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傍晚开始下起了雨,而且很大。
吕风朝教室外看了一眼浓雾笼罩的山峦和静谧葱茏的竹海;之后他收回目光,前面的晓雪还是一副埋头苦读的姿势,偶尔将滑落的发丝用手抚到耳根,她几乎不喜欢把头发养得很长,恰好到领子,盖住大半个耳朵,如同轻软的花影。她字写得很快,停顿下来,会习惯性地把笔尾凑到粉红色的嘴唇旁,思考一下,随后继续写,但有时她抬起头的时候,会捋下自己的刘海,吕风认为她的眼睛永远是那么地明媚,让人迷恋,犹如一窗春雨,让人梦魂萦绕。
“······”
同桌郭明伸过手,在发呆的吕风眼前,比划了几下。
“什么事?”
“呵,思考什么事情,这么入迷,看住数学书本不眨眼了?”
吕风将手中握着的笔,敲敲自己的嘴唇,说:“我在想,我在我这一部人生的电视剧里,扮演的角色的意义是什么?”
“哦,我觉得你像个坐在教室里看风景的人。”
“我似乎能感觉到,但可以肯定绝不是这些应试教育的作业本。”
“理解,笛卡尔说过越学习,越发现自己无知。用来形容你真是恰如其分了。”郭明听够了他的胡话,继续解题。
吕风朝后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钟,盼望快点下课,快点放学,快点结束这一天。时钟打过一秒钟。
星期六放学的下午。
晓雪收拾好书包,赶快离开了桌位,因为等待她的好友沈雁已经催了她三次了。
“快点,占不到好位子,可要赖你了。”沈雁拉扯晓雪的书包,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下了楼梯。
另一边,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吕风,葛欢等几个听写不及格的人,正在紧张地默写英语单词。
葛欢等到吴老师起身去倒茶,朝蹲在自己下面的吕风使了一个眼色,可那个傻瓜没反应,只得联络靠近窗的王军,没想到那个家伙先下手了,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褶皱的小纸条,鱼不惊水不跳地放到听写纸下,抄了起来。葛欢有些着急,又面向另一头的王丽丽,可看情形,门都没有,最后只得靠自己了,伸长脖子能看几个算几个。吕风挠挠自己的头,脑海中一片空白,才没背过多久的英语单词,要人命地都想不起来了,现在就算是菩萨下凡也来不及给他抄上去了。
“个别同学,把你们宝贵的头抬起来!”吴老师的声音。
“嗨”王军将抄好的小抄,趁老师不备,丢到吕风脚下,让他快抄上,上面可是标准答案啊。
吕风抬眼看了一下老师,可怕之极,伸过手,一叶障目地把纸条拿到自己听写的白纸下,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单词的倒影,赶快抄上,回家的班车可在心底里鸣喇叭了。
一炷香之后,如释重负的吕风等人疾走出办公室,来到教室,吕风发现晓雪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抽屉整理的干干净净。
“还磨蹭什么,快走了。”葛欢上前一步叫道。
“你刚才默写出了几个?”
“别提了,交的时候从王丽丽那看了几个写了上去,也不知道对不对。”
“呵呵,我幸亏王军的小抄,要不然死定了。”
“他给你了?”
“恩,快结束时丢过来的,真紧张啊!”
“不想了,反正下个礼拜每天都要听写,听写不出再去默写,有的苦了。”
“就是,数学每张试卷讲题已经难熬了,现在英语又要听写,我简直快要崩溃了,你知道我这个星期,因为没听写出留下,几顿热饭没吃吗!”
“快点走吧,不想这些了。”
“你说晓雪她们是怎么记住这些单词的,难道就靠死记硬背?”
“我回家碰到了,问问她。”
“她们怎么会每课成绩都这么好,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赶上她们呢!”
“赶不上的,命里注定的事。”
“呵呵。”吕风一笑。一种难以言表的笑。
月亮城。
咔嚓一声。电饭煲跳转了。
吕风转头看了一眼,照常再过十分钟吃饭,继续玩游戏。不知道何时玩游戏成了他每日打发时间的最好方式,而且总不够用。他以前并不喜爱玩游戏,即便是现在没命地玩,也会结束之后叹惋,仍旧乏味无聊。
吕风惊恐地转过身,看住门角处的自己,他清楚他又从自己的心里跳出来,来说服自己继续去实现所谓的希冀,放弃一切地去实现。
“不断忍受命运的欺诈,难道你又肯容忍一切地保持沉默了?”那个他自己说。
“如果我说是······”吕风停下了游戏,说:“岂不知我同样也感到痛楚?无谓的反抗,有何意义!”
