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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疯子群中

我们再回过来补叙那天晚上的事。那天夜里在山洞前,狮子扑过来进攻的时候,洞里的三个人被围困住了。奇翠儿躲在角落里全身直发抖,这也不怪她,她已经在恐惧中煎熬了一天一夜,现在确实有点难以支撑。她听到狮子的怒吼声中间还夹杂着人的呵斥声,似乎有人走近山洞来了。由于周围太黑,她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也没听见泰山和史密斯的声音,只觉得在黑暗中有一只手抓住了她。那抓住奇翠儿的人似乎不愿意狮子伤着奇翠儿,就一边用手里的矛把狮子赶开,一边把奇翠儿拖出洞来。洞外比洞里明亮,借着星光能看到一些东西。奇翠儿看见两个不认识的人半拖半抬地拉出一个人来,朦胧中看去,被拖着的好像是史密斯。自己也身不由己地被别人拖着,这时,她可没有看见泰山在哪里。只记得出洞口时,看到那儿躺着一个人,但却没看清是谁。后来在路上她回想着,可不可能是泰山呢?她以为泰山被他们杀死了。

有好几次狮子扑上来要咬被捉住的两个人,每次都被那些不认识的人用矛柄打开了。那些人好像不怕狮子,他们对付狮子就像对付驯顺的猎犬一样。他们带着狮子,押着史密斯和奇翠儿,经过山谷中的旧河床向南走去。过了一会儿,天渐渐亮了,史密斯和奇翠儿又被带着穿过丛林,走上了一条大道。当太阳稍稍升起来时,这些人在林中走动,惊动了小鸟和猴子,它们都叽叽喳喳乱叫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奇翠儿看见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这些人虽然不怕狮子,却怕鹦鹉,只要见到鹦鹉,就显出非常虔诚而且畏惧的样子,嘴里喃喃地祈祷着什么。

走在队伍最前边的那个人身材非常魁梧,他领着的这群人和狮子似乎都很听从他的指挥。途中偶尔遇到一件事,奇翠儿怎么也不能理解:猛然间有一只鹦鹉向他低飞下来,吓得他马上跪到地上,两手抱着头,拼命磕头,其他人看了,也露出很为他担心的样子。磕头挺长时间了,他才敢抬起头来看看,鹦鹉早已飞走,他这才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就在那个人磕头时,队伍自然停了下来,史密斯趁机来到奇翠儿身边。奇翠儿这时候才看清楚史密斯被狮子咬得浑身是伤,看他脸色苍白,似乎失血不少,但还能勉强挣扎着走路。他向奇翠儿低语:“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捉我们做什么?”

奇翠儿说:“我也不明白他们是什么人,看样子很可怕。但愿你的伤不太严重。”

史密斯说:“还好,伤的地方虽然多,但都不太严重,我只是感到疲惫无力。我很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捉我们去做什么,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要吃人肉呢?”

奇翠儿说:“他们和那些吃人的生番不像同一民族。看他们的装束和行动,真有点神秘莫测。”

史密斯把那些人打量了一阵,又回过头来问奇翠儿:“你过去到疯人院参观过吗?”

奇翠儿听了这话,猛然一惊,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失声叫出来:“噢!是的,经你这一说,我也有点看出来了,他们莫不是一群疯子?”

史密斯说:“你看他们的面貌和身体的比例,还有他们的举动,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他们的眼睛白多黑少,头发是直竖起来的,而且没有前额,这些不都是天生弱智儿的特征吗?”

奇翠儿听了,毛骨悚然起来,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史密斯接着说:“还有一件怪事,你注意到没有?他们不怕狮子,却怕鹦鹉,这不是不可理解吗?难道,鹦鹉是他们崇拜的什么图腾?”

奇翠儿说:“是呀! 我也看见刚才那个领队给鹦鹉磕头了,好像鹦鹉是主宰他们命运的神鸟一样,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对了,我问你,你能听懂他们的话吗?”

