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还是店小二的时候,见过各种各样偷摸抢骗,像女子这样行骗,也不算新鲜,只是如今皇城,还是给他撞见了。
云逍能拿她如何,摇头伫立青霞身边,叹道:“谁借我二十个铜子,只要能进城,本少侠白手起家,照样能混出人样,若是有心赚取,翻十倍还他,也不成问题!”
“唉,没钱进城啊,难道用玄石抵押吗?可是,玄石太过真贵,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云逍又望了一眼“白帝城”三个字,好不容易来一次蜀国皇都,难道就此离开。
“大哥哥~”身后传来一声弱弱轻呼,声音甜甜,却又微微轻颤,似担忧,似害怕,又有些希冀。
云逍顺着声源往后望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躲在青霞后腿跟,探出小小脑袋,好奇而又害怕,柔柔弱弱。
这是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囡囡,身后背着小竹篓,两扎小辫子多日未理,乱得跟鸡窝似的,小脸脏兮兮,额头脸颊乌黑一片,宛若钻过炭洞。
一双眸子,又大又圆又亮,粉唇干裂,衣裳破烂,宛若乞丐,脚下绣鞋破出数个小洞,可爱的脚趾头,从破洞之中探出,整个人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分外惹人爱怜。
云逍顿觉心怜,蹲下身子,温言道:“小妹妹,肚子饿不饿?”
小女孩迟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子似水,可怜兮兮,一看就让人心化作水了,她一手抱住马腿,一抓着个布袋子,小声道:“大哥哥,给你钱!”
云逍闻言,再看她手中的钱袋,顿觉一惊,他本生出舍去玄石,也要帮助小女孩的冲动,然而结果反被小女孩施舍了。
云逍苦笑不已,柔声道:“为什么要给哥哥钱呢?”
小女孩眸子巴眨,小声道:“大哥哥刚才说谁借二十个铜子,进城后就翻十倍还啊。”
云逍惊愕愣住,原来小女孩打着这注意,笑道:“小妹妹,你不怕哥哥骗了钱,不还你吗?”
闻言,小女孩又惊又怕,小嘴微张,咬着嘴唇,眸子中隐有泪光,但最终止住,弱弱道:“大哥哥是好人。”
云逍微微一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可怜兮兮,小声道:“我叫乌兰莉亚……”
“乌兰莉亚……”云逍又喃喃重复一遍,小女孩明明是中原人模样,为何却有如此奇怪的名字,难道是上千年的混血遗脉。
云逍压下疑惑,问出心中另一个疑问,道:“乌兰莉亚,你的家人呢,为什么哥哥只看到你一个人?”
乌兰莉亚迟疑了一会,小声道:“爹爹和娘亲,她们都病了!”
云逍一怔,柔声道:“严重吗,病了多久?”
乌兰莉亚想了一会,小声道:“爹爹和娘亲一直都在生病!”
云逍目光一凝,沉声道:“乌兰莉亚,你住在哪?”
乌兰莉亚理所当然,小声道:“村子里啊!”
云逍神色一凝,柔声道:“村子在哪?”
乌兰莉亚仰着脑袋,想了半响,欲言又止,似乎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最终她一手抱着马腿,一手斜指着身后,那天朝阳初升,村子似乎在遥远的天边。
云逍神色一暗,柔声道:“乌兰莉亚,你从村子到这里,走了几天?”
乌兰莉亚又仰着脑袋,想了半响,迟疑着,小声道:“天上太阳来了又去,一共二十三次……”
云逍眉宇动容,又稍稍半信半疑,他点了点头道:“乌兰莉亚,你到皇城是为了买药吗?”
乌兰莉亚轻轻点头,没有说话,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充满希冀间,又担忧无限。
云逍徐徐伸出手,平开手掌,柔声道:“乌兰莉亚,你若信得过哥哥,就把钱放到哥哥手里吧。”
乌兰莉亚的小手不足云逍三个指头大小,抓着比她手掌大三倍的钱袋,徐徐放到云逍掌心,鼓着黑呼呼的小脸,眸子明亮,更加希冀的望着云逍。
云逍低头打开钱袋,扫了一眼,微微一笑道:“正好四十枚铜子,我们两进城了,就什么都不剩啦!哈哈,不过哥哥答应你,四十枚铜子,很快会变成四百枚,或许还能变成大金元宝喔~”
“嘻嘻~”乌兰莉亚咧嘴一笑,黑呼呼的小脸,与洁白的牙齿,呈现鲜明对比。
云逍再次伸手手掌,柔声道:“乌兰莉亚,把手给我。”
乌兰莉亚虽然胆小,最终还是走出青霞后腿,把小手放到云逍手心。
云逍微微一笑,在她一声惊呼中,将其抱上青霞背上,云逍拍了一下青霞,笑道:“它叫青霞,是哥哥的坐骑,乌兰莉亚坐在上面不要动喔,我们进城吧!”
