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燕涨红了脸,把头压的更低,就势把刚刚回过神来的女儿护持到怀里,陷入了尴尬之中。
这明显是一对父子,看他们的衣着和随着他们现身而闪出来护持着他们的侍卫奴才们戒备森严,而他们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情况来看,这还是一对贵人,贵人想要听自己唱歌,是福还是祸,自己到底是唱还是不唱?
那少年得不到郭燕的答复,还要举步上前,嘴里半是撒娇,半是求饶,却也带着一分不容质疑的语气道:“麻烦夫人再唱一遍好不好,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过夫人这样的好嗓子,好歌词,尤其是在好山好水好风景的地方,简直就是如同仙女下凡一般。”
被一个孩子如此夸赞,没有华丽的辞藻,也算是肺腑之言,任谁听了也不忍拒绝,若是前世,郭燕必会引吭高歌一番,慰劳他对自己那些不吝赞美之词。
然而郭燕此时毕竟身处古代,他年纪虽小却也是刚刚照面,根本就不认识的外人一个,尤其身边还有他的父亲和一个成年的护卫等人,郭燕更是不能够轻易开口满足他的想法,只是对着这一帮子虎视眈眈,明显武力值在自己一干人之上,就算是提了钱元脩的身份也不见得惹的起的人物,郭燕越发的尴尬羞恼,转身背过脸去,把女儿的头紧紧的揽在怀里,躲在刚刚回过神来吓的哆嗦不已却也团团把这郭燕母子护卫在身后的一干奴才们后面。
郭燕心中无比后悔一时的冲动,没有记住钱元脩的警告,在外面唱了歌,然而谁知道自己一时兴起小声哼哼还引来了这样一群人来?此刻后悔也没有了用处,郭燕只好紧紧的护住女儿,偷眼四顾自己所处位置,选择最佳逃跑路线,一身的戒备状态。
好在那父亲到底还是经过了些岁月懂得眼色的,他见郭燕如此戒备,伸手拉住了自己的儿子:“像什么样子,半点礼貌都没有,若在如此,我立刻就抓你回去。”
那孩子原先还有些挣扎,听了这话立即就僵了身子,呆住不动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上前给郭燕母女赔礼道歉道:“景玉冒昧夫人了,还请夫人勿怪。”那父亲也上前抱拳行礼道,“小二无状,冲撞了夫人,还请夫人勿怪。”
果然是皇室,却不知道是不是忠顺王爷的后人,据郭燕所知,忠顺王爷年纪一大把,应该不会这么年轻才是。
人家都报了家门姓氏,郭燕也不好再做这无谓的挣扎之举,其实就自己面前这一干子老弱妇孺们,都不够人家身边随意一个侍卫招呼的。
郭燕把女儿护在身后,自己偏了身子,上前半步福身道:“二位乃皇室后裔,天大的贵人,妾身不过是区区一个百姓,当不得二位的礼。”
景钰听了郭燕的话,眼角眉梢瞬间又挑了起来,正要张嘴说话,就被他父亲一瞪眼给咽了回去,诺诺的站在父亲身后不敢出声。
不待那位父亲说话,远远的一个清秀少年的声音响起,“娘,妹妹,你们怎么了,”郭燕急忙抬头看去,钱展鹏带着几个小厮与胡全一起,已经被几个侍卫团团围住,钱展鹏面对比自己身高体壮的人也不胆怯,虽然手中无刀剑,却勇敢的挺起腰板跟对方对视,眼神中毫无怯弱之色,见郭燕看向他,还出声壮伟威道。“娘,妹妹,你们别怕,”
“扑哧”,那少年景钰失声一笑道,“爹,咱们成了打劫的了。”
“你还说,要不是你偷跑出来,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那当爹的恼羞成怒,对着儿子喊了一嗓子,把那小子灭哑了火。脸上带着些尴尬,回头对侍卫们挥了挥手,侍卫这才放行,钱展鹏迟疑了一下,先对那父子二人行礼致歉道:“小子无状,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那父亲有些气苦却说不出,想他堂堂王爷之尊,从小到大谁不敬着,奉着,如今却被人当做坏人防备,还是在自己儿子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那小子当做好玩儿有趣,可是他景宏年纪一大把,可有些下不来台。见钱展鹏还算是有礼,景宏鼻子里哼了一声,到底是说了一声,“无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钱展鹏担忧母亲和妹妹,也没有过多纠缠,又施了一礼才转身,脚步有些急促的来到郭燕身边连声问道:“娘,妹妹,没吓到你们吧?”还是把那对父子当坏人了。
“哼,”景宏听了这话,气的拎起了儿子的耳朵就走,“你个臭小子,别以为你爷爷、奶奶护着你,我就不敢揍你了啊,看看你今天招的这叫什么事。”人家又不是街头买艺的,唱歌好听,你偷偷听听就罢了,还上去让人家唱给你听一遍,你当这是在宫里啊。
“爹,疼,哎,爹啊,饶命啊,”景钰嘴里吸这冷气,一个劲的求饶,哎呦呦的叫唤着,“爹,爹啊,我错了,我错了,我跟您回去,再也不偷跑了。”
“你还说?”景宏越发气了厉害了,自己好歹也是龙子凤孙,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有出息的儿子,景宏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你你可知道你这一跑,惹下了多少事情啊,”皇子无诏不得私自出京,他儿子景宏因为快到了服兵役的年龄,却向往外面的世界,留了张纸条就离家出走,去游山玩水了,害的他挨父皇母后的骂不说,还得亲自出来寻找。