那个吕风显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狠狠揍向墙壁,打了好几拳,转身面向吕风,面目狰狞地喊:
“你!曾几何时迸发出你内心的我!”
说完,那个吕风后退再后退,睁开布满血丝网的眼睛,怒目而视。
吕风看着那个寂静空荡的门角,呼了口气,万分孤独地顺势躺在被子上,望向灰暗的天花板,他越来越不了解自己,甚至开始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和恐惧感,心想,所谓的希望,不过是命运的一个美丽陷阱罢了,从一开始就是,从来都是,可自己非要不甘心地飞蛾扑火,打破命运的枷锁,闯出个理想人生。
十年前的旧货书摊。
“老板,这两本《天魔恶使》多少钱?”
“背面写着呢,4块5毛一本。”
吕风翻过来,看到的确是4块5毛一本,但这个价格对他一个中学生来讲,要买一全套《天魔恶使》20来本,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于是,吕风挑了两本买了,至于剩下的,以后再来买。
那个时候,吕风最喜爱的“照画集”制作达到了顶峰,他开始不满足局限的连环画册,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日本的动漫,他需要更丰富的动漫书,来创作出他心底里想象的世界。
所谓“照画集”就是根据自己所想的故事,通过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可往往自己很难画出出色的漫画,于是只能将连环画,漫画书,画册还有报纸等,画其所要的部分,使自己创作的故事更加完美可看。
现在,他怀揣着两本《天魔恶使》的动漫书,要和自己宣布一件他自己世界中的重大消息。他要将“照画集”转型为“纸上电影,圆他自己一个电影的梦想。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动漫书,单单却挑了《天魔恶使》系列,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一块石子不偏不离地打到吕风的窗前。吕风心知肚明似地举起一块牌子,上面写道:闭门谢客,四个大字。
“他是怎么了,老躲家里,难不成脱胎换骨,努力攻读了。”从小玩到大的十七岁伙伴张良一股脑的纳闷。
吕风用父亲的麻将搭了一个城堡模型,把自己的眼睛当作拍电影的摄影机镜头,脑海记录下“镜头”转动的画面,然后根据脑海里保留的影像,将一个场景,分三部分,连贯地画了出来,之后画上选定的主角,写上对白。
“喲,吕风,你画得女孩怎么这么好看啊!”吕风的姐姐吕静笑笑说。
“······”吕风一言不发。
吕静看看这个比自己小6岁的弟弟,心里纳闷,难不成他是在画他们班上的某一心仪的姑娘吗。
“呵呵,我要告诉妈妈去。”吕静故意说。
“我完成作业了,画画总比看电视好吧。”
“告诉我,你画得姑娘是不是你认识的?”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我照着这本动漫书在画嘛。”吕风地指指动漫书,脸却涨红了。
“你都这么大了,还画这些小人书,干嘛啊?”
