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秋纹的手走下马车,看着巍峨的宫门还是有一丝震撼,这就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于步撵上看着青石铺底的地面,我感受不到厚重的历史气息,也许是因为我正经历着这些吧。
将包裹好的孩子抱上步撵,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跟随,紧了紧抱孩子的手臂,将包裹孩子的襁褓拢紧一点,似海侯门,错不得一步。
在一处宫门前停下,刚下步撵抬头打量着面前的建筑时一阵风吹过,连忙抱着孩子背向风向,不预期的却是背后一股暖意,诧异地回过头去,一眼金黄,镶金戴玉的绛红朝服珠光宝气,男人站在身后展开披风将我护在胸前。
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当年也曾被阳云如此护在胸前,本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偏安于他的胸前,却在转眼间天人永隔。闭上眼努力让自己从令人窒息的痛苦中解脱开来,只是胸口的闷痛一时无法平复。
手上的温热惊得自己一跳,顺着视线望,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掌将我的手包裹住,不,不是我的手,是伊黛的,将自己抽离在世界之外望着他们交握的手,一双铮铮有力,被护着的一双若无骨柔夷,风扬起的沙尘浊世中的一丝清明,竟然有一丝感动。
“走吧,此处风大,怕是安安受不住。”说罢强行将我转过身去,依旧拉开披风将我护在身前。
也不知行了多久才到得一处大殿,早有侍奉太监等在殿外,见到来人连忙迎上前来,十步开外的距离处跪下来高呼“恭迎四皇子回宫”,身旁的男人只是淡淡的扫一眼才说道“起来吧”,跪下的人抬起头时脸很白净,年纪不大,倒是透着一股机灵劲。
随引路太监进入大殿,还未看清上首那身着明黄色龙袍之人的面目时,就被旁的那人牵引着跪下请安,心里默默有些不爽却又无能为力。
“平身吧”,平平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情,想来有些好笑,明明是骨肉相连的父子,相处模式却连陌生人一般的信任都没有,有些悲哀。
起身时抬首望去,坐在上位的男人眉目威严,其实长相英俊,只是一眼望去一般都会不自觉地折服在他的气度之下。
“伊黛身子弱,赐坐吧。“
大殿上的炭火烧得很旺,发冷的身子渐渐转暖,只是周围坐了一圈的人有些尴尬,有一个地位超然的坐在这里将气氛压得很低,我坐在椅子上很拘谨,万般无奈下我悄悄地拉了拉那个男人的衣袖,本来想问问他自己能不能离开一会,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他竟然站起身来,错愕的看着他向皇帝请求离开一会,待到皇帝同意之后他便牵着我的手离开大殿走向了一处花园。
出了大殿我便抽回我的手,也许是他已经习惯了我的态度,也没再多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后径自往前走了,随着他的步伐到了一处园子。
园子里有很多菊花,周围有很多桂花树,还有一些正开着花的植物,我叫不上名字,我想这个园子是为了秋日特意存在的吧,免得过了争奇斗艳的春夏季,一院子枯叶残花太败兴了,又或者是怕那些个身处深宫又得不到圣宠的的妃子触景伤情吧,总之无论怎样看来都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能在万物开始衰败的季节里看到些朝气的事物,还是有些高兴的。
奶奶是深秋的时候走的,所以一旦到了秋季总是有些受不了的。跟阳云在一起后的每一个秋天他都在我身边,跟着他到广州的百万葵园,到各地看花展。
其实我对花不怎么敏感,对于阳云介绍过的所有的花我一概记不住,尽管如此他也依旧不厌其烦的给我讲,当然,我也喜欢听他醇厚的声音在我耳旁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花,心里其实很痛,耳畔却响起了阳云絮絮叨叨的讲解声,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一场场秋雨过后,临来的是银装素裹的寒冬,时间就是这样在轮回中过去的,我的记忆却是在轮回中经历,在轮回中寻找。
站在院子中间闭上眼睛轻轻地嗅着秋天的气息,回忆着曾经于阳云经历过的每一个秋天,耳边环绕着远处传来的丝竹之声,想着,如果此时阳云也在的话,这样的世界才完整。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已经忽略了身旁一直安静的站着的那个男人突然走到我的身旁,什么也没说就直接拉着我的手往回走去,挣扎着抽出手并往后退了一步,男人眼里有些气愤甚至有些不解。
“我不习惯跟陌生人接触,而且你和伊黛也还没有熟悉到你能随便牵手的程度,我希望你能尊重一下我们。”也没指望他能听我的话。
男人没说话,转过身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看我跟上了没有,之后一路上再也没回头也没说话。我想他应该是生气了,可我没那么多心思去管,想到一会还要面对很多不认识的人,头皮就发麻,还要去看看安安,被奶娘抱走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有没有哭。
鼻尖萦绕的香气,想着不久后的冬天,盼着能在冬天之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