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韵照常去上班,到办公室一看自己的办工桌竟然不见了,她想姓尚的那个缺德也做的太绝了,就这样残忍的方法把她扫地出门。没想到吴经理笑嘻嘻的过来跟她道喜“你换了新办公室,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交给小李小刘就行了,你的任务主要就是呈递一下文件之类的,当然闲暇的时间你可以自由支配......”她顺着吴经理所指的方向望去,糟糕,那不是那个神经病的办公室吗?难道言下之意是她以后就要跟那个神经病共处一室了,那还不如直接在她脖子上抹一刀来的痛快。她转念一想,昨天她都那样气他了,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他这样做还真是蛇蝎心肠,以后她就完全被控制在他的眼皮底下了,她想还是干脆辞职得了。
她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心想反正是要离开的人了,胆子也就大起来。
“进来”,尚谦抬起头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恭恭敬敬的对她说“以后进来的时候就不用敲门了,你的办公桌在那边,有什么事以后不用请示直接跟我说便是......”“哦,对了,那些客户的资料你都背熟了么?其实你也不用太着急,大部分都是我所熟悉的”“嗯,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去忙你的吧!”
凌韵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眼前的这个人彬彬有礼恍若谦谦君子,这还是昨天那个对她莫名其妙大动肝火的神经病吗?她愣愣的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一时间也不知道干些什么好,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她觉得无聊便去网站上逛着一个个论坛,有时看到感兴趣的了也会心血来潮的回几句。有一个是买主在淘宝买东西的网评,大致是说他闲逛的时候看到一个洗发水的牌子不错便买了一瓶,没想到店主很热心实行的是买一送一,发货很快,第二天晚上就快递过来了,瓶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写的英文,他看到送的那小瓶上面写了个“hair”以为是护发素,当天晚上就体验了一把,第二天早上起来头发差不多掉光了,他拿来洗发水仔细一看,小瓶的并不是护发素而是脱毛膏,立刻晕死过去,感情它淘宝太他妈会创新了买洗发水送脱毛膏,下面有人不断的跟帖:真是苦逼的娃!凌韵看着觉得好气又好笑,一个上午一会儿就晃过去了。
中午凌韵待在座位上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吃饭,尚谦走过来伏在她桌子上一改往日在她心目中的不堪形象,愉悦的说道“走,我们吃饭去!”。凌韵觉得他今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会是吃错药了吧,忽然就关心自己起来,他的好还真是让她有点毛骨悚然。
尚谦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凌韵正漫不经心的踢着脚边的石子,他居然停下车绕过来很绅士的给凌韵把右边的车门打开了,凌韵有点捉摸不定,尚谦在一旁戏谑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亲自抱你上车?”。凌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骨碌钻进去,狠狠的带上车门。
莫弦端着饭盒,走在凌韵公司前面的道路上,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凌韵打电话,他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消失在那辆豪华的宝马车里,旁边的那位男士正心细的给她系上安全带,他的手停留在离她右边肩膀一公分的空气里,眼睛里满满的爱怜与不舍。莫弦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他使劲的拽着手里的饭盒,捏出了汗涔涔的印记,左边心房牵扯的隐隐作痛,天气太闷热了,他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了,他把手一扬随手把手里的饭盒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散发着阵阵香气的饭盒格格不入的躺在垃圾中间,顷刻间沾满了灰尘。正午的天气热得令人发慌,树枝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莫弦有点眩晕,他觉得自己头重脚轻像是中暑了一样,他费力的走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才清醒了许多。站在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他渐渐的缓和过来,透过玻璃车窗向外望去,偌大的咖啡餐厅里一对对情侣正甜蜜的你依我侬......
吃过午饭,尚谦并没有直接和凌韵回公司,他开着车绕过偌大的停车场兜兜转转最后停在了新世纪百货。凌韵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陪身边的这个人逛街,她觉得他们还没必要熟络到这个程度。她看了下时间故意拖长了语气“哎——呀,不好!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下午正好有一个会议要讨论B方案的实施计划......”
“临时取消!我说了算!”尚谦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
凌韵看着尚谦的眉头微微皱起,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乖乖的见好就收以免再一次惹怒龙颜。她的语气渐渐变得缓和起来“你是老板,你随意,我随时奉陪!”
