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儿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东西坏了郭燕的兴致,让她回京的路上都没有好心情,郭燕却没有想到,回京之后,皇上会先拿她开刀。
话说郭燕颠簸了一路回到了位于京郊的家,因为事先没有通知,她们的卧室也没有打扫,幸亏王项家的隔上几天就会收拾收拾正房的卫生,郭燕她们带来的人也够多,急匆匆的也把房间收拾了出来。
下人们收拾屋子的功夫,王项请郭燕在当初的暖棚里坐着暖和暖和,顺便就把账本给郭燕看,郭燕随意翻了翻,虽然进项不多,可是条理清楚明白,一看就是用心记了的,果然夸道;“没有想到王叔还有一手记账的好本事。”
“劳夫人夸奖了,这是犬子的笔迹,小的可认不了几个字的”,王项当初看赵氏宁愿买身为奴也要供儿子读书,等郭燕他们赴任,他把家小接过来后,也把儿子送进了学堂,好在那小子也还算是用功,好歹能够算清楚明白账目,倒是让王项喜出望外。
王项很自豪的夸了夸儿子,才推辞道:“夫人可别这样叫小的,您如今可是官夫人了,要是这样称呼我,我会折寿的。”他却没有想到郭燕如今都成了官太太了,还跟以前一样称呼他,还这样顺口自然,老人家几年没有见郭燕,竟然忍不住流出泪来。
郭燕摇摇头,道:“您知道我和老爷都没有父母,这些年,若是没有您喝吴书的关照,我们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次郭燕合家都离开了益州,就把吴仁父子一家都留在了那边,毕竟,虽然离开几个月不会乱起来,可是,如果真的对那边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也说不过去,吴仁父子如今就充当了钱元脩的耳目,也不需要他们专门做什么,只把钱元脩离开的这些日子,益州发生的大小事情记下来,留待钱元脩回去看就好。
“也不知道吴哥如今怎么样了?”听到郭燕说起吴仁父子,王项有些想念,当初他来到郭燕家中帮工,还是吴仁介绍的,说起来他跟吴仁相识的日子可比郭燕他们要长的多。
“哎呀,你就替吴叔高兴吧,”郭燕提起来就一脸笑,“吴叔如今也是做爷爷的人了,小年媳妇可是不错,结婚不久就怀上了,我们走的时候啊,才看了大夫,说是又怀上了。”
“呵呵,好,好,好啊,”王项果然替吴仁高兴起来,“吴哥这下可算是放心了。”说着又提起了赵氏,“不知道赵妹子?”毕竟当初跟着郭燕走的除了吴仁父子就是赵氏母子,可是这一次这两对父子、母子都没有跟着郭燕他们一起回来,王项难免要问上一问。
郭燕叹了口气,“你知道,益州地震了,锟哥可能受了点惊吓,这一次没有考好,赵嫂子好不失望,只把锟哥拘在家中好好读书呢。”说起来陈锟读书本就不如钱展鹏,阅历上更是跟被钱元脩常常带着办理公务的钱展鹏差得远了,钱展鹏占了父亲的势,跳过了秀才直接考举人,竟然上了榜尾,赵氏想着陈锟跟钱展鹏一起读书,考个秀才定是没有问题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压力过大,或是地震中被吓着了还没有恢复过来,陈锟竟然连秀才都没有考过,着实让赵氏失望的很。好在她是个不服输的,等放完榜,又逼着陈锟继续读书了。
原本郭燕想趁着陈锟考上了秀才就把她们母子放出去单过的,郭燕也早就不让赵氏做活,专心督促她儿子读书,可是这一次陈锟没有考上,郭燕也不好意思开口撵她们孤儿寡母,好在她们如今财务上一点也不紧张,多养两个闲人还不成问题。只是,陈锟的年纪跟钱展鹏差不多,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样住在她们府上毕竟不方便,她们母子非奴非仆的,又跟郭燕她们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赵氏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一直不提离开的事情,郭燕心软,也不好意思开口撵人,就托到今天还这样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两家的混着过日子。
“唉,苦了赵妹子了,”王项只是感叹了一句,他不知道赵氏在钱文慧生病时候做的事情,如果知道,恐怕也会跟吴仁父子一样,觉得赵氏不够仗义,慢慢的就疏远了赵氏母子。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个故事,秀儿嫁给吴年以后无意间听说吴仁喜欢赵氏,有一次跟郭燕试探的提了提,看能不能请郭燕撮合撮合吴仁跟赵氏的事情。郭燕想了想,劝秀儿打消这个念头。单看赵氏一心督促儿子读书的事情,就知道那位是个心高气傲的,吴仁父子虽然颇多钱元脩重用,可他们非官身,赵氏不一定看得上。郭燕怕吴仁心中膈应她断了他跟赵氏的好事,心中存下什么不好的阴影,还让钱元脩特意跟吴仁谈了谈他个人的事情,表示如果他有再婚的打算,她倒是不介意保一次大媒。
恰巧钱元脩跟吴仁谈话的那天秀儿诊出了喜脉,吴仁当时就笑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说:“都当爷爷的人了,还娶什么妻,不怕孙子将来笑话他老不休。”看上去不像是假的,郭燕也就此作罢。
说起来郭燕早期用的几个人,吴仁父子一直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跟随他们走南闯北,吃苦耐劳的跟一家人一样,单看账目,王项也是个清楚明白的,郭燕想起了阿力和环儿,问道:“阿力和环儿如今怎么样了?”