史密斯说:“不!我一点儿也不懂。他们的话不像土著黑人的语言,非洲当地土著的语言我还是懂一点的。”

奇翠儿说:“他们讲话的语调丝毫也不像土著人,但是我听起来似乎又有点熟悉。我觉得听他们讲话时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史密斯说:“按我的猜想,他们说的这种话你不可能听到过。这些人住在这荒僻的地方恐怕有很长的年代了,他们说的也许是原来的方言,但和外界隔绝得太久,语言越来越落后,终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走到河边,那些人和狮子都伏下去喝水。他们用手势叫史密斯和奇翠儿也去喝点水。正在这时,附近的林子里传来一阵狮子的怒吼声,声音很响,四周的山都起了回声。这些人所带的狮群也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发出回应,有的还回头看看它们的主人。那些人听到狮吼声,知道来的是一只很大的狮子,各人都把武器拿在手里。史密斯看他们所用的猎刀竟和泰山的一样,觉得非常奇怪,因为他们的样子、语言和风俗习惯与泰山相差很远。这时只见他们一手握着矛,另一手拿着猎刀。从那紧张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们虽然不怕自己带着的狮子,可是对于树林中的野生狮子却还是十分戒备的。不过,他们没被野生狮子吓住,反而朝着吼声迎了上去。不久就看见对面林中走出来一头黑狮,史密斯和奇翠儿一看它很大,都以为是和泰山很熟悉的那头,而实际上,这头狮子的形状大小确实和那头很相像,却不是那一头。

黑狮站在道路中间,生气地摇着尾巴,不停地向这群人咆哮。那些人指挥自己驯养的狮子去进攻来犯者,但它们只管咆哮,没有一头敢冲上去。对面那头黑狮可是毫无畏惧地直扑过来。迫于这种形势,有几头驯养的狮子虽然远不如大黑狮那么雄壮,但为了保护主人,居然大胆地迎了上去。大黑狮从它们中间冲过,直向人群扑来,于是人和狮子短兵相接,展开了肉搏战,长矛、猎刀、尖牙、利爪互相拼杀着。那头黑狮真够壮实的,身上被插上了两枝长矛——但都没在致命处,它不但不怕,反而被激怒了,不断举起前爪向人扑来。最后,它张开大嘴,终于咬住了距它最近的一个人的肩膀,叼住之后,直向丛林里飞奔而去。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去追去救,而且看他们的神情,也根本没做这个打算,只是把带来的狮子又招呼到一起,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史密斯冷眼旁观整个过程,觉得非常不可理解,低声对奇翠儿说:“你看多奇怪啊!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狮子拖去,却没有一个人打算去救,难道这种事他们常常碰到,习以为常了吗?我们当军人的,在危险情况下,可是拼死也要救战友。泰山和咱们不是战友,可是在危急时,他总是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些人可真稀奇啊!”

奇翠儿说:“是啊!我也这样看。他们看同伴被狮子叼去,竟能无动于衷,既不惊慌,也不悲痛,好像与己无关一样。他们大概认为牺牲了一个同伴,换取大多数人平安而归,就可以心安理得。”

史密斯说:“他们大概真是这样想的。在宛马宝部落的时候我也见到过狮子,那些狮子可比今天这头黑狮小多了。你看它刚才向前扑的时候多么凶猛啊!”

他俩一边走着,一边谈着,那些人也不干涉他们。刚才的一幕流血惨剧把他俩的心情弄得都很坏,看这群人毫无人性,还不知他们将会怎样对待自己,因此两人也无心看周围的风景。一直走到平原上,看到农作物和城堡,他们才停止了谈话。两个人看到城堡,都非常惊异,史密斯说:“哎呀!真想不到,这么荒僻的地方,会有这样的城堡,我真认为那城墙是建筑专家设计的。”

奇翠儿说:“你看!城里还有房屋的圆顶和尖顶呢!我希望城里有文明人,那样,我们或许能有活路。如果落在这些没心肝的人手里,我们可就完了。”

史密斯耸耸肩说:“但愿城里有文明人。若是和身边这群人在一起,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看,他们与狮子为伍,见了鹦鹉却怕得要命,我真不懂这是一种什么宗教信仰。我总认为这些人精神是有毛病的。”

这群人率领着狮群,押着史密斯和奇翠儿走到城门口,只见他们用矛柄敲门,城门就开了。他们走进城去,经过街道,那些街道都非常狭窄,和森林里的小径差不多。街道两旁房屋却鳞次栉比的,人似乎也很多。因为街道是弯弯曲曲的,所以望不见更远的地方。房子都是两层楼,上面一层比下面一层向前突出十多英尺,底下形成一条人行走廊,隔不远就有一根圆柱撑住上层。

街道都是土路,没有铺什么东西,走廊地上却镶嵌着石块,很光滑,看上去似乎铺了很多年,人常走的地方明显地有凹下去的痕迹。周围的人都穿着软底草鞋,若不是经过久远的年代,走廊上的石块不会有这种现象。