“嗯!”乌兰莉亚坐在马背上,小声应道,脸上满心欢喜,声音头一次如此坚定。
许久之后,队伍终于排到云逍,他取出乌兰莉亚的钱袋,交了上去,正要通过城门,这时有人喝到:“你等等!”
云逍目光移向来人,霎时心生不妙,喊话人正是护城校尉李顺,他一步挡在云逍身前,冷笑道:“别人进城需交文铜二十,而你,还有她,每人五百两白银,一个子都不能少!”
云逍不由怒从心起,喝道:“本少侠凭什么要上交足足五百两白银?”
李顺不屑一笑,沉声道:“本官乃护城校尉,有权对蔑视王权的刁民提高入城税,现在本官将你的入城税提高到一千两!”进出城门的人流听了也倒吸一口气,但无人敢多言,全部闷头赶紧离开。
“你!”云逍怒火更炽,这时乌兰莉亚泪花滚滚,无声无息哭泣起来,云逍连忙为安慰,为她擦去眼泪,又柔声道:“乌兰莉亚,恶人当道,我们不进皇城好吗?哥哥是神医,爸爸妈妈的病,哥哥来医治好吗?”
李顺冷哼一声,手心颠了颠钱袋,笑道:“既然不进城,就快滚吧,不过,别指望本官还你入城费!”
乌兰莉亚闻言,顿时“呜呜”嚎哭起来,那是她们家的所有,脸颊上两道滚泪直流,脏兮兮的小脸越哭越脏。
而云逍怒火狂烧,质问道:“我们既不入城,你凭什么贪下钱财?”
李顺冷笑吟吟,道:“本官一次茶钱可要百文铜子,如今与你多费口舌,这解渴钱,自然是你付了!”
云逍怒不可遏,双拳紧握,霹雳啪来作响,自负全力一击,能把整个城门拍塌。
这时,李顺冷笑又道:“怎么,还想动手啊,本官告诉你,别说你能奈本官如何,就算可以,在皇城内对军卒打杀,一切视为谋反重罪,七日之内,飞鹰传书,你的画像遍布全国各地,蜀域再无你容身之所,与你相关之人,全部斩首示众!”
除了陶半仙生死不知外,云逍从未如此愤怒,几乎忍不住出手,但想到乌兰莉亚及其家人,还有腾云镇的几个熟识,他必须克制怒火,绝不能出手。
或许,云逍能保住他们一时,但绝护不住一生,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迟早被抓。
“呜呜呜~哥哥,你答应过我的,铜文要翻十倍,还要为爹爹和娘亲买药!”乌兰莉亚坐在青霞背上,哭得稀里哗啦,大朵大朵的泪花溅落马背上,乌黑的小脸哭出两道白印,秀气鼻子涕流潺潺。
云逍不由想起先前,他伸手问乌兰莉亚,愿意相信他吗?
乌兰莉亚满脸希冀,把装有铜子的钱袋全放到他手里,那是她的所有,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云逍又想起刚才自己退缩,欲不进皇城,骗她说自己是什么神医,既没有实现把铜子翻倍,也没有帮她买到医病的药。
想到这里,云逍羞愧万分,从没有这般恼恨自己。
皇城,他一定要进,而且还要将四十个铜子,上翻千倍万倍,找最好的大夫,抓最好药!
云逍拭去乌兰莉亚泪水,安慰道:“乌兰莉亚,咱们进城,想要什么,哥哥都买给你!”
李顺满是不屑,冷笑不止,而乌兰莉亚止住哭息,鼻子一抽一息,水灵灵的大眼变得红彤彤,她应了一声“嗯”,脏兮兮的小脸也甜甜一笑,眸子再次充满希冀,安静的坐在青霞背上。
云逍对她微微一笑,然后从挂宝箱中取出一颗玄石,随手扔给李顺,冷然道:“此物乃琥珀玄铁,铸造神兵上上之选,这一块足抵五千两黄金,本少侠以它为抵押,进城之后,定会凑齐钱财回来赎回!”
李顺一触玄石便觉不凡,再听“琥珀玄铁”四字,顿时大惊失色,此石何止五千两黄金,一万两黄金都买不到。
顿时,他心生贪婪,目光游走打量,暗想:“此子牵着一头裹布怪马,看样子十两白银都不值,身边还带着一个小乞儿,看上去没什么背景……随身带着个怪伦怪类的宝箱,琥珀玄铁又从中取出,莫非……他撞了大运,宝箱是从哪挖出来的不成!?”
想到这里,李顺把琥珀玄铁回扔给云逍,佯装道:“一块破石头,也拿来哄本官,哼,想进城就把马和宝箱一起留下做抵押!”
“你!”云逍眉宇一凝,沉默半响,咬牙道:“好!画押立契吧……”
云逍向青霞灵觉传念,命它看守好宝箱,不得让任何人触碰,等他信号,而后他签字立押,带着乌兰莉亚步入皇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