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不知道我那狐狸爹爹和崔侍郎一家人打成了何种协议,第二****那爹爹告了假,便开始风风光光地将我三姨娘和听风下葬了,因是个姨娘的身份,故而进不得祖坟,牌位自然也进不了宗祠,但那崔家似乎并不介意这些,毕竟赤列国皇帝的寿辰不日将至,任何白事都不适宜讲究过大的阵仗。
那赤列的皇帝或许是碍于上官丞相的显赫官位,倒是追封了三姨娘诰命的身份,追封的旨意是被三皇子赤列凌风带来的,是以,对这样的恩宠,整个相府乃至整个崔府都是万分的惶恐。
赤列凌风来的时候,我正站在三姨娘的棺前,给她烧纸钱,是以,并未注意,待转身走出那灵堂的时候,却看到穿着一身素白锦缎,束着白玉发冠的赤列凌风站在腊梅树下,那情那景都像极了一副唯美的墨画。
我不禁看得有些呆了,怔怔地就站在了离他不过十余步的地方,他正仰头看着一树红梅,那清冷的气质,让我不由得沉醉,那一刻的赤列凌风是我印象中最美的时刻。
“湘儿,而今天冷了,怎地不多加件披风?”赤列凌风回头的时候,我正忘得出神,以至于一时间难以别过眼睛。
“三皇子,您来了!”我对着赤列凌风施了一礼,礼毕的时候,轻烟已经拿了披风搭在我的肩上。
赤列凌风点点头,走到我的跟前,道:“父皇下了旨意,我便来了,也是为了看看你!”
我苦笑了一下,“我还好,只是可怜了我那小弟弟!”
一时间,我们都不曾再多说什么,沉默,死一般的沉默似乎要把这个荒凉的小院所吞噬了,唯有红梅还燃烧着烧热的气息。
“小姐,不好了,嬷嬷,她……她上吊了!”一个侍女匆匆来报。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嬷嬷些许是三姨娘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吧,亦或者说嬷嬷将一生的爱都给了三姨娘,是以,在这悲戚的时刻,那年迈的老人才会觉得心中了然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
走到偏房的时候,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下人,这些人都是三姨娘死后才被分派到这里帮忙的,各个院中都有,是以,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都站在这里干吗,没有事情做了么?”轻烟走上前去,一声轻喝,便让那围堵的人群散开了。
“嬷嬷怎样了?可还有救?”未曾见到房间,便看到嬷嬷躺在床上,一旁的小丫鬟正在用手抚摸着她的胸口,看来,定然还是有救的。
“幸而翠儿发现的早,还有的一口气在!”临近我身旁的是一个年纪约莫有三十多岁的妇人,脸色黝黑,很实在的样子。
“梅兰去厨房,端碗参汤来,若是谁敢不给,先给他一顿打!”历来那高宅大院中的门规都是森严的,一碗参汤若是主子用了,必是给的很快,倘若给了下人,怕是要费上不少周折,尤其是此时,二姨娘还当着家,那些下人难免要见色行事。
梅兰当下应承下来,匆匆忙忙地便走了,那屋中嬷嬷过了片刻,便已经微微的喘着粗气,看来是命大,活过来了,“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嬷嬷,这般不愿活着么?嬷嬷可曾想过,若是今日嬷嬷一死,来年清明,祭日,谁又会记得给三姨娘和听风烧纸祭奠,难道嬷嬷就忍心他们在阴间没吃没喝没着落么?”轻烟果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句话便说到了我的心坎里,也说到了嬷嬷的心坎里。
我再看时,那嬷嬷依然没有先前那般激动了,也不吵着寻死觅活了,恰逢此时,那梅兰也端了参汤过来了,我便吩咐梅兰伺候嬷嬷喝下。
“小姐,我……我错了!”那嬷嬷喝完参汤,当即便跪了下来,脸上依然是老泪纵横了。
“好了,好生歇着吧!”我起了身,刚走了两步,却又折回身来,望着那先前为嬷嬷抚摸胸口的小丫鬟,道:“你暂且在这里照顾嬷嬷便是!”
