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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云二十

云曦渐行渐远,身后热闹的声音越来越听不真切。

来到坡下,这近看,原来这坡还蛮高的。尤其是在坐了一天的马车以后,让云曦爬的有些吃力。

但是,从坡上吹来的风,迎面袭来,却给了云曦动力。她喜欢高处,喜欢吹风。喜欢风带起衣裙,喜欢长发随风飞扬的时候。

云曦提着衣裙,小心的避开山坡上散开着的花。这已然入秋的天气,难得这些小花还能顽强的在这里开着花,迎风摇弋。云曦可不想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它们给踩折了。

但是没走几步她就发现,自己走的这条上坡的路,好似被人刚踩出来似的,往上看去,是条尽量避开了小花的路。

眉头一皱,难不成是有人先她一步占领了她发现的山坡?!

这么想着,云曦加快了脚步。但却还是走的有些蹒跚。

这好不容易站到了坡顶,迎面而来的一阵强风,又是差点把没有站稳的她给带了下去。

“啊,是风。”

云曦却没有顾忌的张开了双手,让自己全身心的感受着这一阵风。闭上眼睛,用力呼吸着带着青草香的空气。是跟宫里完全不一样的空气,是她喜欢的味道。

待风停了,云曦才缓缓的挣开了眼睛。才想起要去寻那个先她一步上来的人。环顾四周,果不其然,云曦在一颗老树下,找到了目标。

天色渐暗,虽离得也不远,但是那人躺在树下,沐浴在夕阳里,让她有些看不真切。云曦原以为那是凝曦,只有他才会那么贪玩,跑到这里来,还那么肆无忌惮的躺在那里。

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凝曦今天穿的衣服并不是这个颜色的。

云曦一边琢磨着,一边走近那人。

越走近,越看的真切,却越觉得心跳的越发的快。若不是凝曦,还会是谁?!

“凌云哥哥?!”云曦在那人身前停住脚步,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是脱口而出了他的名字。

闭目养神中的凌云讶异的睁开眼睛,他竟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但是,映入眼帘的“风景”,很快便让他安了心。

云曦垂头看着她,虽是一脸的惊讶。但是,裙摆衣袖还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起舞,煞是好看。

凌云定睛看着,似是看的着迷了,竟是一直都没有回应云曦。

云曦被盯得有些不自然,退了几步,追问,“凌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凌云收了心神,微笑着坐起身子,反问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语气是难得的轻松自在,没有了平日里的严谨和太子该有的风范。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有些出乎意料而已。”云曦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定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凌云。这样孤男寡女的相处,却是和凝曦截然不同的感受。

她和凝曦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并不会感觉有什么不自在。她甚至更喜欢和凝曦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有他们的默契,不想要别人打扰,更不喜欢被别人看到,然后说三道四的。

和凝曦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使那个肆无忌惮的云曦。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凌云单独相处的时候,会让她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凌云好似看透了云曦的心思,侧头笑看着她。“这正是夕阳西下的好风景,你难道就想一直这么低着头错过嘛?!”

听着凌云的话,云曦猛的一抬头。

夕阳西下,余晖映红了半边天,这景色,还有这舒爽的风,一切美得不像话。

可是,云曦还是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偷偷的看了眼凌云。凌云笑着示意她在他身边坐下,等待着她的回应。

云曦却是突然松了一口气,没有顾忌的在他身旁坐下。在这有风的山坡上,与他并肩而坐,共同欣赏着这美好的风景。

是她曾经的梦想。

她曾天真的以为,等她长大了以后,就可以与他携手同行。去到每一个他们想去的地方,看遍所有美好的日出和日落。

然而,离他越近,才发现自己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那些她在江南别院里幻想的将来,在她一步一步朝着京城而来的时候,一个一个的幻灭着。直到她进了皇宫,知道了他贵为皇子的无奈,知道了他要娶别人的现实以后。

她也不得不逼着让自己长大,去成长,去面对。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能一直是那个被宠坏的小孩,带着自己天真的幻想,被现实淹没。

那么,她就该学会坦然。坦然的面对,坦然的坐在这个曾经爱慕的人的身旁,与他一同欣赏这难得的景色。

风景虽美,但是凌云却是慢慢收回的目光。因为在他的身侧,有更美的景色。

她远眺的神情,被斜阳映红的脸,微微勾起的双唇。又一次让他看得入神,看的着迷。她真的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可惜,凌云不知道,当他的心越来越向她靠近的时候,她的心,却是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天,他想伸手去抓,却是一手虚无的时候,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当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天的尽头。

云曦的目光仍停在远处,却幽幽的开口,“凌云哥哥,要是能和你看遍这世间的日出日落就好了。”

是惋惜,是坦然。

正是因为她能够坦然面对了,才能把曾经的梦想,坦然的说出口。

“有何不可。”凌云自是没有发现云曦心境的些微变化,云淡风轻的回答。

“怎么可能?你是太子,是将来的皇帝,你要做的事情,那些个国家大事堆积如山。就算是现在的你,已然没有了那么多自己的时间,更不用说是那个时候了。”

云曦收回目光,笑看着凌云。一如往常的云曦那般,调侃着凌云,话语间,却透着些许微不可闻的遗憾。“到时候,你被困在那个皇宫里,困在叫做皇帝的责任里,就休想有什么空暇的时间欣赏这美丽的风景了。”

然而,那个时候,她,又会在哪里呢?!

