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帅帐,宁王就看见李檀与冯方、孙奋、方台炎、王楚栋等位大臣围在条案旁边,似是看着一张地图。李檀看见他进来,招手让他快点过来。
原来,他们看的是一张南方诸国的水系图,李檀指着地图说道:“如今南方诸国已经平定了大半,剩余的几个国家已构不成太大胁。目前来看,归顺的国家在魏军接管后情况还算稳定,可是若有一天我军撤回洛阳时,恐这些国家又要陷入因利益争夺而引起的战乱之中,所以朕想将周严渠拓展开来,往北到达白城,往南又可联接任国、仇由国与蜀国。”
冯方在旁说:“殿下圣明!周严渠若能将南方诸国联通,一则方便将本地出产的稻米与丝绸运送到洛阳。二则可提供水运条件,使各国贸易成本大大降低,到时因为买卖双方休戚相关,各国也将少有摩擦。”
李檀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各位爱卿想想周严渠该如何规划才能让各国利益相联,又不会厚此薄彼。”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李檀静静听着,没有做过多评论。等大家把话说完了,他才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周严渠从滕国出来后,应该经过这里。这里是滕国边境上的渝山北坡,山下有一个桑叶村,沁江也流经这里。周严渠若通过这里,便能与沁江联接,方便沁江流域的船只往来,这样一来便大大增加了周严渠的影响范围。”
众大臣听了李檀的话,全都鸦雀无声,在心里暗暗赞叹:“别看我们这位皇帝不识字,却是位聪明绝顶的人物。来滕国并没有多长时间,他竟然连一个边境小村都了解的如此清楚,还能善加利用,陛下的心思实在是深不可测。”
见爱卿们没有说话,李檀又道:“只是从此以后周严渠便不能再引沁江水来填充,必须找到一个更大更稳定的水源才行。”
众人点头称是。
与此同进,渝山脚下的桑叶村中,正在院子里收着桑葚的于狗儿,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着茂密如盖的大桑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欢喜:“今年桑叶生得厚,幼蚕吃了长得好,吐丝定比往年多些。明年,便就算再多养些,有这棵大桑树也就够了。”
可事实上,往后的许多日子里他都没有再好好看过这棵桑树,一直到三年以后。
那时,桑树还是那棵桑树,于狗儿却已不是那个于狗儿了。自打周严渠从村口经过后,于狗儿再也不用养蚕。由于他家在村边离河岸最近,只要把院子腾出来,给过往的船只商队摆放货物用,白花花的银子便自己送上门来。
三年之后,于狗儿已是村中的富户了。这一天,他带着外孙出门,偏巧张老三家的狗挣脱了链子跑了出来,吓得他们爷孙两个慌不择路地跑了一大截,虽没被咬着,小外孙却是摔了个大跟头,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于狗儿气不过,跑到张老三家理论,张老三把四个儿子叫了出来,以五对一地和于狗儿对骂了起来。这于狗儿虽然口才不错,对怎也敌不过这许多人,终于败下阵来,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
回到家后,于狗儿一口恶气出不来,饭也吃不下,站在院子里看着大桑树发呆。他的老婆子怕他气出个好歹便出门来叫他,只见他对着桑树说:“若张老三他们知道我认识魏国的军爷,定不敢让我受今天这样的气!”
这段历史已经听他说过好多遍了,老婆子完全没有兴趣,只当他在吹牛,便在旁边调侃道:“你说的那位魏国军爷,可是位大将军吧,不是要重谢你吗?怎的还没来,莫不是又迷了路,快去村口迎着吧!”
于狗儿扭过头,怨忿地看了老婆子一眼:“我没骗你,那位军爷真的说过来日定当重谢!这人也是,当初看他那样实在,怎的言而无信。说要来谢我,却一针一线也没见到。”
老婆子指着他说:“我看你是快财迷成精了,纵然你说的是真的,给一位魏国军爷带过路,那又怎样,还等着人家拿着金山银山来谢你吗?”
于狗儿听了,也觉得老婆说的有理,可是还是心有不甘:“怎么说也该露个面吧,就算买不起马呀驴呀的大牲口,怎么也得带只鹅吧。”
“你现在还缺个鹅吗?”老婆子指着后院,“咱现在别说鹅了,就是给你买头牛也是一句话的事,怎的都吃成财主身子了,还说着穷酸的话!”说完也不想再和他掰扯了,扭头进了屋。
于狗儿也不理她,还自顾自地看着大桑树,心里想:“虽是个骑马的,却是个吝啬鬼,舍不得买东西来谢我,白长个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