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年,他来到了海滨城市Q岛市的一处工地打工。一次闲暇时,他到附近的一家小理发店里去理发。
理发店就设在居民楼下的车库内。
室内摆放着两把理发椅子,正面墙上镶了几面大镜子。还有俊男美女彩色发型图,一幅幅的贴满了墙上余下的空间。
镜子对面稍偏北有一排沙发,前面摆放了一个小茶几,这儿也是他常坐的地方。茶几上有一盆花和几份报纸及流行刊物,室内理发烫发工具摆放的太多太杂,感觉星罗棋布乱七八糟的。进门右拐角处还有做饭的一些炉具等。
那是第一次去。
“理发多少钱”,拉开门他问。
理发的姑娘愣了一下笑着迎上来了,她疑惑的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一时未答话。
他顿时觉得有点儿羞涩懵懂。
“便宜呢,五块钱”待姑娘一回话,他也惊讶地笑了。
这口音好熟悉好亲切呀。
“老乡、老乡”,他俩几乎同时轻轻地脱口而出。
一来二去,二个人知道两家村子相隔十几里路。附近这村的张家小子我认识,那村的李家姑娘是他同学,他俩是越啦越近乎了。
下次再来理发,月娥又额外给他揉揉肩捶捶背。慢慢地来的次数多了来的频了,姑娘和他都说起了知心话。
那晚,月娥望着他臭哄哄脏乎乎的双脚,还打了一盆热水伺候他洗了洗脚。
再以后,岛主几乎天天都抽空儿到理发店里坐坐。
孤男寡女常在一起该发生的事情迟早要发生,他们好上了。但姑娘对婚姻问题始终回避,仿佛有难言之隐。
一天傍晚,岛主买了点烧肉海蛤提溜着一袋散啤酒去了。姑娘送走了最后一位理发的客人,就早早关门打烊了。
这一次姑娘陪着他喝了几杯啤酒,痴情难以抑制,流着眼泪讲出了她的那一段身世。这也是姑娘埋在心里最难以启齿的往事。
那一年月娥才十二岁,到邻村已出嫁的姐姐家里玩耍。邻居家一位二十一岁的小伙子给她糖吃,又领着她到一处偏僻的场屋里去玩。这场屋是农民们收获时打场晒粮的地方,农闲时无人光顾。
就在这儿,不谙世事懵懵懂懂的她,就被那样了。当时她只知道好害怕不敢讲。
半年以后,他娘猛然发现她怀有身孕了。
这还了得,在那贫穷落后又封建文化盛行的小山村,对于一个小小女儿身怀孕了,不啻于伤风败俗。这可真是晴天里响起来一个霹雷,不让人过了。
怎么办呢,在爹娘的心里觉得就是天塌了地陷了也不过如此。
他娘牵着她就去了男方家。
谁知男方家人了解了详情,表面上是又惊又怕但内心里却是喜上了眉梢。娘喜爹更喜,心里真乐开了花,半路上捡了个儿媳妇还能再捎带个孙子。
男方家里好言相劝,好吃的好喝的相待,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亲家母”。男孩家的爹娘俩也害愁了,这还真不是个简单的小事情。
伦理道德法律摆在那儿,往上套着比量吧。想一想,哪一样罪过也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办法吧,全家忙活开了。顾不上面子了,凡是能说上话有点本事的亲戚朋友都托到了。给男孩远在深圳谋生见过点儿世面的姑父也通了电话。
亲戚朋友一起集思广益男方家里终于有了章程,给他俩办婚事吧。
在这僻壤的小山村里男方的家境还算殷实的,第三天,男孩的爹娘就买了鱼肉怀揣着二百元钱,去了女孩家。
到了把主张一五一十说出来,亲家们凑在一起一合计,对这种结局也算满意。
接着就花钱托人改了月娥的户口年龄,十二岁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二十一岁的大姑娘,紧跟着又去办理了结婚登记。
未出一个月,爹娘就打点好男孩领着女孩直奔深圳了,投奔他姑父那儿打工去了。以避开坊间闲言碎语也寻条出路。
时间未过多久月娥就提前生产了,果真是一个小子。
寒来暑往,几年过去了。
她们在深圳过了几年也就吵了几年的架。因为年龄太小婚姻基础不牢脾气不和还是在外打工太过艰难,外人无从知晓,就是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无奈,有一天月娥一赌气就自己回了老家。
回老家倚靠谁就更难说了,她处处遇到的都是白眼,无人给你决断这种女人的归宿。在封建伦理和闲言碎语下,月娥连自己的生路都断了。不久她就离开了已无立身之地的家乡,辗转来到了这里学习给人理发。后来,就自己租下了这个车库改成了理发店,自立门户自食其力了。
人生奔波过程中的曲折特别是其中隐含着的辛酸,是别人无从得知和感悟的。就是今晚月娥对着她已视为亲人的男友,在真诚的倾诉中她还是有所保留的,有些事情如何启齿呢,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了。
月娥流着眼泪讲完了自己的身世,听的岛主也是眼里含着泪花。岛主是同情是心理脆弱还是勾起了往事也触碰到了自己的病根,他也在同病中相怜相惜呢。
不过还从未听岛主向人讲起过自己的身世,男子汉的缘故吧,有事不说总愿意一个人闷在心里。
这以后岛主和月娥的关系更加紧密了,感情也更加深了,两个人终日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情意绵绵。
这一年月娥三十岁,其实她的真实年龄才二十一岁,却在生活中已经颠簸了九个年头了。这一年岛主刚好二十六岁,也在外面打工有九年多了。
盼着月娥能来到海岛一起过日子的岛主收住了思绪,擦干了眼中的泪水站起身来,他要干活了。
他想要把这座孤岛建设成最美好的家园,迎接明天迎接月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