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瑟瑟,冷雨潇潇,凄凄雨夜,寒意透骨。
林凡望着挡在眼前的一马一轿,愣在原地,心犹如掉入深谷。
那轿子在门口落下,门帘掀起,县官便是急匆匆的走了出来,见着林凡身旁的老者,颇为惊讶,脱口道:“父亲,你如何到了此处?”
林凡心中大惊:“原来这老者是这县官的父亲,无怪这些县衙的兵卒对他如此敬畏,却不知这老者为何如此相助自己,莫非又是什么诡计?”
老者一见县官,脸上却丝毫没有好脸色,偏过头去忿忿道:“你还知我是你的父亲,我还以为你当我老死家中了呢。”
县官颇为尴尬道:“呵呵,父亲何出此言,孩儿这不是忙于政务,这才没有时间去看望您吗,前阵子令下属送您的补品您可收到?”
老者哼了一声道:“补品,你倒是说说,你送的这些补品是害了多少人换来的,你送的那些个东西,我可不敢吃,只怕吃了还会折寿呢。”
县官被说的脸上一阵阴晴,怒色愈发,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道:“父亲何处此言,这些个市井刁民,平日里就爱乱嚼舌根,以讹传讹,父亲切勿受骗。”说着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林凡。
一旁的师爷也是早早下马,附和道:“是啊太老爷,切莫为小人所蒙蔽啊,这些人是想抹黑县太爷名声,挑拨您父子两的关系呢。”
老者听的身子微微颤动,忍不住转过脸来对着师爷大声训斥道:“好你个狗奴才,平日里我儿的这些个罪行,都是受你所指,到如今你还来欺骗我,你这个用心险恶之徒,我儿就是为你所蒙,你给我滚,给我滚!”一边呵斥,一边推将他推入雨中。师爷哪敢与他推搡,只得一脸无奈的站在雨中,任雨浇了个凉快。
原来这县官也是贫苦出生,从小由父亲一手带大,后来金榜题名,来了此地做县官。他老父心存仁义,平日多行善举,他自小得父亲教导,也是心性正直,颇有雄心,但经不住官场名利诱惑,声色浸染,加之旁人教授诱导,慢慢便失了本心,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老父年事已高,平日鲜往来与县城,一直在乡里老家享福,对儿子行事知之甚少,但偏偏林凡孝名颇响,在十里相间可谓妇孺皆知,他老父自然也多少听闻过林凡一些事迹,对其颇为赞赏,前些日子从乡邻口中得知林凡家中种种遭遇,追问之下,原来正是自己的儿子发难于他。他从前只当儿子为官清廉,闻知此事,将信将疑,即刻由家里仆人驾了马车来到县城,在城里问了几个普通百姓关于县令之事,百姓平日里多受欺压,对其罪行自然如数家珍,老人家大发雷霆,本想到县衙将儿子痛骂一顿,要他放了林凡,又只儿子当了县令,对自己不在遵从,匆促之间,假借县官之名,便欲救之,县衙中的衙役见过他几面,对他自然不敢违逆,只是一路保护。他从几名兵卒口中得知林母病故,本想将林凡放走,却是忽然撞见匆匆赶来的儿子。
这县官虽向来尊敬老父,但他一县之长,平日里受惯了他人尊崇,没人敢违逆他,此刻心中又惦记着未到手的财宝,心想若是老父在此,此事难成,便道:“父亲,天色已晚,夜里凉,您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以免身子不适。”说着不由分说,便叫了两个抬轿的衙役老父拉上了轿子。
老者哪里肯就此离去,但年迈体弱,奋力挣扎,也只得任由两个身强体壮的轿夫“请上”官轿,只是一面大声呼号道:“你这不孝子,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快快悬崖勒马,害死人家母亲,还不放过,你·····你真是要气死我啊!”
