“兄弟,肩膀我就不给你靠了,挺住!”
半亩菜地深吸一口气,盲目地摇头道:“人生真无趣!”
我无奈地笑笑,说:“你可千万别跳长江喂鲨鱼了啊!”然后走进里屋躺了下来,这张床张依依曾经在上面睡过一段日子,尚有余香。想起她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间,还是蛮可爱的一女孩,禁不住让我对她有了一份特别的怀念,特别是在宾馆的那个晚上,她紧紧压在我身上亲我嘴的情形。
张依依最近很顺利,参加完《草根名人访谈录》后就直接签了一家娱乐公司。据那家公司的发言人说,他们很看好张依依的歌唱功底以及娱乐效应,所以把她当做公司的重点培养对象。这一签约就给她弄到了很多重量级别的访问通告,接着她还参加了一部名叫《青春飞扬》的偶像电视剧的女演员选秀活动,与一百多名想要成为明星的草根女孩竞争那五个少得可怜的角色,算是真正地进入她梦想的初级阶段。
自从上次因为柳青青的事情与张依依分别之后,我跟张依依之间有好长时间没有认真地聊过天了。她在我面前一直比较放得开,我很是享受跟她在一起开玩笑的时光,所以在《草根名人访谈录》结束之后,我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首先我是赞扬了她一番,说她比莲花姐姐还要牛逼,接着我便假装好意地问:“你跟楚怀春之间算是分手了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冷冷地说。
“朋友之间关心一下不行吗?”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张依依回答道。
“晕,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
“那你为什么对我不阴不阳的?”
张依依沉默了一阵子,忽然说:“红尘,你有喜欢过我吗?”
我脑袋嗡的一声响,顿时有点玄乎乎的,其实我一直知道她对我有意思,我又不是红薯,哪能不开窍呢?只不过我对她由开始的不屑转化成朋友之后,再也无法在境界上更上一层楼,我不好回答她。回答喜欢,是在骗自己;回答不喜欢,是在伤害别人。我一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骗别人无所谓,但就不能骗自己,可是同时我又要扮演好男人的形象,伤一个女孩子心那是天理所不容的。幸好她问的是喜欢而不是爱,还是比较好玩文字游戏打打擦边球,“我当然喜欢了,不喜欢我干吗打电话给你,这么关心你的近况?”
“那你爱不爱我?”
我彻底呆若木鸡。
“好了,别回答了,我知道了。”
“张依依,其实……”我想解释点什么,可是没出口就被她打断。
“那个女孩子怎么样了?”
“哪个女孩子?”
“少在我面前装蒜,就是那个让你跟楚怀春因钱差点打架的女孩子啰。”张依依在电话里努力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道。
“哦,她,没事了,她父亲已经出院了。”
“如果喜欢人家就别太被动了,这世界上像我这么主动又不要脸倒追男人的女人已经没有了,你可要抓住机会。好了,我有事情,下次再聊。”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独留下怔怔发呆的我。
(35)
自从怀疑文婷婷有外遇之后,半亩菜地最近苦恼得快要发疯了,回来快半个月,文婷婷天天接到神神秘秘的电话,还神神秘秘地跑出去,问她出去干什么,回答:“我的一女性朋友约我打牌!”
而且更重要的是,每天晚上他想跟文婷婷亲热的时候,刚摸到她的腹部以下之处,就被恶狠狠地拒之于千里之外,这让他很是恼火,他清楚地记得一部婚姻电视剧中说过一句这样的对白,当你的女朋友或者老婆突然之间对你性冷淡的时候,那么此时肯定就是她红杏出墙指数最高的时候,结合她最近鬼鬼祟祟的行为,半亩菜地在心里就更加断定无疑了——文婷婷真的在外面有了男人。
“他娘的,这谁啊,竟然真的敢给老子戴绿帽子!”平常温顺习惯了的半亩菜地心里变得粗言秽语起来,“老子倒要看看这个男人是谁!”他忍不住了。
这天,文婷婷下班跟他吃过晚饭后,又开始在出租屋里换衣打扮了,光裙子就换了不下三五条,这也不满意那也不合身的,就像朱丽叶要去私会罗密欧似的。
“今天又要去打牌?”半亩菜地佯笑道。
“嗯。”
“打个牌你穿这么漂亮干吗,跟我约会都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文婷婷白了他一眼,“就你,土包子一个,我用得着为你大费心思吗?”
半亩菜地心里火气直往头顶上冒,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今天看了黄历没,要坐个旺运的方向。”
文婷婷站到镜子面前转了一圈,感觉十分满意,点了点头,然后把右手伸到了半亩菜地的面前。
“干什么?”半亩菜地吃惊地望着她。
“钱!”
“多少?”
“一千。”
“上次不是才给了你一千吗,怎么又输光了?”半亩菜地的心都在滴血。妈的,真打牌输了老子也就认了,怕是这钱肯定拿去给那个臭男人买避孕套了也说不定。老子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老天要如此戏耍于我?
“输光了,你给是不给嘛?”