这时还是清早,所以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只稀稀拉拉地遇见了几个人,他们的面貌和装束都和押解他们回来的这群人差不多。最初碰见的是几个男人,再往前走,有几个根本不穿衣服的小孩在路边的软沙子里玩。孩子们看见这一群人经过,都露出惊奇的神情。孩子群里有两个大人,像是家长模样,他们和孩子一起跑到路边来,对队伍中的史密斯和奇翠儿指指点点,不断地议论着什么。

史密斯说:“可惜他们的话我完全不懂,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奇翠儿说:“是啊!咱们和他们语言压根儿不通,不然的话,我真想问问他们,带我们到这儿来到底要干什么,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史密斯说:“我跟你想的一样,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惜就是问不出来。”

奇翠儿说:“我最害怕看见他们尖利的牙齿,跟乌三格他们借住的那个部落里吃人生番的牙齿一模一样,我真担心他们也吃人呢!”

史密斯问:“你相信他们会吃人肉吗?他们的皮肤不黑,难道白种人也这样野蛮?”

奇翠儿反问道:“你认为他们是白种人吗?”

史密斯说:“他们起码不是非洲吃人的黑人,这一点可以肯定。进城之前,你不是看见他们在田里种着很多庄稼吗?他们的皮肤虽然黄,但一定不是中国人。你看他们的相貌,听他们的语言,和中国人没有一点儿相似的地方。”

他们正在说话,却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城里的女人,她和那些男人差不多,只是身材要矮小些,四肢似乎也比男人匀称。她的面貌却让人觉得比男人还丑。因为,她的黑眼球比男人的小,下巴比男人短,前额上的发际比男人更低,脑后的头发却很长,披在肩上,不像人的头发,倒像一大把黑色的植物纤维。衣服似乎也没加缝纫,只把一块方巾裹在身上。身上倒是有些金属装饰品,都戴在头上和那块方巾上。她的手臂完全露在外面。奇翠儿等一群人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叽里咕噜地和那些男人谈论着什么,但他们都没搭理她。奇翠儿和史密斯把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史密斯说:“她大概觉得自己挺美,打扮得很妖艳,但她的脸上却神情呆滞,像个白痴!”

后来他们走过十字路口,发现各条街道的建设大致差不多。房屋的墙壁很厚,窗户却很小,可能是为了防止外面的热气侵入室内吧?其中也有建筑得比较讲究的房屋,墙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也有刻有雕塑的。他们又走到一条大街上,这儿的房屋相对来说都比较大,中间还夹杂着一些小商店,门上有招牌,上面是像蚯蚓一样的文字,猛看起来有点像希腊文,认识希腊文的奇翠儿却说不是。

史密斯因为失血过多,走了这段路之后,觉得非常疲劳,有点支持不住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奇翠儿怕他摔倒,就用手去扶着他。他说:“谢谢你!不必扶了,你也和我一样惊恐万分,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史密斯又挣扎着走了一段路,到后来实在没法再走。

有一个高大的男人原先走在史密斯的右边,他几次用手去拖史密斯,拖了几次,看史密斯实在走不动了,就发起脾气来,跳到史密斯前面,对史密斯拳打脚踢。史密斯本来就软弱无力,被打得跌倒在地上。那人用右手卡住史密斯的脖子,左手拔出腰刀,像发疯一样在他自己头上旋转着挥刀,似乎在威胁史密斯,这把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砍下来。这时队伍里其他人也停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看这些人的神情,好像这是极其平常的小事,仿佛有一个人鞋带子开了,他蹲下去系鞋带,大家站着等他一样。奇翠儿却急了。她见那大汉眼露凶光,龇着牙齿,异常可怕,便很不忍心本已流血过多的史密斯再受他的荼毒。奇翠儿不顾自己的安危,奔上前去,跑到史密斯身边。

奇翠儿自己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的力量,将那大汉一把推倒在地,他的刀也脱手掉在地上。奇翠儿眼疾手快地捡起那把刀,站在史密斯身边,看她那样子,是宁死也要保护史密斯了。这么多天来,奇翠儿没有机会洗浴,再加上这一路来他们把她推来搡去,她身上那套衣服有不少地方破了,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气质。她仍有一种英姿勃勃的女军人风度,尤其是现在,摆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确有几分让人生畏。那大汉从地上跳起来,这一次他倒没生气,反而狂笑不止。奇翠儿知道自己不是这一群人的对手,只能见好就收,不愿激怒他们。现在,听这一群人狂笑的声音,竟比他们呐喊的声音还要可怕。那些人一笑起来就止不住,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乱蹦乱跳起来。刚才史密斯就对她说过,这些人像是有精神病的,现在看起来,这个判断多半是对了。刀还在她手里,她怕那大汉来夺刀,赶紧把它丢在大汉脚边,她自己蹲在史密斯身旁,保护着他。

史密斯低声对她说:“你真勇敢,可你也太莽撞了一点,别惹恼他们。现在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不可吃眼前亏。你没听过别人常说吗?疯子是吃软不吃硬的,我们最好用软办法对待他们。”

奇翠儿说:“我也知道咱们两个人势单力薄,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们杀了你呀!”