“他们没有后台,生意做不下去,不等夫人交的租金到期,就退了房,领了返还的租金搬走了,我这里事忙,也没有打听过他们的下落。”王项叹了口气,摇头道:“京城这个地界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环儿又把银子看的重,那什么保护费,打点什么的都舍不得交,人家自然就不然她们做生意,后来环儿还想借老爷的势,”。亏得郭燕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给各方面交代好了,要不然,环儿那个心大的,还不定如何给钱元脩脸上抹黑呢?
郭燕点了点头,也有些唏嘘感叹,想了想,才问起来,“这些年多亏你们操心了,我们这次回来,大概能够呆上几个月,到时候老爷有时间的话,让他替你们哥看看,可是有做官的潜质。”
“那敢情好,”王项倒是没有赵氏那么大的野心,非得让儿子做官老爷,在他认为,只要能够跟吴仁父子一样,得到钱元脩的重用,就很是不错了。“小的也不跟夫人客气了,还请老爷有时间的时候,替他看看,若是有那个造化,也不枉老爷夫人提拔他一回。”
郭燕这里跟王项说的热闹,那边却来了宫中的太监来接她进宫,郭燕吓了一跳,看看头上的太阳,现在都午时过半了,要不是她们新回来耽误了时辰,如今已经是歇午觉的时间,这皇城又不近,再耽误一会儿,难道皇上还想留她用晚饭不成?郭燕问来接她的人:“我们大人不是已经进宫了吗,还要接我做什么?”钱元脩进京自然是先要进宫谢恩的,所以在十字路口郭燕就跟他分道扬镳,一个入城,一个直接绕过外城,往东到了位于京成东郊的庄子上,钱元脩进宫面圣是因为他是朝廷命官,需要面圣述职,可是皇上要见郭燕做什么?她又没有什么需要跟皇上汇报的,为何会有人专门来接她进宫?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那小太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问什么都是不知道,却坚持让郭燕立即动身,说是皇上还等着呢。
郭燕自然不敢让皇上等她,换了品级服饰坐了太监带来的小马车,携了钱展鹏一起,进宫面圣。郭燕没有见过皇帝,自然也不知道需要遵守什么规矩,想让小太监给她指点一下规矩,示意钱展鹏给他塞银子,这小太监来者不拒,可是那张嘴却跟蚌壳似的,夹的死紧,半个有用的字都问不出来。把郭燕气的不成,恨不得从那可恶的小太监手里把给出的银票给抢回来。
一路上忐忑不安,好容易到了皇宫门口,郭燕吓的连下马车的时候腿都在打哆嗦。还是钱展鹏知道郭燕,安慰道:“娘别担心,爹还在宫里呢,您想想我们。”这是提醒郭燕无论怎么紧张,要多想想家人,自然就有了勇气。
是啊,若是冲撞了皇上,那倒霉的可不是自己一个,郭燕想到可不能够给自己和家人招祸,稳了稳情绪,低着头跟在小太监身后往禁宫深处而去。钱展鹏没有被皇上召见,只好在宫门外等候。
说起来,大兴的京城原名就叫大兴城,也就是后世人们说的长安城,还是隋朝时期宇文恺负责建造的,只是经过战乱和新城改造,如今的大兴城早就占据了整个长安府,往四面辐射扩张。不过因为圣祖皇帝一直重视畜牧业,看重军马,后世的皇帝也有意识的把皇庄往北扩,所以,如今的京城,却是一个巨大的倒锥子形状,东、南、西三面相对不如北面拉的线长,已经到达关内道地区,如秦岭,贺兰山,阴山,狼山等地的河套地区,早就成了景氏的皇家马场。外蒙古地区原本也是大兴的附属国,如今早就被大兴收归版图,如今有专人治理,专门替大兴养军马。
某个历史上说的进贡给皇帝的千里马,需要先骟马才可以给皇帝的故事,在大兴是从来不会发生的,地方上有人进贡给了皇帝千里马,先送到皇家马场去养育,看能否杂交多繁育后代,大兴能够长盛三百多年,跟历代皇帝开明的政策分不开。
好在皇宫内苑还在老地方,几百年也没有挪地方,郭燕随着小太监逶迤而行,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了太极宫。
郭燕前世生长在首都,从小就去故宫游玩过,大概是见到多了,当时并没有觉得故宫有如人们说的那样宏伟大气,反而觉得经过时间的沉淀,有些沧桑老旧之感,尤其是经过后人的改造,那些乱七八糟的现代设施,越发的破坏了那已经残缺了的和谐之感。
可是,郭燕现在看着太极殿,心中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恐惧和威压,或许,是因为担心皇帝召见自己的原因,或许这皇宫内苑因为有了人气,就显出来了他的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