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送客。”门开了,从病房之内陆陆续续走出四五个人,有老有少。有一位少年脸上缠了几层纱布,有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却是不差。众人再三感谢陈惜命后,便三步一回头,五步一落泪,笑着被小月送走了。对于这样的场面,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样欺骗小孩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陈惜命的语气说不上生气,放佛在跟我开玩笑一般。我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说道:“凡事都有好坏的一面,问题是我说的并没有错啊。你看我,一没势力,二没本事,身份低位,见识短浅,可萧大哥啊,唐小仙啊,赵兰竹啊等等,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嫌弃我···”他们真的没有嫌弃过我吗?话一出口,自己都有点不信,身边多一个累赘,总会受到点嫌弃吧?只不过没表现出来而已,应该是这样吧?不知不觉心中没了底气,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这自然瞒不过陈惜命,他笑着说:“你看你,自己都没信心了,还教唆着别人闯江湖。”“咳咳,不管怎么说,你要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闯荡江湖的。”这次我的语气异常坚定。“唉,真不知道江湖有什么好的,引着你们这群人天天弄着弄那。一提江湖事,跟打了鸡血似得,双眼冒光,放佛有用不完得劲,说不完的故事。”陈惜命有些无奈地说道。“或许,我们也不能理解你口中安定的日子有什么好。”我倚靠在大树上,伸了个懒腰:“想想看,如果我没有闯荡江湖,现在可能正在哪个酒店里当个伙计,或者给某位地主大老爷放个牛种个地,又或是参军卫国,死在某场战斗中。不管怎样,都没有我现在的日子过得舒服啊!”
“呵呵,倒是有几分道理。”没想到他竟然认同了我的观点。“小月。”陈惜命招了招手,招呼小月过来,说道:“屋里的王大爷,张婶婶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要出去给人看趟病。”“哦,好的。”小月乖巧地点点头,想不到这孩子还挺忙碌的。
“哦,对了,该你的钱会还给你的,只不过时间可能有点久,你得多等两天。”我说道。“哦,没关系,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陈惜命没有在意,可能是因为他一点都不缺钱吧。这时,柳叶刀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看样子不知是从哪里跳下来的,他的出现吓得我差点把剑拔出来。好几天不见,也不知道上哪里凑钱去了。
“喂喂喂,杀手是不是从来不走门的?”陈惜命一点也不惊奇,也许早就发现他了吧。“我是杀手,不是小偷。”柳叶刀的语气永远都是那么冰冷,没有任何变化。“哈哈哈,钱凑齐了?”陈惜命问道。“没有,只是接了一个任务,待任务完成,钱自会给你,一分都不会少。”柳叶刀回答。“这次,又是杀谁啊?”陈惜命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柳叶刀没有回答,这种事情要我我也不会说。“我真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救你啊。”陈惜命说完后,转身便走。
一个大夫,天职是救人命,但是杀手又是靠杀人赚钱,救一个杀手,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原来陈惜命也有自己的烦恼啊,看来每个人都一样,都有自己的烦恼,只是各不相同罢了。
柳叶刀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他一靠近我,我就感觉到一股凉气,那不是真正的凉气,只是感觉上是这样。就像自己身边有一块冰,不断冒着凉气。我有点难受,和他在一起太瘆得慌了,我和他好像也没什么交情可言,他想干什么?“你知道自己现在值多少钱吗?”柳叶刀突然问我。“啊?我值多少钱?什么···意思?”我有些错愕,什么跟什么?心中嘀咕两句,没有回答。
柳叶刀接着说道:“两千两。”柳叶刀眉毛一挑,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两千···怎么···”我还有些迷糊。“你这个人心是真的大,这么快就忘了?好吧,我帮你回忆一下。”柳叶刀说道:“你杀了五虎断门刀的掌门,然后···”“啊!”一瞬间神经紧绷,左手一下握住了剑柄,剑抽一半,却又安下心来。
“哦?”柳叶刀颇感意外。“你应该不是来杀我的,要是来杀我的,何必说这么多,反正我也打不过你,直接动手就是了。”心虽然安稳了下来,但是愁却涌上心头。这个事真是个大问题,别管是误杀还是怎样,别管暗器是我的还是谁的,反正暗器是我扔的,人是死于我手里,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把人家的掌门给弄死了,全门的人都将视我为死敌,竟然还花钱雇杀手杀我,这可怎么办啊?
想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最后将怒火全部发泄在了那个杨高义身上,这个王八蛋,当时弄死他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越想越气!越想越恨!越想越悔!早知今日,当时就该趁乱弄死他的!反正···唉,算了,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我要是他,我也会这么做吧。走一步算一步吧,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那···杀我这个任务,有人接吗?”我问柳叶刀,自己也要有个准备。“当然有,而且,还有很多。你在江湖上毫无名气,说明实力不强,但赏金却又高得出奇,这样的任务,谁不想接?”他说的跟我想的一样,只不过不问他确认一下,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那···你为什么不接?”我又问柳叶刀。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而且杀我对于他来言,也不难。“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接?”柳叶刀反问。
空气凝固,气温下降,安静,静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秋风一吹,冷汗直流。“你你你你···说你没接···”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暗自戒备,一有不对,立即拔剑拼命。“你觉得我说的是真话吗?”柳叶刀又问。“应该···是吧。”我全神戒备,已经没空思考。“你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的话?”柳叶刀接着问。“嗯···昂。”“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柳叶刀有些不解。“啊?呃···”
一阵秋风吹走了凝固的空气,同时还吹落了后背大树树杈上仅存的几片枯叶。柳叶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伸出手,接住了一片枯黄的树叶,看得出神。“秋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咳咳。”柳叶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剧烈地咳了起来看的样子,血都快咳出来了。脸涨得有些红,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他如同惊弓之鸟,瞬间抽刀在手,朝我横砍了过来!事出突然,但我一直戒备着,他一动,我也抽剑在手,只不过刀短剑长,我只抽出一半,他的刀已经砍了过来。一半也能救急,挡住了刀锋,那一瞬,我看到了柳叶刀的双眼,如狼一般,凶狠,残暴。
“咳咳咳咳。”柳叶刀又开始咳嗽,比刚才还要厉害三分。饶是如此,他的手仍然没有放下刀。“你···没事吧?”我不确定地问了他一句。他摇了摇头,收起了刀。小月从病房大门内,探出半个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扔给了柳叶刀,说道:“我爹说,一日吃两粒。”
“多谢。”柳叶刀连道谢都是那么冰冷的语气。收起了瓷瓶,运气轻功,飞檐走壁,两三个呼吸的功夫,变没了踪影。
这个人戒心好重,幸好我反应快。这样的人,睡觉都睡不踏实吧?他的烦恼应该比我更多吧?他的伤,比看上去的严重的多。唉,一个可恨又可怜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