史密斯的眼中放出一种特殊的光彩来,当着众人,他只握住奇翠儿的指尖说:“我忍不住要冒昧地问你了,请你回答我,你真的爱我吗?我希望知道,你真爱我吗?”

她没有挣脱他的手,只是摇摇头,有几分黯然地说:“请不要误会,我很抱歉,只能说就友谊而言,我是敬爱你的。”

史密斯的目光马上暗淡下来,他把手一松,用极低的声音说:“请你不要见怪,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这话我早想问你,可是我又想,等咱们俩到了安全地带,甚至回到祖国和亲人团聚的时候,再商量此事不是更好吗?但是,看你刚才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来保护我,我实在忍不住要问你这句话了。现在听了你的回答,我知道过去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奇翠儿说:“请不要这样说,我们还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同生共死的朋友,不是吗?”

史密斯耸耸肩,苦笑着说:“看来,我在这个城里活不了多久,我受了伤,流血过多,只是挨日子罢了。远远望见这个城堡的时候,我还希望进城之后能见到文明人,还有重返祖国的可能,现在看来,这个希望又彻底破灭了。如今我们落在了一群疯子和狮子中间,要想活着出这座城看来是镜花水月的事。我怕以后再没有机会,所以大胆问你这个。请你原谅。”

奇翠儿明白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但是她不相信他一定会死。她非常敬佩史密斯,尽管对他从来没有过婚嫁的想法,但奇翠儿凭少女的敏感知道史密斯爱她。她相信,史密斯英俊帅气,出身名门,又有这样的官阶,很够得上少女心目中白马王子的标准了,很容易得到姑娘的爱慕。然而,史密斯的爱原不是自己想得到的,因为她认为,自己的真实身份和职业史密斯不一定知道,一旦道出底细,这爱情也许会破裂。既然预见到了这一点,奇翠儿认为还是克制感情,不迈出这一步好。目前,奇翠儿又不忍心让史密斯太难过,就抚摸着他的额角,柔声安慰他说:“对活着出去别抱那么绝望的想法,积极起来!俗话不是说吗,车到山前必有路,让我们争取最好的结果。只要我活着,我会尽力帮助你、保护你。”

在目前的处境中,奇翠儿这几句话使史密斯得到很大的安慰,他脸上泛起一点红晕,竟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奇翠儿赶快用手臂扶着他,然后抬起头向四周看了看。那些疯子闹了一阵之后,现在似乎已经恢复平静了,仍旧挟持着他俩继续往前走,就好像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其实奇翠儿心里同样不抱着重返祖国的希望,即使这群疯子不虐待她,能让她自由,她也没法找到东海岸去。况且,泰山已死,还能指望谁再来救他们呢?她从洞里被拖出来的时候,明明看见泰山躺在洞口,一动都不动,看样子是没命了。现在自己和史密斯被困在这里,谁也救不了谁,到哪儿去找像泰山那么有本领的人,救他们出城堡,送他们上路呢?奇翠儿和史密斯两个人都以为泰山已经不在人世,所以都没奢望能逃出去。但他俩谁也不愿意把这句话说出口,以免引得对方伤感。不过,他俩对几星期前泰山借绳索爬上飞机救他们的事都记得牢牢的。

这时,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其中不乏奇形怪状的人,史密斯和奇翠儿平生从未见过。而城堡中的人也把这两个生人当稀罕物儿看,大多目送着他们走出老远,还有追着队伍看的。虽然也有不注意他俩的,但毕竟是少数。在他们经过的地方,有一次看见一个大汉在那里大闹,竟出手把一个小孩打死了,还把孩子摔得血肉模糊,摔完之后,他乱嚷了一阵,就径自朝别的路走。有两个女人和几个男人就站在旁边,一副漠然的样子,没有一个上前去劝阻的,奇翠儿从他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只见几米之外,一个楼的窗口里露出一张老太婆的脸,她有时对窗外人笑笑,有时又扮着鬼脸,不知她要干什么。楼下过路的人仿佛对她的行为见惯不惊,没一个人去理睬。大家都昂着头从楼下过去,好像根本没看见她。

史密斯脱口而出:“天哪!多可怕的地方啊!”