说起来,这小子循天遁地的功夫倒是不错,连从小贴身保护他的两个侍卫都甩脱了,一个给人下了药,一个支使去给他皇爷爷送东西,手段恶劣不说,还颇有成效谁料到他一个世子一边给皇帝送礼物一边准备离家出走啊。
不说别的,光他筹备的药事后追查,竟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跟随弄得,可见他准备了多久。
景宏发现儿子丢了却也不敢声张,自己先让人堵了城门,防备他跑出城去,却棋差一着,早就被景钰逃离了京城,这时候宫里也得了消息,景宏又被父皇母后叫进皇宫挨了一顿训斥,最后还是皇帝担心孙子的安全,调了暗卫赶紧寻人。
暗卫手段虽然了得,可也错失了先机,等他们得到了消息,景钰已经快马加鞭的入了剑南地界,原来他也害怕被抓回去,想着找一个山林水密的地方好隐藏行迹,帝后听了大急,那上高水密却是不易找人,可是难免也会有猛虎野兽出没,想到景宏不多十三四岁的年纪,皇帝连忙下令,命令景宏出京寻找,刚好他那位皇叔也快过寿了,就算是让景宏替他祝寿好了。
景宏领了圣旨出京找儿子,顺着暗卫留下的记号,轻易的捉住了逃家的景钰,这小子还以为被他爹捉住就要老老实实的跟着回家,撒娇买痴缠磨了一阵,却不料被他爹带到了益州,还说还得逗留三个月,等给叔爷爷祝完寿再归京,景钰高兴之余,缠着景宏四处游玩。
景宏身为皇家子孙,除了帮助父亲办差也很少离京,这次名为祝寿,实为找子的行为,也是难得的无事一身轻,受不了儿子的软磨硬泡,才带着他到了张飞庙游玩,可这六月的益州实在闷热无比,他们即使乘船游水,也是一身的汗腻。景钰提议山上清凉,一行人又上得山来,刚走到这里,就听到山风中传来那样一首歌曲,嗓音美且不说,那词更是非常的有意境。
景宏等人行走,自然是有人先开道探路的,知道人家是女眷,自然是躲避一会儿,谁知道景钰多嘴,喊了那么一嗓子,不得不露出行迹来,才有了后来这一幕,回想起为了这小子前后挨了父皇母后的骂不说,连皇兄也嘲笑自己教子无方,家里的王妃还哭哭啼啼的闹个不休不说,今天还被陌生人冤枉她堂堂王爷之尊做出拦路打劫之事,真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维护了二十多年的脸面一朝被这小子败坏的干净。
前仇旧恨集在一起,景宏一口气压在胸口不得出,恨不得立时抽了这小子的筋,扒了他的皮,重大八十大板给自己出气,可左右看看,这里实在不是教子的场合,手下用劲,提着儿子的耳朵就走,“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回头还不晓事,再给你爹捅娄子。”都怪父皇母后,把这小子惯的太狠了,尤其母后,老儿子幺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因为他跟皇兄错的年纪太大,上面的三个姐姐还夭折了两个,等到他出生的时候,不仅母后,就连向来对儿子们严厉的父皇都对他无比宠溺,可宠爱他也罢了,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没有长成这么一个样子好不好。
等的他的儿子出声,好么,所有的人都去疼他儿子去了,他景宏失宠,也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让景宏郁闷的是,他们把宠得他无法无天不说,长大了想起一出是一出,说风就是雨,不做还不行,儿子犯了错还先训斥自己,埋怨景钰逃家是自己太严厉造成的。
他冤不冤啊,这儿子从小到大,自己都没有动过一指头行不行,重话都不敢说上一句,不过瞪瞪眼睛,就会被那臭小子告到母后那里去,先吃顿排头再说,这真是六月飞雪,他景宏比窦娥还冤枉好不好?
景宏那边扯了儿子去教训,郭燕这边母慈子孝的互相慰问个不停,听到那边的景钰叽哩哇啦叫唤的惨烈,钱文慧看别人挨打吃挂落,小孩子家有些幸灾乐祸的探头去望,挤鼻子弄眼的生怕不知道人家不知道她在看人家笑话,郭燕不小心撇见,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忙把她拽回来,死死的把她的脑袋摁在怀里不敢放开,引来钱文慧一阵反抗,郭燕下重手手拍了两巴掌她才老实下来。
钱展鹏却老成持重的多,听到后面渐渐远去的声音,并未转身,看到钱文慧的动作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往郭燕身边靠的更近了些,帮助母亲一起挡住对方可能扫射过来的目光,低声问郭燕道:“娘,他们是谁?”
“不知道,那孩子说他叫景钰,扯他耳朵,教训他的那个是他爹。”郭燕声音听不出来喜怒,嘴角却翘的老高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思,她自然也跟钱文慧一样,有些幸灾乐祸人家教训自己的儿子,尤其是那个刚才一再挤兑的自己下不来台的小家伙,听见他呼喊叫疼讨饶,心情也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