不多时,呼喊声渐小,轿子已渐行渐远。
县官见老父离去,这才转过头来阴狠的看着林凡冷冷道:“好你个臭小子,连我老父亲也诓骗,来人,将他给我拿下,打入死牢,明日公堂之上,再来严审。”
林凡此刻已是强撑之体,被两个兵卒不费气力拖着,他浑身无力,难受至极,但想到母亲被这狗官害死,如今又不让自己尽人子之孝,又不由怒气满腔,用尽最后一丝体力骂道:“狗官,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将你挫骨扬灰!”骂完之后,觉得心中怒气未消,仰望苍穹,长啸一声,便一头栽倒在雨中。
“轰!”又是一声惊雷,县官被惊了个发颤,他看了看漆黑的天际,恍如无边的深渊,心中一阵害怕,赶忙对着两个兵卒道:“罢了罢了,将他搬上马车,再送至大牢。”说完赶紧便上了另一驾马车,向着衙门赶回。”
而林凡也被拖上马车,送到了县衙的死牢之中,生死未卜。
翌日,县城的的府衙周围,早早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全都是本县的普通市民,聚集于此,只为看审问本县出名的孝子——林凡。
辰时刚到,只见的十几衙役手执法棍,笔直的立于公堂左右,不多时,县官入堂,两边衙役一声“威武”刚息,县官便安坐于公堂之上,朗声道:“来啊,带犯人林凡!”
这时左侧听的清脆的铁链声,林凡在两个衙役的押解之下,步履蹒跚的走到了公堂正中,左右衙役一见林凡,都不由的面露同情惊惧之色,只见他佝偻着腰,长发凌乱如枯草,头垂到了腰间,全身血痕累累,遍体鳞伤,寻不到一块好肉,乍看之下,还以为地狱的冤魂恶鬼,当真是令人不忍直视,饶是一些平日里见过不少受刑犯人的衙役脸上也是变色。心中都想:“这般酷刑,眼前这人,算是毁了。”
门口处站着的诸多观看百姓离得远些,看不大仔细,但也将林凡惨状瞧了个大概,不由的议论纷纷。心中暗骂狗官,毫无人性,更有一些林凡的乡邻破口大骂,见到身旁来了几个执刀的兵卒才止住骂声。
原来昨夜这县官又去牢里严刑审问了林凡几遍,但他受了几道重刑,被打的晕了几次,却始终默不作声,如今这身上的伤势,纵使妙手神医,也难以根除。
那县官见堂外吵闹嘈杂,大声道:“肃静。”又令兵卒堂外巡视,这时闹声渐止,一旁的师爷这才上前诵读讼状道:“犯人林凡,不思报效君恩,于兵役之时,潜逃回乡,又盗取他人财物,据为己用,为敬效尤,现判其死罪,于今日午时立斩于城楼边,将其家产充公。”
县官听完讼状,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着林凡道:“犯人林凡,你可有异议。”等了半响,见其没有理会,目示左右,一旁的衙役按住林凡手在讼状之上画了押,又将送状递给县官。
县官拿着讼状,正欲将林凡收监候斩,这时一个府衙的捕头忽然从后堂急匆匆的走到县官身前,在其身前耳语一番后,掏出了一封书信呈给县官,县官面有惑色,打开书信细细看了起来,看了一会,脸有喜色,将这捕头打发之后,忽然一脸大义的站起来大声道:“本官身为父母官,以仁慈为念,林凡本犯死罪,念其年纪尚小,其中颇有缘由,故顺应民意,免其死罪,改为发配荒野。”
林凡一惊,身子微微颤动,他原已做好与母亲共赴黄泉准备,谁料这县官忽然改令,他知道这县官绝不会无端改变心意,这当中缘由,只怕与名利是分不开的,只是如此一来,他倒不知这是喜是忧,能活着固然是好的,只是如今母亲已逝,他在这世间从此无依无靠,孤独无家,如此想来,心中一阵萧索,不知滋味。”
其实林凡所想无差,这县官之所以肯放他生路,全是由于县中几名乡绅员外颇闻林凡孝举,有心救他一命,便花了几百两银子给县官,县官因费尽心机没从林凡身上问出半点财宝,心中原是装着怒气,不料却得了一笔意外之才,放林凡一条生路,于他不过举手之劳,自然乐意非常。
当下将林凡押回了牢房,择日将他发配。
堂外百姓听的林凡死里逃生,都是欢呼雀跃,不多时,便散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