尚谦直接扯着凌韵进了一家女装店,他亲热的跟女店员打着招呼,把一旁的凌韵介绍给她“你给她选几件适合的衣服,今天晚上有个重要的慈善晚会。”
凌韵见识过资本家的残忍,只要是关于金钱的时候,她的脑子就会开始飞快的运转。她平静了一下心绪,带着疑问的口气问道“这个应该会算在公司的经费里面吧!”
“公司可没有这么多不相关的闲散资金,我会把它记在你的工资里”“当然,在充分考虑你的信贷能力之后,我认为分期付款这个方法会比较适合”。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也就意味着不得不考虑资金的风险价值,以你现在的薪金水平和工作能力,我给你六个月的付款期限,当然这包括对待工作的勤恳和上司的敬爱......”
凌韵觉得在尚谦面前,她实在是显得太愚笨了,愚不可及,但是她最好还是别有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因为有人正虎视眈眈的等着看她笑话。
她接过女店员手里的衣服,转身进了试衣间,柔滑质地的绸缎面料握在手里,心里沉甸甸的。她选了一件玫红及膝盖的抹胸连衣裙,胸前绣着大多大多盛放的牡丹,玫红是她喜欢的颜色——因为莫弦喜欢看她穿玫红色的衣服。衣服很紧,把她的小腰掐的有点无法呼吸,她使劲的往上拉后背的拉链,最后卡在那里不能动了。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她又没法把衣服脱下来,她在那儿纠结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外面的尚谦一个劲儿催得厉害,他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放下手里的杂志,走过来敲着试衣间的门“不要忘了我的时间是要考虑价值的,如果以分钟为计算单位,你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谋财害命......"。
凌韵急的满头大汗,“总监,你让店员过来一下,拉链被卡住了。”
等拉好拉链,凌韵一转过身,尚谦刚好站在她面前,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腰上三分之二处偏左边的地方有一颗红心痣,看起来有点儿像......”
凌韵气得吹胡子瞪眼,脸一下子红到耳根子,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妩媚动人,感觉怪怪的一点儿也不想自己,她使劲的把衣服往上提了一下,镜子里的尚谦不停的把杂志翻来翻去,他的神态告诉她他已经不耐烦了。
旁边的女店员低着头笑得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把手上的鞋子递到凌韵手里“凌小姐,您试一下,看是否合适?”
尚谦微微皱起眉头,“换一双黑色,这个颜色我不喜欢”。
“可是我觉得这双跟衣服搭起来比较配......”凌韵讪讪地说。
尚谦并没有理她,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收银台“这几件都给我包起来!......”一转眼消失在门外。
凌韵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跟上去,“我们现在是要回公司吗?”
“半个小时候,我过去接你,顺便去找viar给你做个头发”他一转身钻进车里,冷冷的声音从车窗里飘出来“不要让我太失望!”。车开得飞快,他要急着去开董事会,B方案是否实施最终还得由他定夺。
凌韵抱着一大包口袋,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来拦出租车,不远处巨大的液晶屏幕上正放着千篇一律的房产广告“黄金海岸,盛世年华,瑞士格调,法国风情,奢华与享受颠覆性的结合......mightnotbebeautifultomorrow,butsuretocomebeautifultomorrow!”最后的一句英文很美,就这样被无情的践踏了,凌韵觉得有点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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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谦推开玻璃门进去的时候,凌韵正坐在镜子前发呆,她的左手撑着下巴,右手垂下来百无聊奈的玩弄着膝盖上的裙摆,长长的头发被烫成了微微的大卷散懒的披在身后,长长的睫毛扑朔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就像轻轻落在枝头煽动翅膀的蝴蝶,她的脸蛋红红的看起来就像个洋娃娃,只是多了份娇羞与妩媚。尚谦隔着远远的距离望着她的背影,眼睛里升起一层淡淡的晨雾,他就这样远远的瞧着她,他怕有一点儿动静她就会惊骇的转过头,那样他一定会显得特别的无所适从,他怕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惊慌失措。