“给!”说完半亩菜地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了文婷婷,这是楚怀春发给他的工资。
文婷婷接过钱,嘴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门。当半亩菜地在楼上看到文婷婷走出大楼的时候,他连忙一个转身,像个侦探似的匆忙跟在了后面。
文婷婷先是走过他们经常吃饭的一家餐馆,然后转了一个弯,到了一家他们又经常光顾的公共厕所前,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接着便见到一个身高约一米七五的瘦个子从右侧走了过来。见面就把文婷婷抱在了怀里,两只火热的大嘴肆无忌惮地缠在一起,互相抚摸,上下交替,正应了那句古诗:舌搅莲花池,满口馨香尝玉液。
半亩菜地差点撞墙,都说偷情偷情,怎么也要远离戴绿帽子的那个人三里之外才是,要么就应该躲在哪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巷子角落或者宾馆的房间里进行。他们倒好,竟然就在老子的眼皮子底下进行。这简直是明摆着没把他这个乌龟放在眼里,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狗急了还跳墙,老子豁出去了。他冲上前去,一把拉开正吻得忘乎所以的文婷婷,然后对准面前的那个瘦高个子的脸就是一记勾拳甩过去,瘦高个子反应不及,只听见自己的脸砰的一声响,板牙顿时掉了两颗,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
“啊!”文婷婷大叫一声,跑上前去扶起倒在地上的瘦高个子。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红着脸的半亩菜地,嘶心裂肺地吼道:“你干什么打人!”
半亩菜地冷笑一声,“臭婊子,我干什么打人。你他妈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打人。你们这对狗男女,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我他妈连你都想一起抽,打了他又怎么的?”
“喂,你是不是有毛病,我们什么时候偷情了,我们这是光明正大地谈恋爱,你管得着吗?”文婷婷嘶着嗓子叫道。
“什么,光明正大地谈恋爱。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男朋友,你当我又是什么?”
“我当你不存在!”
“你当我不存在你又为什么天天跟我睡在一起?”半亩菜地双眼发红。
“跟你睡在一起又怎么了,老娘不过是想让你天天给我付早餐钱而已,在耍你罢了。傻×,这你都信,自作多情,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以为你是谁。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身材没身材,老娘凭什么喜欢你。”
半亩菜地呆住,眼泪开始不争气地不停往下掉。
“这人是你前男友?”瘦高个子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温柔地问道。
文婷婷点了点头,一脸愧疚,“是的,阿波,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可他还缠着我不放。”文婷婷一脸委屈地说。
“没事!”瘦高个子亲了一下文婷婷的额头,然后走到半亩菜地的面前,目露凶光,“你以后别再缠着她了,知道吗?”口气阴冷,好像含着一股极大的气势。
“凭什么?你他妈又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跟她的事?”半亩菜地仰着满脸泪水的脖子质问道。
“凭什么?凭这个!”瘦高个子抬起膝盖就朝半亩菜地的肚子顶了过去,半亩菜地啊的一声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蹲在地上,疼得几乎晕厥。
(36)
诱惑的夜色之下,红红绿绿的饮食男女搂搂抱抱,城市的街道之上,一张张焦灼的、暧昧的,甚至腐朽的脸庞来来往往。这些人有的是出来找情人的,有的是出来嫖妓的,有的是出来买醉的,总之你分不清谁的脸是真诚,谁的脸是狡诈。我们该与谁交往,又该与谁保持距离,因为我们都学会了文明的欺骗,把自己可怕的内心掩盖在了光鲜的霓红灯之下。也许在每个城市的这种炫目亮丽的外表后面,其实到处充满着嫉妒、仇恨、阴谋与不和谐。
我们一行三人靠在公路的栏杆边上,眼睛瞪得像乒乓球一样圆,盯着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们,开始寻找我们新的猎物。我们要找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一个漂亮又有个性的女孩子,一个能让人们过目不忘的女孩子。
是这样,最近我们研究出了一套新的炒作计划。这个计划的灵感来自于香港一狗仔因偷拍明星情侣在房间做爱被告上法庭的新闻,这个炒作计划叫做“打造属于我们自己的网络草根明星”,其策划过程是这样:我们在大街上随便看中一位漂亮而有个性的女孩子,然后悄悄地尾随她、跟踪她、偷拍她,随时记录她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以半个月为期限。然后我们把每天跟踪她拍摄下来的生活记录照片以直播的方式在网上进行连载。
偷拍别人做爱然后传播是法律所不允许的,据说叫“制造淫秽物品”,可是偷拍除了做爱外的其他日常生活应该不会去坐牢吧。在触犯法律与触犯道德之间,我们选择了触犯道德,因为触犯法律我们要付出实质性的代价。而触犯道德我们最多受到社会的口诛笔伐,骂骂不痛不痒的,大家当做不存在就好了。我们的目的是通过曝光这个女孩子的正常隐私生活来吸引大家的眼球,勾起大家窥视的欲望,让广大的网民参与到跟帖盖楼的事业中来。并以此制造网络热点,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草根网络明星。
这个点子很有创意,当楚怀春想出这个点子的时候我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太他妈毒了。不过我有个疑问,那就是如何实现营利的目的?因为被偷拍的人可是没有让我们来炒作她,到时候红了肯定不会给我们一分钱的好处;还有,在偷拍期间,我们根本就接不了其他任何的生意,只能是坐吃山空,简直就是在做无本买卖。楚怀春听了我的担心之后神秘一笑,说:“这你就外行了吧,你就只知道盯着女人的胸部与屁股看,岂不知女人脖子其实也是挺性感的一个地方。先前还以为你聪明,原来不过如此,不知道举一反三。”
“妈的有屁快放,老子们全是傻×,就你一人装逼行了吧。”我气愤地说。
“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工作叫经纪人吗?”