翠儿点了点头,跪在地上:“是,翠儿谨遵小姐吩咐!”
我出了那门,便看到了赤列凌风,一时间只觉得抱歉:“三皇子,抱歉,我一时间望了您还在这里!”
赤列凌风并未说话,只是大步向前,向前院走去,我只得跟着,我那些侍女倒也知趣,默默地跟着,却是离我越来越远。
“湘儿,你还好么?”赤列凌风突然站定,我一不小心便走入了他的怀里,一阵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打在我的脸上,也落尽了我的心里。
“我……还好,三皇子!”我努力地咬着嘴唇,心里不住地告诉自己:你是上官潇湘,不是林紫烟,而他是赤列凌风,不是赵强!
“四弟说,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赤列凌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神采都有些失落。
“什么?他……”听闻那句话,我犹如遭受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整个人被雷的体无完肤,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不会真的爱上赤列凌然,可而今,为何听到他抛弃我的时候,我是这般的忧伤,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湘儿,你怎么了?”赤列凌风看着我痴傻的样子,不禁有些担心。
“我,我没事,只是为三姨娘和听风难过!”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不知为何,我只觉得那一刻自己奇冷无比。
赤列凌风看我有些发抖的样子,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湘儿,别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你必将有我相伴,即使太子想纳你为妃,又能如何?”
我一时间,只觉得头昏脑涨,我想说,想哭,却最终张张嘴,还是说不出来,我的头越来越痛,渐渐地,我便没有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房里,我的哥哥上官剑轩正拿着银针在我的穴位上轻轻地扎着,看我醒来,他脸上苦闷的神色方才有所减弱:“湘儿,你醒了,可吓死我了,你知道么?”
我对着他笑笑,道:“哥哥,我没事,不过是一时头晕,怕是有些贫血了吧?”
上官剑轩点点头,收了银针,然后将我的手放回被子里,道:“你还有些感染了风寒,我这就让人熬药给你!”
“剑轩,湘儿的病无碍吧,不会影响两日后陛下的寿宴吧!”说话的人,不肖看,便知道是我的爹爹上官羽墨。
“父亲大人,湘儿需要静养,怕是三五天出不了门!”我的哥哥似乎对爹爹这种追名逐利的行为一向鄙视惯了,是以,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丝毫不留回还的余地。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的爹爹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哥哥的如此顶撞,并不往心里去,只是一个劲儿地想着我若是去不了寿宴该如何是好?
“丞相不必烦忧,想必两日之后的寿宴,湘儿必会好起来的!”说话的人,正是那一袭白衣如画的赤列凌风。
“好了,爹爹,我累了,你待我送送三皇子吧!我这里只留梅兰、轻烟守着便是,其余人也都退下吧,我累了!”说完话,我便闭上了眼睛。
待我睁眼的时候,屋中便只剩下了梅兰、轻烟,我示意梅兰观察下四周是否有人,待梅兰确定后,我方才吩咐,道:“梅兰,你去告诉哥哥,就说吃药太久,身体会有所不适,我想尽快康复,出外走走!”
梅兰点头之后,便推门出去了,轻烟看到我闭上眼睛,便也悄然跟了出去,屋中剩我一人的时候,我忽而觉得心中好疼,那疼撕心裂肺,只痛的我眼泪流了出来,我将整个人都埋在锦被之中,跳跳看我有些异样,便撕咬着锦被,想要钻进我的被窝里来。
我哭累了,便坐起身来,将跳跳抱在怀里,自言自语,道:“跳跳,赵强不要我了,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他不要我了,我又能去哪里?你可知道我的心真的很痛么?