奇翠儿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你的手枪还在吗?”

史密斯说:“还在。我把它放在内衣里了。他们捉我的时候,洞里很黑,他们没有搜查,所以还在我这儿。我把它藏得好好的,将来万一有机会逃离此处,也许还用得着它。”

奇翠儿走到史密斯的身边,非常恳切地对他说:“求你留一颗子弹给我。”

史密斯看着她,心里一阵难过,眼眶都有点湿润了。他明白她是在做万不得已的准备。史密斯不禁想,这样温柔又美丽的姑娘,她还那么年轻,生活对她来说才刚开始,真要被逼到非死不可的一步,那可真是无可奈何,只能令人悲叹!她要毁灭自己的生命,当然要由他的手来执行,可自己又怎么忍心下手呢?过了好一阵,史密斯哽咽着说:“奇翠儿!真到了那时候,我不相信我能下得了手!”

奇翠儿说:“假如他们要对我施行强暴,我又宁死不愿受辱,在这种关口上你也不肯动手吗?”

史密斯想了想说:“我可以拼着一死杀他们,但我不能杀你!你是救过我命的人,也是我爱过的人。”

他们又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到了一条宽阔的大街上,前面有一条非常清澈的大河,碧波滚滚,十分好看。这里竟有一些亭台楼阁,而且建筑物上都有油漆彩绘,富丽华美。地上也铺着五彩石子,屋顶上都雕刻着装饰物,大都安装着镂刻的金叶。雕刻的作装饰品的动物不外是狮子、鹦鹉和猴子,也许这里只有这三种动物,也许雕刻者只会雕刻这些,从不见有雕刻蛇或鼠的。可是从男人们的绑腿看,一定有不少鼠类在这儿,而鼠多的地方必然有蛇。

这群人领着他俩沿着河走,最后把他们带进一幢面向河水的大房子。进门就是一间大厅,里面陈设着许多桌椅,上面刻的还是那三种动物。但是,不管在什么地方,鹦鹉的数目都超过狮子和猴子,似乎它的地位更重要。

每张桌子旁都有人在忙忙碌碌地办公,那些办公的人和押解他们到这里来的人在面貌特点和衣着上没有多大差别。奇翠儿被带到一张桌前,一个人上前去报告。坐着的人不知是个军官还是个法官,这一点奇翠儿无法判断,但从那场面和派头看来,似乎是个要紧人物。押解的人报告完了的时候,那位长官便抬起头来,把奇翠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一阵,然后就用听不懂的语言审问他们俩。后来知道语言不通,审也白审时,他便向刚才向他报告的人不知发了个什么命令。

那些人接到命令,对奇翠儿招了招手,似乎在示意她跟着他们走。史密斯还以为他也该跟着一块儿走呢,刚一迈步,却被人挡住了。奇翠儿停下脚步想等史密斯,却被他们强推着走了。她对长官模样的人要求和史密斯在一起,也不知那长官听懂了没有,他只是一味地摆手。史密斯被他们狠狠地拖住脚。他这时想到身上还有把手枪,可他知道枪里只剩几颗子弹了,这里有这么多人,用了枪也是白费,于是就没敢暴露武器,想暂时静观事态,等待以后有机会再说。奇翠儿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向他挥了挥手,说:“史密斯先生请多保重!再见!”说完就出去了。

这时,那群狮子也来到大厅了,那个高坐在座位上的人命令部下把狮子赶到后面的一个门里去。接着,有两个人带着史密斯也往后面走。他们走到一条长廊上,对面也有一间大厅。史密斯没留心看厅里有什么。走到长廊的尽头,见有一道很坚固的木栅栏,里面种着很多花木,好像是个花园。四周全是高墙,园子里的树底下还设有靠背椅。史密斯心想,这地方倒不错,不像个囚禁人的阴湿的监牢。等他跟着他们进了园子一看,吓得血都几乎冻住了,原来那群狮子也在园里!它们有站着的,也有伏在地上的。那两个带他来的人不知嘀咕了什么,便把门带上出去了,只把史密斯一个人留在花园里。

史密斯心里十分害怕,用手拼命去扳那栅栏门,却根本扳不开。仔细一看,门上是装了暗锁的,刚才关门时就已经锁上了。史密斯见送他来的两个人这时刚走到长廊上,就使劲想叫他们回来,那两个人听到他喊叫,反而狂笑着走到长廊尽头,从对面的一座门进去了。史密斯只能留在园子里,胆战心惊地和那群狮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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