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子棋,你在看甚麼呀?這麼入神?」
我勾起嘴角:「在看希望。」
友人疑惑:「希望?甚麼希望?」
我微笑不語,看向廣告牌上的人,那就是我的希望,我一直憧憬著的希望。
「喂,我說你今天怎麼老發愣呢?」友人不滿。
我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年紀大了,有時候看見一些東西都會勾起小時候的回憶。」
「你又想起甚麼呢?說來聽聽?」
「我呀,想起高中那段人人痴迷籃球隊隊長的日子了。」
「對喔!我也想起來了!那時候每個女生都喜歡放學留下來,然後跑到操場上看他打籃球的樣子!我也試過騙爸媽說要補課留了下來呢!」
「對了,子棋,聽說程暻好像也會來這次的同學聚會耶!」友人興奮地說。
我聞言僵硬:「是嗎?」
友人打趣道:「說起來倒有趣!之前的聚會呀,你和程暻都沒出席,這次你確認出席以後,他也確認出席耶!」
「巧合而已……」
我的希望會重新出現嗎?還是只是空歡喜一場?
明明知道不該抱有僥幸,可是內心還是忍不住期待。
因為,那是程暻呀。
友人抿了一口咖啡,含笑道:「子棋,我還記得那時候你和程暻好像有傳過緋聞吧?其實你們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呀?」
「我和程暻沒有在一起。那,只是誤會。嗯,誤會而已。」
「不過呀,沒想到你居然做了一個老師呀!」
「我也沒想過,以前以為自己能夠堅持下去的,能做作家的。後來才發現自己微不足道的夢想在殘酷的現實下只能低頭。」
也許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沒有辦法禍害你的孩子,於是我就去禍害別人家的孩子。
「子棋,那時候我們都對你羨慕忌妒恨的!」友人一臉玩味。
「有甚麼好羨慕的,我也很羨慕你們呀!」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的表哥是鋼琴才子張鑫宇耶!而且當時誰都看出來張鑫宇喜歡你好不好!」
「……是嗎?」
「你後來怎麼會從B市搬去X市的呀?」友人問。
我攪拌著杯子裏的紅茶,看著旋渦,心不在焉地應道:「我本來就是X市的,因為我媽想我有個學習上的伴才會一直留在B市上學,後來要考大學了,當然就得回到X市了。」
其實自個心裏最清楚,一切都是因為想逃避。
逃避張鑫宇的表白,逃避程暻,逃避那個不誠實的自己。
「說起來,張鑫宇的孩子好像都一兩歲了吧?」
「小寶已經兩歲了。早陣子去看他的時候還會叫姑姑了。」我想起長相討喜,說話軟綿綿的張小寶,心的一塊不禁軟起來。
「如果你當年和張鑫宇一起了,孩子都這麼大了!唉,時間過得太快。」
「有些事不見得一定就是自己想像那樣。」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也該回家服侍我家那位皇太后了!」
我含笑:「好!回去吧!我也該回酒店休息了!」
「那後天聚會見呀!」
「好。」
我離開了咖啡店,看著昏黃的街燈,不禁苦笑起來。
自從回到B市,那些回憶就像潮水向我一波又一波襲來。
就算我有多不願意想起來,它還是不斷地告訴我青春年華中的年少輕狂依然存在在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每一個角落都有我的回憶。
有張鑫宇,有程暻,有戚祺。
六年前,我在X市考上了師範大學。
聽鑫宇哥說,那個人沒有高考,他被星探發掘,去當訓練生了。
再後來,我在X市當實習老師了。
那個人出道了,大街小巷上都是他的海報。
那時候我想,他的公司很捧他吧?那就好。
然後又過了一兩年,我和許康旻在一起了。
那個人卻一直鮮有緋聞。
我和那個人七年沒有聯繫過。
可是我還是喜歡著他。
沒有來由地喜歡著他,一如十七歲那年。
偶爾我會質疑自己是真的喜歡那個人還是一種得不到的不甘心?
可是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不過是喜歡也好,不甘心也好,我們就像X一樣,輕輕一點過後,再無交集。
我看著手機,黑漆漆的屏幕,一直在宣告著我孤僻,沒人找的事實。
江子棋,到底你還在抱著甚麼期望?
有些事,早在七年前走的那天說清楚了,不是嗎?
黑漆的屏幕忽然亮起,一陣手機鈴聲把我緩緩地從回憶拉回現實。
我接過電話,開啟免提,然後閉上眼睛:「那麼晚打來幹嘛?」
「擔心你的夜盲症。」
「擔心有用嗎?別操那份心了。睡吧。」
「子棋,我明天就從S市開完會,我過來吧。」
「不用了。我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
「我是你的未婚夫。」
「知道了。你過來吧。」
「那早點睡。」
「許康旻,你愛我嗎?」
「那你呢?你愛我嗎?」
「……我知道了。晚安。」
「晚安。」
「子棋呀,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結婚了吧?」
「就是呀!阿姨有個姪子是做醫生的,你倆見個面吧?」
「……好。」
「許康旻。」
「江子棋。」
「我們在一起吧。」
「……好。」
四年前,我遇到了許康旻,他和我一樣,心裏都有一個人。
一個藏在心底,無法觸碰的人。
他沒有告訴過我,我也沒告訴過他。
我和他是同一類人。
一旦喜歡上一個人,就再也沒法逃離了。
好聽的說法叫痴情,事實上就是一****。
我們的關係建立在為了雙方家長放心而聯姻。
沒有一絲感情,只是為了交待。
我有問過許康旻,如果有一天他愛的人回來找他,那我怎麼辦?
他說他會等我也找到才會離開。
我笑問他:「如果我這輩子都等不到,你不就不能離開了嗎?」
他也朝我一笑:「那我和我愛的人陪你等一輩子。」
「她不吃醋?」
「我知道不會的。」
後來這話題也就不了了之,我們等的人一直沒出現。
一早起牀,便換了一身運動服,打算下去跑幾個圈。
其實我從小就不愛運動,平時人又愛出汗,一運動全身就更加黏糊糊的。
後來遇到許康旻以後,他說他每次想起那個人的時候都會去運動,跑步踢足球,累壞了,就沒有心思胡思亂想了。
我慢慢開始學習著他這個方法,每次想起程暻的時候就去跑步,去做家務,去整理房間,讓自己忙碌起來,不留一點空隙。
再到後來就養成每天早上起牀後都到公園小跑。
結果效果不彰。我還是依然每天想念著那個人。
後來許康旻笑我病入膏肓,無法治癒。
我想是的,我已經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