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我的娘包袱已经收拾齐整,准备前往别院,临行的时候,娘执意要带了清荷和婉碧,说是别院里的丫头在她回府的时候被遣散了,当下也没有合适的丫鬟,偏巧婉碧和清荷也跟我学做了不少菜肴,无事的时候,倒可以改改口味。
我初始也是一惊,虽说我而今并不完全信任清荷和婉碧,但明面上也不曾表现出来,而今,我娘她自己的丫鬟不带,却偏偏要带走清荷、婉碧,莫不是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么?
“夫人,我们一进府便是服侍小姐,从未离开过她……”清荷和婉碧几乎同时跪在地上,我看时,他们两个正哭的梨花带泪一般。
“我也不是让你们一直陪我,不过是半个月罢了!”我的娘,速来都是温柔和善的,但此刻却摆出了一个当家主母应有的威严,那不怒而威的样子,倒是让我也觉得暗暗有些怕了。
“好了,你们俩随夫人去了就是,夫人也说了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我赶忙走上前去想要拉起两个人,但是在我上前的一刹那,梅兰挡在了我的身前,“两位姐姐,你们快些起来吧,小姐是心善之人,你们如此伤心,倒也叫小姐难过了!”
我暗道,怕是赤列凌然昨夜走之前,吩咐了两个丫头什么事情吧,虽说我不认为清荷、婉碧就是下毒之人,但凡事还是小心为好。
婉碧、清荷至此也不便在说什么,起了身,嬷嬷将手中的包袱分给了她们,然后一行人向着院外走去。
果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后院中的女人事情还当真不少,我那二姨娘、四姨娘便晃着腰肢来了。
“大姐,难不成又要去别院清修么?这好不容易回来,怎地又惹了相爷生气,用不用我帮姐姐求个情,虽说得不到执掌相府的权利,但终究还是可以住在相府的!”二姨娘果真是个挨打不计数的主。
“就是嘛,大姐,我也可以求个情的,想来姐姐一堂堂的相府夫人,怎地今日弄得给下堂之妻似的,真叫妹妹我心里难过啊!”四姨娘速来以二姨娘为标杆,典型的没脑子,无关乎她生下了上官芯菲。
“二位姨娘,首先你们要明白几点:一,我娘才是上官相府的夫人,你们不过是姨娘的身份,一个妾见了夫人怎地不知道行礼?二姨娘难不成上次被送出府,还是没长些教训么?二、我娘此次并非被爹爹迁出府去,而是自己想要清修,懒得和府中某些龌龊的人一般见识;三、二姨娘虽说近些年来掌握了相府大权,但不过依旧是姨娘的身份,连个夫人都做不得,怕是爹爹也未必疼惜你到哪里去吧?四,若是以后尊重我娘反倒罢了,不然,我和哥哥自会拿出嫡系血脉的威严,你们的女儿,庶出身份难免会成为京城之人的饭后余资!”我一面笑盈盈地说着话,一边牵着娘的手越过二位姨娘向外走去。
“你……。你!”二姨娘只那么“你”了半天,却也不再说话了,想必我果真是说到她的痛处了。
“姐姐!”待我们将要走出相府的时候,突然听闻一个声音响起,回头看时,却是三姨娘,她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孩,虽所见次数不多,但我也认得,那当是我的弟弟上官听风。
“妹妹,你怎地来了?”我的娘笑容浅浅,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在这相府里,二姨娘、四姨娘,飞扬跋扈,三姨娘免不了平日里受到了她们的欺凌,都说“母凭子贵”,却不知为何,三姨娘生了这么一个乖巧的儿子,却依旧是姨娘的身份,还是不得宠的姨娘。但,娘似乎并不讨厌她,何况,明面上,她也曾帮过我,故而,我并不讨厌她,自然也就不讨厌眼前这个弟弟。
“我知道姐姐今日出府,便来送送!”三姨娘,是个婉约的美人,第一次见她,你只觉得她清秀罢了,但是见上几次,便会觉得她似乎特别耐看,越看越有味道。
“哦,劳烦妹妹了,我不过是去翠竹庵青修半个月罢了,然后顺道去看看别院,收拾以下!”我的娘说话间,轻轻地伸手摸摸上官听风的头,道:“风儿,你要听你娘的话,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寻你姐姐便是!”
上官听风倒也聪颖,当下便跪下,对着我的娘磕了三个头:“谢谢大娘,风儿记下了”,然后转身望了我一眼,方才,道:“姐姐和先前不一样了,还是而今的姐姐,风儿喜欢!”
我蹲下身子,站在他的面前,笑道:“风儿,喜欢姐姐,那姐姐也当给风儿礼物才是了,姐姐这里有个小物件,不妨送给风儿!”
我说话间从身上拿出一个万花筒,我做了两个,本来是要送给那卧病在床的小男孩和云无风的,如今,便将云无风的一支送给了上官听风。
“这是万花筒!风儿顺着这里看,看看里面有什么?”我细细地告诉风儿如何摆弄万花筒。
“姐姐,这个真好玩,真好玩,我过两日去书院,便可以给他们都看看,然后告诉他们我的姐姐也是疼我的,我不是卑贱的庶出子!”上官听风一张稚嫩的脸上,高兴和失落并存,看来,这个小孩儿在学院受到了他人的欺凌太多了。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们走了!”我的娘上了马车,便吩咐众人回去。
待马车真的驶离相府的时候,我方才和三姨娘她们一起回了府中,而后,我便急急忙忙向大哥的别院走去,虽大哥离京数日,但院中照顾那小孩儿的人却并未有过怠慢。
那小孩儿的面色红润,精神很好,我进门的时候,他正在看一本医书,待我走近的时候,他不免有些羞赧,放下了医书,身子往床边靠了靠,道:“小姐!”
