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断粮还有五天了。
毫不知情的魏军将领与士兵来往穿梭,军容整齐,偶尔还有说笑之声传来。每每看到这一幕,宁王心里就像揣着一只刺猬般难受,背上常有冷汗莫名其妙地渗出。
李檀则每天行动如常,好像根本不为粮草的事担心。每天该升帐升帐,该议事议事,甚至还与孙奋比过一次射箭,引来众人一片叫好。
宁王冷眼在旁边看着,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心里想,只通过沁江一个方法就能解决眼前之困吗?怎么也应该有个备选方案吧?这些疑惑他常常想脱口而出,但终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此时父亲最需要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
回到帅帐中,宁王看了看条案上放着根本没动过的饭食,心想:“这是父亲第二天没吃东西了。”再看李檀虽然神色平静,可几天之内两腮都凹了下去,眼圈发黑,想来夜里也没怎么睡。
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他添乱,宁王默默地退出了帅帐,自己出了大营,信步走上一个山丘,面向着沁江下游心想:“这几天真能迎来变数吗?”
同样焦心的还有拓跋霖,不过今天他等来的却是好消息。
一早,急报就传到他手上,打开一看上面写着:“由于沁江水持续不断上涨,有些河堤低矮或是年久失修地段已经有决口的情况出现。百姓十分恐慌,怕今年如遇洪涝便会颗粒无收,于是自发组织收割还没成熟的水稻。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到早收的队伍里,河堤上反而少有人值守了。”
拓跋霖一看,心里说:“这是好事啊。”但他还有些困惑,便传了专管农事的大臣来问话:“稻子还没熟就能收割吗?收割下来能吃吗?”
大臣回话道:“虽然没全熟,吃起来口感也不如成熟的稻米,但是经过农民的处理后能够充饥,只是这种稻米是不能播种的。”
拓跋霖点点头,他知道国库里播种的稻米还是留有许多的,于是接着问:“既然这样,往年有些小灾的时候,怎的不见百姓早收稻米?”
大臣叹口气说:“大王有所不知,这没熟的稻子虽然能吃,早收的结果却是一亩地要少收三四成。这些百姓一年的生计都要靠着这田间的几亩水稻,当然能多收就多收,若不是万不得已,是绝计不肯提早收割的。”
拓跋霖听罢,心情大为畅快,于是命人备下笔墨给其他国君写了一封信,将任国情况说明了一下,又把这种早收割的方法介绍给各国国君。于是很快,沁江沿岸的百姓都从河堤上下来,加入了早收稻米的队伍。
消息传入蜀国时,蜀王还在后宫声色犬马,日子过得风流快活。
一看完急报,蜀王的脸色就变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色凝重了起来。
送来急报的大臣上前说:“大王何必忧心,他们国家的事与蜀国也不相干,莫坏了大王的兴致。”
蜀王狠狠瞪了他一眼:“蠢材!怎的不相干?那边稻米虽没熟,却也是稻米,大批的稻米下来,南方诸国不缺粮了,何必来向蜀国高价买?我国的米若卖不出去,拿什么钱来买铁器与马匹?”接着手扶膝头想了想说:“不行,要是因这件事开罪了南方诸国,得不偿失。”
快步走到书案旁,蜀王给任国、仇由国与薛国国君各写了一封信:“此前不肯原价卖米,实属无奈,因为魏军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地盯着,想要大量屯集蜀国的稻米,为了不卖给魏军,支持南方诸国的战事,蜀国只能提高米价,让魏军知难而退。如今南方诸国有困难,蜀国当然义不容辞,愿意筹备十万担稻米以原价卖给诸国。但是此事不能让魏军知道,所以只能选在水路方便的骆谷城秘密交易。”
可能是求米心切,各国国君的回信很快就到了,定在两日后的寅时骆谷城外二十里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