云曦忽的沉默,凌云亦是不说话。顷刻间,只有风吹过耳边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呼吸声。他们离的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因为云曦的话,而变得越来越远。

她说着现实。提醒着他,他的无可奈何。

如果他注定是那被困在皇宫的雀鸟,而她,是那翱翔天际,自由的飞翔。她会在这里停留,但不会永远留在这里。凌云心里很明白,所以才没有去争取,不想做那捆绑住她翅膀的绳索。

可是,他却越来越迷恋。沦陷,是他在自寻烦恼。

“那你可愿陪我看尽那皇宫里日复一日的日出与日落?!”

“什么?!”

云曦侧头看向凌云,看的凌云竟有些慌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竟是把心里所想给说了出来?!不过幸好她好像没有听清楚,收紧的心才放松了些。

既然没有听到,就让那些话随风去吧。说出来了也好,也为自己日后减少些后悔。没听到也好,就当做他什么都没有说。你,就还是那个自由的云曦。

“没什么,天都黑了,我们回去吧。”

凌云率先起身,然后伸手,想要拉云曦起来。思量片刻后,却又收回了手。轻拍掉身上的杂草,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云曦自当是装作没有看见,自己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但是,方才的话,再怎么假装没有听见,都已经听见了,又让她怎么释怀呢?!

望着眼前的背影,却怎么也望不真切。云曦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手指上的温热,让她找到了看不真切的原因。

“凌云哥哥,你怎么这么能扰乱我的心呢?!我才让自己的心平静,可是它却因为你的一句话,又起了波澜。你撒手不管,而我,又该怎么去平复它呢?!你也知道,你即将要娶尉宛如。她才是你的太子妃,是未来那个陪你看日出日落的人。你也知道,不该说那样的话,可是你还是说出了口。如果可以,你再说一遍,我也真的确认了。也许,我本就动摇的那颗心,真的会再次为你而坠,也许,为了你,我真的会甘愿忍受那皇宫里的每日每夜,那日复一日的日出和日落。只要有你在身边,可许每天都会变得不一样。可是你没有,而我,也再没有勇气去追问。”

风咋起,带起衣袖。

回身望去,是一望无际的黑,那个他们曾并肩而坐的地方,在山坡的另一面,已然看不见。

无限感慨。

————

回到营地的时候,正是用晚膳的时间。

绿影从人群中冲着她走来,带着一如往常,找不到她时的焦急。

云曦微微一笑,迎了上去。却还是免不了绿影的一顿唠叨。

“云曦,你跑哪里去了?!都到用膳的时间了,我哪都找不到你,连去找你的二殿下也不见了踪影,担心死我了。”这云曦是回来了,可是二殿下还没有踪影,这绿影能不担心嘛,这天都黑了,要是他出了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要你不要走远的,你怎么就那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呢?!”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云曦不理会绿影的唠叨,径直冲着食物香味飘来的地方走去,她可真是饿了呢。

绿影却是不依不饶,跟在她的身后,又说,“可是,可是,二殿下还没有回来啊,他可是去找你去的,你就不担心呀。”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呀,你还怕他不认得回来的路啊。”回不来才好呢,那她这一路,就有得清闲的了,可以好好的欣赏那沿路的风景了。

“好你个恶毒的丫头,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云曦心里正暗暗想着,却被逮了个正着。凝曦在她身后,一敲她的后脑勺,“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倒好,是不是还指望着,我回不来更好啊。”

被凝曦一言道破她心里一闪而过的邪恶想法,云曦窘迫的一时慌了神。忙陪着笑,上前献着殷情,“怎么会呢?!我们二殿下,英明神武。我是对您有信心才不担心您的。”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虚伪了?!”凝曦一扬眉,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却听见云曦低声嘀咕,“那估计也是跟你学的吧。”

这话一出口,云曦就知道自己又要遭殃,忙奔出几步。“好啊,你这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待凝曦回过神来欲追,她已然在人群中找到了她的救命稻草。

夏延正正坐在宴席的中央,旁边坐着皇后和庄妃。眼看着离他们没有多远了,云曦还不忘回身对着凝曦做了个鬼脸。然后兴冲冲的就往夏延正那里跑。

“云曦,来,来朕这里坐。”

待凝曦追到跟前的时候,夏延正正招手让云曦过去。云曦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一副,看你还能拿我怎么样的得意。

凝曦不屑的扫了她一眼,一扭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结果小橙子递给他的酒杯,一饮而尽。斜睨着正一脸春风得意看着自己的云曦,嘴角却扯着以陌意味深长的弧度:就算现在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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