我对着他,笑了笑,道:“你不必叫我小姐,若不嫌弃叫我潇湘姐姐便是!”
“我不敢!”那小孩儿说话间,便整个低下了头去。
“若是不敢,那我的万花筒似乎也不需要给你了,我这物件本就是送给我弟弟的!”我说话间,拿出万花筒在手中把玩。
我看着那小男孩望着我手中的东西,眼中充满了渴望,但他还是坚定地对着我摇摇头:“小姐,寒澈是您今生的奴仆!”
“寒澈,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不是我的奴隶,也不是任何人的奴隶,你和所有的人一样,应该有自己的理想,不应该看低自己!”我认真地看着寒澈的眼睛,一动不动。
“理想?不是奴隶,我真的可以做你的弟弟么?丞相会许可么?”寒澈的眸子清澈如水。
“我说了你是我的弟弟,但没说你是丞相的儿子,记得,只要你一心也爱着姐姐,不会背弃姐姐,那么姐姐也自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守护你,倘使你背弃了姐姐,那么姐姐也必将不会原谅你!”我是个感性的人,所以我很容易相信感情,但我同时也是脆弱的人,是以,我又极度害怕他人的背叛。
“姐姐,寒澈此生不会背弃姐姐!”寒澈坚定的眼神,使得我坚信,此生,他必会是我的好兄弟。
我点点头,将手中的万花筒递给寒澈,然后看了看他的腿,腿上有草药的痕迹,那湿润的感觉,使我知道,那草药必是新换不久的。
“上官少爷说我的腿快好了,腿好了,他还说我是练武的好材料,日后他会指点我武功,那样我们就可以好好保护姐姐!”寒澈望着自己的腿,眼中满满的都是激动。
“恩,哥哥的才学,在整个大陆也是佼佼者,寒澈若是想学,哥哥必定会耐心教你,届时寒澈一定要做个有用的人,自己主宰自己的额命运,懂么?”不知为何,自从我见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我便有预感,多年以后,他会成为人中之龙,而今,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觉间就到了中午,我在哥哥的别院中做了吃的,和寒澈一起用罢午饭,我方才回到了娘的别院。
娘走了,婉碧、清荷都走了,整个别院显得空落落的,刚回别院,那帮我提升琴艺和文学素养的老师便来了,我只得唤了衣物去了学堂,一个下午就这样闷闷地过去了。
当我从学堂回来的时候,正好从我那爹爹上官羽墨的书房经过,我忽而想起那上官芯蕊再书房不自在的一幕,便当下往书房走去,刚到书房,便看到上官芯蕊从书房走出,她左右望了望,方才掩门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我隐在暗处,生怕她发现了我,有心进去看看,却怕我那爹爹上官羽墨会无事到书房中去,故而,只得回了娘的别院。
当我刚回到别院的时候,梅兰匆匆来了,面色凝重,眼神闪烁:“小姐,你回来了!”
“梅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掩上门,让轻烟和若离守在门外,我方才开口问起了梅兰。
“小姐,子墨传来消息,说这府中有三股势力,蠢蠢欲动,要我们小心应对!”梅兰将一张纸条递给我,那纸条上的内容,我倒是看不清楚。
“小姐,这是我们联系的暗号!”梅兰看我皱着眉头,细心地解释道。
“子墨在哪里?你可确信这是他传来的消息么?”对于消息是否属实,我倒是尤为担心。
梅兰点点头,道:“决然不会错的,子墨护法的字迹,我和若离自然熟悉,先前我们便是他的侍女!”
“他人现在何处?”
“不知,子墨护法武功高强,来去自如!”梅兰说话的时候,眼中满满的都是崇拜,小女儿家的心态一览无余。
“哦,下去吧,告诉轻烟和若离,今日要注意自己的衣食起居,切莫假借他人之手,据说苗疆的中蛊之人已开始行动了!”既然是我的丫鬟,那么我自然应该护卫她们周全,“对了,让轻烟来!你和若离守在门外”
“小姐!”轻烟站在我的面前,看我半天不出声,只得出言提醒我。
“轻烟,你可能通知水月宫的司医、司毒两位护法?”我方才一直在犹豫,现在要不要动用水月宫的势力,但而今看来,京城的情况危急,我随时都有可能再死一次的可能,故而,我只能先保命,而后再寻求自由和安宁,当然,我也知道,一旦我认了自己水月宫宫主的身份,也就意味着我有了责任,去护卫水月宫的安全,去守护水月宫的宫规。
“能,但是我却……”轻烟说话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我知道她要说些什么,她身份地位,是无法差遣两大护法的。
“轻烟,若想他们听命于我,还需要水月令是么?”从那山洞回来的时候,我在那宫主也就是我娘的衣衫中,发现了一牛皮信,信上我娘已经言明水月令在她被追杀的时候,她用水月令牌给我唤了一顿吃食,那令牌被留在了一户农家。
轻烟点点头。
“你去告诉那两个老家伙,我没有水月令,若是他们不愿听我差遣,我自生自灭便是,若是愿意,便不应该拘泥小节!他们若是果真不愿来,你就不妨问问他们两个老家伙,是不是怕接不了蛊毒,战胜不了苗疆的毒王”,毒王我不曾见过,但是那司医护法却是我的哥哥上官剑轩的师傅叶白眉,他一看便是个脾气暴躁,不善于服输的主,我猜,如此说来,他必定会来的。
“是!”轻烟诧异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淡定。
“去吧,记得,不要惹人注意!”我吩咐了轻烟,然后关上门,就呼呼大睡起来,我必须养足精神,晚上出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