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一次和代绯月遇见的地方,明琉瑄停下了脚步,一大片的阴影还在那里,她也尝试着走进阴影中。从心理学角度说,一般人总是渴望光明的,只有在阳光下才会觉得安全愉悦,但为什么有些人却拒绝或者逃避阳光呢,骨璃就是这样的人。印象中,骨璃不喜欢阳光,不喜欢火焰,他比较喜欢阴天和暗淡的地方,就算黑夜中,他也能如履平地。骨璃是个异类,她从小就知道,而且是个她无法亲近的异类,哪怕他们像亲人一样住在一起,相互照顾——多半是他在照顾她,但考虑到相差不多的年纪,明琉瑄比较喜欢用“互相”这个词。
那么代绯月呢。她对陌生人总是警惕而且排斥的,奇怪的是代绯月给她一种奇特的熟悉感,他身上总有些和骨璃相近的特质。
明琉瑄一愣,她愕然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少女。少女确实是突然冒出来的,她绝对没有听见对方靠近的声音或者看到有人走近。对方没有穿校服。
“你在找什么人吗?”少女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而富有感染力,就算习惯了拒人于千里之外明琉瑄也不得不对她产生信赖感。“也不是。只是,随便看看。”
“你也喜欢冷清的地方吗?”少女仿佛根本不是为了对话,她更加像在自言自语,“我很喜欢这里,虽然平时不太可以出来,但,这里的风很好,不是么,你能感受到么?带着冷,带着涩,还有寂寞。”
大学部中文系的吧,要不然就是艺术系。明琉瑄无端的揣测,而且考虑着怎样撤退才不至于打扰了对方的“雅兴”。
“你来找代绯月的。”居然不用疑问句,明琉瑄再次讶异,更讶异的是,对方的笃定和,悲伤。的确,她的神情看起来突然很像是个悲伤地少女。“我带你去找他,他被人关起来了。我听他说起过你,应该就是在这边捡到他的女生吧。他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少女颓然笑了起来,“有必要么,你看,现在我就可以问你的名字了。”
自从父母去世后明琉瑄的感官变得敏锐而脆弱,更多的时候,她的敏感是冲着对未知事物恐惧而产生的,譬如,黑夜,刺眼的光,陌生的声音,某些潜在的威胁。而眼前的少女,虽然看上去无害而纤弱,但她还是意外的预测到了不安定的强烈危险,这个少女是不安全的,她的警报系统告诉她。
“对不起,我要先走了。”说完惝恍的后退了几步转身就奔跑起来,但是,威胁总是那些你无法预料到的,或者预料到却无法避免的,就像又突然转至眼前的少女,明琉瑄根本不记得对方移动过,她就像个影子,随着本体的转移而移动,悄无声息。“我想他很愿意见你吧,一个人在深海中等待了那么久。”少女好像又快乐了起来,“我带你去!”一把抓住了明琉瑄的胳臂。
她的力量和身材不等比例。这是明琉瑄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她的念头就多了起来,也变得纷杂,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辨认,哪些念头是真实的,哪些是虚构的,哪些是模凌两可的。
黑暗的小房间里,真的很小,很局促,好像一抬起手臂就能碰到天顶。空气也好像是不流通的,夹杂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闭塞。“他在里面哦……”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窃窃私语。
一个火星苗子亮起的一瞬,明琉瑄看到了一副她这辈子永远不想自己看见过的场景。被烧红的铁链禁锢的少年,腥红的眼眸,寒惨惨的獠牙,尖锐的爪子,竖立起来的耳朵,鬼魅般的脸色苍白。那个鬼魅,一口咬破了某种动物的咽喉,贪婪的吮吸,就像极度渴望母乳的婴儿,疯狂而肆无忌惮。
“骨……”那个鬼魅少年为何长得那么像代绯月,抽搐的动物最终完全失去了抵抗,是死了么,为什么看上去比动物世界更残酷,“骨璃……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