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以后,应该去美容院复查的日子,外面居然下起了大雨。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耳朵,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么个鬼天气里跑那么远的路去见那个冰箱脸美容师,让她把耳朵上的小钉拔掉,于是,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自力更生,自己亲手把它们除掉。
说到动手,我还真是不忍心,光是这几天偶尔碰那么一下下就够我疼得呲牙裂嘴的了。我看着镜子,始终是犹犹豫豫狠不下心来,费了大半天的力气,好不容易弄下来一个耳钉,耳朵已经不堪重虐,不停的向外流血了!我乍一看到血,人立刻崩溃了,于是赶紧跑过去翻箱倒柜找棉签止血,可是越急越出错,平时就放在那的棉签今天怎么找也找不到。眼看着耳朵火烧一样的疼,血也轻轻覆盖上了整个耳垂,我束手无策,最后干脆改为坐在地上哭了,而心里则不停的埋怨自己一时冲动,为了薛子枫的一句话把自己毁成这样。
我一边哭一边给小川打电话,屋子里信号差,我就跑到阳台向她哭诉,然后越说越觉得委屈,到最后竟然哭得肝肠寸断,差点背过气去。
小川在那端也挺无奈的,她说,扎都扎完了,死活就受这一次罪,你就忍忍吧!还有啊,那么半天才拔出一颗钉,耳朵当然受不了你那么反反复复的折磨了,不流血那才叫怪呢!你呀,非赶上这么个大雨天拔钉,我看那一颗钉你还是找个有经验的替你拔了吧!
我说,那也晚了啊,有经验的颜颜出去了,除了她还有谁在行啊!我哭哭啼啼,其实跟小川说完这些话后,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于是又简单的说了两句话,然后挂断了电话。谁知道这边电话刚放下,耳边就传来薛子枫的声音,我转头,看到隔壁阳台上的他。他说,怎么了,杜灵韵,怎么哭成这样啊,谁欺负你了啊!
我看着他,估计着刚才和小川说的那些话他八成都听到了,可是转念一想,害我这么痛苦的是谁呀,不就是他嘛!于是冲他喊,不要你管,你一天就会看笑话!
他说,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啊?问问你,关心关心你这也有错啊!
我不说话,突然“哇”的一声又哭了。
薛子枫站在那里慌了,他说,杜灵韵,杜大小姐,你别哭啊!有事咱说事,咱解决,可你别这么吓唬我啊!你去给我把门打开,我这就上你那去,说完,他整个人真的从阳台消失了。
我走出阳台,磨磨蹭蹭的来到大门前,薛子枫已经忍不住在外边开始砸门了。
我猛的一开门,他没注意,直接扑到了我怀里,老半天后,他才反应过来,从我身上站起来。他抬头看着我,说怎么了,快跟我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
我没说话,用手指了指耳朵。
他一看,先是一愣,接着“扑哧”一声就笑了。他说,我还当是什么天大的事呢,原来就是一个耳朵出血!杜灵韵啊杜灵韵,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那股恶霸土匪嚣张气焰都哪去了啊!再说了,打耳洞之前这些都该预料到了,遭不了这罪就不要打嘛!
我瞪他,一眼又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啦啊,薛大娘?!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教育我的吧?
薛子枫听了不怒反乐,他说,呦,我什么时候成薛大娘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啊?!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新打耳洞的耳朵,说,屋里有酒精吗?
我说,没有。
他说,算了,上我那去吧!我那有瓶酒精,我给你拔另外那个耳钉,顺便再给你疮口消消毒。
听他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一声不吭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薛子枫找来酒精,拿着棉签沾上一点,轻轻的涂在了刚才流血的耳朵上,一点一点将血拭净,然后把棉签丢掉。我虽然受到酒精的刺激感到很痛,可是还是咬着牙忍住没吭声。
薛子枫看着另一只耳钉,说,那,我要帮你拔那只喽。
我点点头,紧张的两只手拧在了一起。
他看着我笑,说,干嘛一副要上刑场的表情啊?!我有那么可怕嘛!快,笑一个,笑一笑十年少嘛!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耳钉上,迅速一拔,耳钉在瞬间脱离耳朵掉在他手里,我几乎都没有察觉,等到发现时,他已经洋洋得意的把耳钉举到我面前了。我伸手一摸,耳朵一点血都没有流。
我特崇拜的看着薛子枫,心想,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
他趁着这档,又拿出一支棉签,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然后问,怎么样,不疼吧?
我像个傻丫头似的坐在那,不住的点头。
他笑,伸手蹂躏着我的头发,问,好了,现在都解决了,那么有耳钉吗?我帮你穿上。
我一愣,问,耳钉?现在就要带上吗?
薛子枫一看我茫然的表情,差点昏厥过去,他说,杜灵韵,你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没有耳钉你拔刚才那个干什么啊?!
我撇嘴,说,我要是有那个常识我还能来找你?
薛子枫长叹一口气,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被我给拦住,我说,颜颜有好多,要不我先去拿一对过来你给我戴上?
没想到他听完我的话,又叹了一口气,他说,杜灵韵啊杜灵韵,真是败给你了!然后转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来有个很小巧的盒子,他说,喏,这个是我给颜颜买的,本来打算过几天送给她,现在,江湖救急,送给你戴吧!说完他就把小盒子放到我手里。
我低头,看见一对非常精致的银色镂空星型耳钉,突然就想到,原来真的只有颜颜才是他心中最喜欢的那一型女生,像这种小巧而美丽的耳钉也真的只有颜颜戴才合适,而我完全不搭配。想到这,猛的一抬头,正对上薛子枫深黑的眼睛,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悲伤,特别不是滋味。我看着他,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突然把小盒子塞给他,说了一句“还给你,我才不要你给别人的东西呢!薛子枫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一转身,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把房门关上,一个人靠着大门使劲冲天翻白眼,心想,我难过什么啊,我难过什么啊!可是心里越想越难过。
正想着,薛子枫已经跑到我门口敲门,他说,杜灵韵,你别误会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杜灵韵,你倒是先把门打开听我跟你解释呀!