“当然知道!”
“我们把这个女孩捧红之后,然后再去开经纪公司,做她的娱乐经纪人,这样比炒作赚钱多多了。”
我眼睛一亮,“听起来不错!”
“当然不错了,自己捧出来的明星,自己做经纪,这不是一举两得吗?我们可以看谁有潜质就偷拍谁,等炒红后就跟她摊牌,说服她进军娱乐圈,然后做她的经纪代理,好处大大的有。”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晕,要是炒的这个女孩子不愿意当明星呢,那你不是白投入了?”
“切,这你就不了解女人了,这世界上有不愿意成为明星的女人吗?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生活在别人的仰慕之中,女人都是虚荣的,她们所缺的只是机会,而我们所从事的专业,就是制造机会。”
我点了点头,这话说得不错,的确,哪个女人不虚荣。当突然有一天别人跟她说,你红了,可以当明星了,她会不高兴吗?不神经才怪!既然有了好点子,那么就要马上进行实践。我们不能像那些空想家一样把自己的梦想永远扼杀在行动阶段而停止不前,所以今天晚上我们拿着相机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开始守株待兔。
一个一身黑衣的性感女子朝我们站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披着长长的头发,宛如洒了墨汁的瀑布,一副周笔畅式的眼镜架在鼻梁上,细细看去原来像汪涵一样只是个装饰品,中间没有镜片的那种。我称这种打扮为干屌,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个斯文人,走起路来铿锵有力,很像孟广美在时装发布会上迈台步的样子。她的脖子雪白,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那双眼睛,不时地透露着一股寂寞式的怨气。
“这个女的带劲,比张依依那臭婊子有意思多了,真想跟她干一场。”楚怀春一眼便发现了目标,像个大公鸡在寻找待交配的母鸡一样,眼睛盯得直直的,色迷迷地说。
“带劲又如何,除了让你肾虚之后再空虚,还能当饭吃吗?别忘了,我们这次并非是出来泡妞的!”我讥讽道。
“切,你少他妈在我面前装君子,你敢对着老天爷发誓你此时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邪念?”
“什么叫邪念,我不明白。”
“邪念,就是当你遇到漂亮女人后立刻想要跟她上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么说你刚才想要跟她上床了?”
“对,我是想了,我不虚伪。哪像你,明明都是男人,想得要命,还装得跟柳下惠似的。”
“就你这也配叫男人,你知道人与动物的区别吗?一见到母的就想搞,你这叫种猪,清楚的干活?”
“你?”楚怀春翻了我一眼,“不跟你吵了,偏激的人都以为自己说的全是真理,人家放的全是废气,你继续将虚伪进行到底吧。”
“哎呀我的妈,生活版莎士比亚啊,说话都这么戏剧。”我道。
半亩菜地在一旁只是拿着相机看着,没有参与到我们的争论中来。他最近因为被文婷婷甩的关系,变得十分忧郁与沉默,常常半天不见他放一个响屁出来。文婷婷跟他分手后,竟然还能像平常一样跟半亩菜地待在一个办公室上班,若有若无的。这是啥境界,而半亩菜地终究承受不了,所以他辞职了,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室的奋斗中来,“目标定好了吗?”他拿起相机,忽然冷冷地问。
“我看就是她了。”楚怀春也拿起手中的相机,下最后指令,“注意拍摄,小心别跟丢了!”
我也拿起相机,选择一个侧面的角度,按下了快门。为了打好这场攻坚战,楚怀春毫不吝啬地又购置了两台高聚焦数码相机。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便开始尾随这个女人,偷偷地从各个不同角度记录她生活中的一切。
黑衣女人,姑且先这么叫她吧,只见她穿过一条条巷子之后,还在不停地拐着弯,好像在跟我们捉迷藏,一点也不累似的。我想到了现在流行的一种电视剧题材——间谍。
“你能猜出她这是要去哪里吗?”我问楚怀春。
“偷情。”楚怀春想也不想地回答。
我再度摇了摇头,“你就只会想到与性有关的字眼吗?”
“那你说她会去哪里?”
我笑了笑,说:“前面是什么街?”
楚怀春恍然大悟,“你是说她去夜总会?”
“对!”
“好,我们看谁猜得对,赌100块钱怎么样?”楚怀春望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