时间是静止的,凌韵仿佛可以听到身后尚谦手腕上手表分针转动的“滴——答”声,她转过头看到尚谦正推门进来,她站起身对着镜子稍稍理了下裙摆,脚上的细高跟不小心崴了一下,她听到身后的尚谦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她的心七上八下。
杯光交错的大厅里,尚谦端着酒杯熟练而优雅的跟每一个与会的人打招呼,凌韵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尚谦有时候会停下来,凑到她耳边低声细语的告诉她那些重要客户的背景嗜好,时有时无的热气扑在她耳朵上,让她觉得痒痒的,这样的环境总是会让她有点若无其事的漫不经心,她总是有点儿不习惯,格格不入的单调与华丽,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美妙动听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钢琴里传来,凌韵记得那首熟悉的曲子——“梦中的婚礼”,她曾经因为喜欢那首曲子而嚷着要父亲给她买钢琴,那天下午放学回家,客厅里摆着一架半旧的钢琴,上面的油漆有一些已经脱落了,她闭上眼睛,手指轻轻的抚摸在上面,脑海里的画面清晰而遥远“金色的音乐厅里,她静静的坐在舞台中央,灯光温暖柔和的洒在她身上,她的手指轻快灵动的拨动着每一个扣人心弦乐符......一曲作罢,台下响起阵阵掌声,她的眼里早已是热泪盈眶。”她记得,那个时候不管有多辛苦她每天都会坚持练两个小时的钢琴,辅导班里她是最小的,但她学的最用心也是最快,一个月后那首世界十大著名钢琴曲之一“梦中的婚礼”被她弹得优美而动听。她从此爱上了那架钢琴,尽管是半旧的却被她视为珍宝,童年很多快乐的记忆都是与那架半旧的钢琴有关。那是一个烦闷的下午,刚刚下过大雨,凌韵站在二楼的窗户前发呆,院子里的大榕树上一团灰色的东西掉下来砸进水里溅出了巨大的水花,一群刚刚出生的幼鸟儿被淹在水里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它们越是挣扎反而被陷得越深,母亲出门了还未归来。凌韵心疼的厉害,急急忙忙的跑下楼去,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头上一节被暴风雨撕裂的树枝摇摇坠坠忽的一下砸下来穿过凌韵的掌心,她疼得瑟瑟发抖,巢里的幼崽一个都没有生还,太阳渐渐出来了,西边有一道美丽的彩虹,夕阳红有些得耀眼,就像些滴在水里逐渐扩散开来的鲜血......出院那天,她一回家就急切的跑进自己的卧室,那个熟悉的位置钢琴却不见了,母亲站在她身后默默的抹眼泪“韵韵,你以后再也不能弹钢琴了......”凌韵并没有哭,她走过去抱住母亲,把头深深埋进母亲怀里淡淡的说道“妈,你别哭!你看我还能读书写字,我以后再也不弹钢琴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读书,好好的写字。”她再也没有碰过钢琴,每个星期六、星期天她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的做作业,不停的读书、写字。
她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尚谦走过来用胳膊肘轻轻的碰她“想什么了?饶总在向你问好”她抬起头惊愕的看到莫弦的母亲正笑盈盈的看着她。
“凌小姐,好久不见!”
“嗯,饶阿姨,好久不见......”
饶玉婷径直走到凌韵身边,向她微微抬了下酒杯,仰起头一饮而尽,转过身对一旁的尚谦说道“尚总监的眼光真是不错,能有一个如此优秀能干的助理,真是羡煞旁人。”
“饶总,借您吉言,谁不知道您曾经是这个圈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您的那些传奇故事一直都激励着我们这些无名的后辈不断奋发图强,改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了知会一声,我们公司想以你的辉煌事迹打造一本真人传记,这样在闲暇郁闷的日子里我们可以把其中的一两个章节拿出来给大家津津乐道,人生就不会显得太过无聊了。”
饶玉婷的脸气得发紫,凌韵在一旁有些难过,她想要是莫弦听到了这些话一定也会非常的愤怒伤心,她甚至有点儿恨尚谦了,她从来没觉得他这个人有这么讨厌,他的傲慢、无礼与无知让她微微有些心寒。虽然饶玉婷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莫弦的母亲,如果莫弦会难过那她也一定会难过的。她用力的扯尚谦西装的袖子边缘,低声的说道“王总在那边已经等你很久了”。
尚谦,嘴角上扬出一道美丽的弧度“绕总,失陪了”
饶玉婷并没有理会尚谦,她上前拦住凌韵“凌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尚谦转过身淡淡的说道“如果我说不允许呢?饶总——”
凌韵在一旁轻轻的叹气,语气拖得老长“总监,我保证很快就回来。”
尚谦有点儿担心,他知道她的愚蠢最终会让她伤痕累累,他迟疑了片刻“待会我去找你!”
凌韵微微点了下头,一转身消失在尚谦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