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来到长福殿,喜鱼所受待遇与往日多有不同。
往日过来,通禀之后,往往得到的回答多是皇后在会见命妇,皇后在小睡,皇后在梳妆……总之都要让她在长福殿门口等上好一会才能进去。没想到今日刚一通禀,就看见简裕堆着笑迎了出来:“华仪娘娘请进,皇后娘娘正在碧纱橱中吃茶。”
喜鱼颔首慢步跟在简裕身后来到了侧殿,到了门口她从泫犹手中接过了一个银镀金飞狮子宝相花纹匣,轻轻走入了侧殿。
侧殿东面有一个用十二面红豆木隔扇组成的碧纱橱,四扇可以开启,其余均为固定扇。在开启的四扇外侧安着金帘架,用细珠琏卷着紫鸾翠锦帘。喜鱼往里走时透过隔扇上玉色团花纱看到皇后坐在暖榻之上,斜倚着软缎靠背,一只手扶着描金紫檀炕桌,神情严肃,若有所思。
进了碧纱橱,喜鱼跪下行礼,双手递上宝匣道:“紫微宫刚刚经历了浩劫,琐事众多,在这种情况下,皇后娘娘还细心嘱咐人整理了沉泉殿,垂怜尤盛,体恤周道,喜鱼感谢不尽。无以为报,献上初秋时采御花园金菊与芍药配以珠粉与琼脂作成的额黄与胭脂,以表敬意。”
皇后看了她一眼,面带笑意地说:“华仪有心了。”接过宝匣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个越窑青瓷荷花粉盒,打开粉盒一阵奇香扑面而来。
“华仪不愧是自幼习画,擅用诸彩,做出这额黄与胭脂的颜色与进贡来的就是不同,黄中透亮,红中带润,纯正之至,真是上品!”皇后拿着粉盒细看,赞不绝口。
喜鱼见皇后表情和颜悦色,想她是真喜欢自己的礼物,心里便不像刚才那般紧张了。
皇后请她起身,并让她在自己右手边落座。
坐好后,皇后说道:“华仪每次送来的礼物,不仅东西好,装东西的盒子也是十分雅致脱俗,颇有诗情画意,一看就是学识深厚之人精心准备。要说这紫微宫里头,本宫与良妃都是粗通些文墨,淑妃算是爱看书的,却也多半是看热闹。倒是华仪你行事与众不同,不仅精通书画,就算是治国经纬,料你也能看得清楚明白。皇帝让你作沉泉殿的主位,确实算人尽其才。”
喜鱼知道皇后一向出言谨慎,并且话语常常是褒中贬,贬中褒,总之她的话,你只要反着听就是了。所以听到她夸赞自己的才学,喜鱼心中登时一凉:“看来今日情形是大大的不妙。”果然,皇后紧接着话锋一转说道:“华仪有今日的才学,除了天资过人外,也需良师提点,可不知哪位高人授业予华仪呢?”
喜鱼听了一时陷入尴尬,只好低声说:“喜鱼自小长在蜀地平成夫人府上,幼年时府里请了位先生来教我。”
皇后听了嘴角一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不问下去,而是转头对简裕说:“悬榔府的管吏说今日有要事相禀,可来了吗?”
简裕在旁回道:“还没来。”
“哦,那么多叛贼一时都关在悬榔府里,想来他们这几天一定忙坏了。”皇后轻轻应了一声。
喜鱼在旁瞧着,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如孤身立在厚冰之上,此刻冰下正暗潮涌动,似乎随时都要喷薄而出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