跳跳断然是听不懂我说些什么的,但它还是伸出自己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脸,给了我最大的安慰。
那一夜,我总是在半梦半醒中哭喊着醒来,又流泪睡去,辗转反侧,不知道多少回,梦里,我总觉得他来了,可醒来,却发现他不在。
为了修养,也为了好好的忘却,那两日,我听从哥哥的医嘱,不曾出门,甚至不曾下地,直到宫中来人,送来了月前为我裁剪的锦衣,我方才梳洗了,领旨谢恩。
不觉间,已是皇帝寿诞之日,一大早,天还没有亮,相府便热闹起来了,管家差了侍女前来通知,要我早些梳妆打扮,好早早进宫去。
我只得浑浑噩噩的起了床,将那御赐的锦衣穿上,而后,又任由轻烟在我的头上七零八落地别上了一大堆头饰,而后,手上,脖子上,胳膊上也都零零散散地挂好了我那爹爹日前送来的首饰。
打扮停当,我有轻烟、梅兰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前厅,只留下若离留在院子里,今日怕是要到宫中呆上一日,正是让叶白眉和了空大师去接触“药人”的最好机会,是以若离便是最佳的引路人,我那爹爹早已等在了那里,看他一脸兴高采烈的样子,怕是昨晚都高兴的不曾睡去,我上前施了礼,道:“爹爹早!”
我那爹爹看着我的一身打扮,甚是满意:“我上官羽墨的女儿果真个个不俗!”
此时,偏巧哥哥也来了,今日他的打扮较之往日也隆重了许多,白玉束冠将头发完全扎起,干净利落,身上裁剪得体的月牙白长袍,衬的他的神采越发袖长,他的外面搭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黑白相衬,越发显得整个人高贵无比。
“哥哥今日,必定可以收获一众女子的芳心!”我对着哥哥施了礼,然后不忘打趣他。
哥哥走到我的面前,望了我一眼,神色似乎有些忧郁,但最终他还是走到我跟前,轻声,道:“湘儿,今日不论发生了什么,切莫忧伤!”
我听完他的话,愣了一愣,赤列凌风的话已然让我有了惊醒,可是我还一度抱着欺骗自己的心理,希望一切不过是场梦境,可而今……
“呦,妹妹的运气果真是好的,虽被四皇子所弃,但这‘萤蝶百花缎’倒还是妥妥地穿在了身上!”正当我心中苦涩难耐的时候,上官芯菲走了出来,一袭淡黄色衣衫的她,今日画了浓浓的妆,整个人看上去华贵不少,但细细看来,她却是将自己“清纯”的特色破坏殆尽了。
“妹妹?上官芯菲,一个庶出之女罢了,左不过也是嫁个小官小宦为妻,有何能耐在这里和我互称姐妹,我上官相府都是知礼之人,你这般咋咋呼呼去了宫里,也不过是落得个贻笑大方罢了!”本姑娘我今天心情正不好,你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那么好,我就索性一壶热水烫死你!
“你……爹爹,你看她,她侮辱我,我不过是好言相告罢了!”上官芯菲涨红了一张脸,在上官丞相面前耍起了娇滴滴。
“爹爹,你若不给个公道,今日这宫,我是不去了!”说话间,我便转了身子,向厅外走去。
“好了,都别闹了,芯菲,你怎可如此对湘儿说话,她毕竟是嫡小姐,以后要有些分寸,该行的礼,切不可枉费了!”上官羽墨冷冷地望了上官芯菲一眼,摔着袖子向外走去。
我们也只能跟着向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却看到上官芯蕊如同一朵妖冶的曼陀罗一般,灼灼其华,我不禁也看得呆了,今日的上官芯蕊只略略施了淡妆,但不知为何,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幽兰香气,却使得人分外着迷,此时的上官芯蕊,一袭浅粉色宫装,配上精致的玉石首饰,当真是倾国倾城。
我们出了大门,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响,待马靠近府门,停下来的时候,我的娘走了下来。
“见过娘亲!”
“孩儿参见娘亲!”
我的娘望着我和哥哥,微微点点头笑笑,然后走到爹爹跟前,道:“相爷,妾身祈福回来了!”
“好了,都上车吧!”一声令下,并排的四个马车便齐齐往南华门走去。
今日这大街上,果真是够堵,不时地便感觉到有马车从身旁经过,从相府到南华门,平日里不过半个时辰,而今却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我都不免有些想要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