我站在门里,听着他在门外敲了老半天,硬是把心一横没出声。
薛子枫在外面敲了老半天,估计是手敲嘛了也没人应他,只好停了下来。我听着他犹豫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走掉了。
薛子枫走掉后,我开始自责。真的,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做错什么,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瞎搅和穷闹腾,你说我办的这叫一什么事啊?!真他妈比更年期都更年期,小川还真没说错!
我一个人寂寞的靠着门坐在地板上,掏出手机摆弄,然后拨通了健哥的电话,听到我的声音,健哥挺高兴的,他说,总算想到主动给我打电话了,怎么,想我了?是不是大雨天一个人在家很无聊,要我过去陪你啊?
我拿着电话很久没出声,后来我说,健哥,我刚扎了耳洞,今天自己在家把打的钉拔掉了,可是手头没有准备替换上的耳钉,你现在去给我买一对好不好?我说完,静静的等着那边健哥的回答。其实我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即使他说“灵韵,别闹了,现在雨下得那么大怎么去买”我也不会生气不会怪他,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我现在是在无理取闹。可是我没想到健哥听了,只是很平静的说,现在就想戴吗?灵韵,你越来越会给我出难题喽!好吧,我这就给你买去,一会儿送到你门口。
放下健哥的电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我这做的叫一什么事呀!
望着窗外连成线的大雨,我的泪也连成了线。我想,等健哥回来了,我一定要好好待他,要像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的待他,要让一切真的都重新回到过去,回到适合我的轨道上去,我想,我再也不要去想薛子枫了,再也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再辜负健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在外面敲门,我想,一定是健哥过来了,于是用手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调整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站起身来开门。
……令我吃惊的是,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健哥,而是薛子枫!我的笑容僵在半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微湿的头发,分不清雨水还是汗水的脸,两条几乎湿透到膝盖上的裤腿,一双水淋淋的拖鞋,还有一把同样正在滴水的雨伞……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于是抬头看着他,发现此时他的眸子越发黑的深不可测。
薛子枫看着我,趁着我发呆的功夫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放在包装带里的小盒子递上前,他说,这个给你!
我看着他和他手中的小盒子,没有去接。
见到我有些犹豫,薛子枫抓起了我的手,态度坚决的把那个盒子放在了我手上,他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呗!快,看看喜欢不喜欢!
我不语,把那个小盒子取出来,打开,随后就看到了一对格外小巧别致的耳钉,一对枫叶型的耳钉。
薛子枫笑,问我,喜欢不喜欢啊?然后突然注意到了我脸上的表情,他说,我才出去一会儿,你这眼睛怎么就肿了啊?哭的呀?我说杜灵韵,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真的生我的气啊?!
我看着他,还是没有说话。倒不是因为我在生他的气,我沉默主要是因为我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事情转折得太快,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连该说什么都不知道。
见我还上不说话,薛子枫又开始在耳边聒噪了,他说,你看你看,我为了给你买这对耳钉浑身上下都湿成这个造型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这样你还不打算原谅我?再说了,送给你一对枫叶耳钉,代表我把自己都送给你了,我自己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啊?!
……其实我早知道,薛子枫在那里卖力的说话,只是想逗我笑一下,我看着他,不想笑,只想哭。
薛子枫还在那里说,可说着说着,他突然一拍脑袋,说,我都给忘了,你是不是自己不敢戴啊?!正好,我来帮你啊!说完,他拿过耳钉,也没问我是不是这个意思,就开始给我戴,很快,他就帮我把两只都戴好了。他退后一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然后说,我真有眼光哈,你戴上这个特别好看!恩,当然,主要还是人好看嘛!
我听了,脸一红,终于忍不住笑了。可是同时心里又像砸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一齐涌上了心头,那种莫名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刚才在屋里自己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又回响在我耳边,它说,杜灵韵,你一定要好好待健哥,要像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的待他,要让一切真的都重新回到过去,回到适合你的轨道上去,你一定再也不要去想薛子枫了,一定再也不要去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可是,现在,我心里、脑子里想的却都是薛子枫!
薛子枫一见我笑了,立刻也笑了。却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很大很响的喷嚏,他先是一愣,随后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我本来看见他打喷嚏还有些内疚,可是看到他在那自顾自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正笑着,楼下又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秒钟后,健哥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浑身上下也是湿淋淋的,好象在滴水。他看着我和薛子枫,乐了,说,怎么都站在外面啊?出来迎接我呀!说完他又看了看薛子枫,打趣的说,嘿,跟我一个造型啊!
……我和薛子枫听了站在那里笑,不过笑得很尴尬。薛子枫看了看健哥,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有一瞬间,我似乎看到有种忧伤的情绪从他眼里闪过,可是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然后,薛子枫先打破僵局,他说,那个,你们聊啊,我先进屋了,呵呵,浑身湿成这样得赶紧换件干衣服才行啊!说完,他便朝他房门方向走,经过我时,他似乎有些迟疑,因为我觉得他的脚步有些犹豫,但是他还是很快就离开了这,进了屋。
健哥看着我,说,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象有点不高兴?
我摇摇头,扑进健哥的怀里,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他,此时,我只是想身边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去依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健哥见我这个样子,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搂住我,像小时候一样,轻轻的拍着我。
我闭上眼,我想,上帝那么忙,他一定不会怪我心里同时装着两个男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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