“我再拍电影呢,我得人生理想就是要当个享誉世界的大导演。”
“切,傻瓜一个。”
吕风见她走开,继续自己的创作,每一笔都画得十分认真。
晚间,一家四口吃饭。
“你不是说这个星期不回来吗?”母亲对女儿吕静说道。
“······”吕静停下筷子,想了想,说:“想你们了”
“想我们了,都不给我买《新世纪福音战士》的漫画书。”吕风插道。
“这回回来的急,一时忘了,下回准给你带来。”
“大学还好吧?”父亲看看女儿的脸。
“还好,也就那样喽。”
“有没有谈男朋友啊?”吕风又插道。
“嘿,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吃你的饭。”吕静责怪道,给他夹了一个鸡屁股到碗里。
“回来就好,你也给你弟弟补习补习,就他这个成绩,高中有没有的上,还成问题呢。”
“知道。”吕静应道,偷偷和吕风相视了一眼。
吃完饭,吕风就跑回房间画画去了,吕静忙着帮母亲收拾碗筷,听着母亲数落父亲的话,时不时宽慰几句。当听到自己手机在响时,过去打开包,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姓名,就挂了,把手机重新塞进了包包里。
“给我倒杯开水,我口渴。”吕风听见姐姐进来,吩咐了一声。
“自己不会倒去啊。”吕静坐到自己床上,随手抱起一个枕头,看着弟弟的背影。
“我不是现在忙不开嘛,好姐姐,帮我倒杯水去,呵呵。”吕风转过头,笑笑。
“真是的。”吕静努努嘴,站起身,打开门,下了楼梯。
“有个姐姐就是好啊。”吕风心里这么想到,可眼望自己画出的她,又陷入了沉思,至于她,真是哪怕跟她说上一句随便的话,他都会舍不得忘记的啊。
回到发白的现实,天花板底下,吕风无力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此刻,他又是一个人了,冰冷地坐在那里。
次日清晨,阴。
“给我买一个牛肉包,一袋豆奶。”
吕风边吃早餐,边上了公交车。今天他要去会一个几年不见的老朋友,是在昨晚临睡前突然决定的,而且打打电话,那个朋友居然还记得他的声音。他想要是见到那个朋友,会让他心里想起头一次来杭州的记忆,那时他来高复。
拥挤的公交车上,人们相互默言,给了吕风一个宁静的早晨。他奇怪今天同坐一班车的乘客,为什么不说话,除了那些和自己一样塞耳麦听歌的人;还是因为每次星期一的早晨都让这些上班族疲惫不堪,没了讲话的力气。听着歌,看着下去又上来的人,吕风感到即便有时周围充满了人,也同样会让人觉得形同一个人一样。
此刻,他想象自己独自坐在公交车上,安静又寂寥,看看车窗外来往的车辆和穿梭的人群,多么像电影里的场景啊。
到站。
吕风下车,掏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
“喂,你在哪?”
“你这么早到了?”
“对啊。”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找你,你在文一路哪个车站?”
“我就在物美超市门口等你好了。”
“知道了。”
吕风挂了电话,双手插在羽绒衣袋里,横穿了马路。今天气温又很低,而且还有丝丝冷风。
等了十来分钟,朋友终于来了,吕风上前过去寒暄:
“你怎么才过来,呵呵。”
“刚刚店里有点事,耽搁了,真不好意思。”
吕风瞧瞧朋友的脸,觉得他越发有点胖了,两个面颊鼓鼓,下巴也厚实了,不像几年前一起高复的时候,与自己差不多消瘦,人都说人长大会变的,可能是真的吧。
“周梁,几年不见,一时之间我还认不出你来了。”
“你还是老样子,怎么也不见得改变,呵呵。”
“工作压力大。”
“走,去我家坐坐,外面冷。”
“昨晚,听你说,你开了个饭店。”
“是啊,赚两个小钱,哦,对了,我结婚了,上个月孩子生下呢。”
“真得啊,你行啊,呵呵。”吕风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上个星期,我老婆带他去外婆家了,不然今天你就能看到他了。”周梁引路,让吕风跟随自己。其实,这里每条小道,吕风并不陌生。
“你怎么会想到自己开饭馆呢?”
“我原本学机械的,出来干了两年,起早贪黑,赚不了几个钱,在杭州买个西瓜都得精打细算,这样下去不饿死啊,后来父母介绍先结了婚,之后合计说开个饭馆吧,就开了个小饭馆,前面就是,呵呵。”
“周记饭馆。”
“我儿子叫周记,呵呵。”
“哦,原来如此。”吕风跟他进了饭馆。
第四章
吕风走进饭馆,没有原本想象的那么好,保鲜柜台里放满了切好的菜,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站在那里整理,腰间系了一条白色的围布。里面灯光很亮,简单实用的小方桌上放有一筒一次性筷子和一包杂牌餐巾纸,墙上挂一块十字绣的大扁额:生意兴隆。正对面的柜台后,一格一格放满了各色酒类,还有一只不停摆手的招财猫。
“到里面茶室坐。”
“周梁,刚才那个是厨师吧?”吕风询问道。
“哦,不是,厨师要九点半才来呢,他是我舅舅,偶尔过来帮忙打理。”
吕风走过柜台,又路过厨房间,才到了一间比较亮堂的房间,有电视,有茶几,有沙发,还有挂历。
“请坐,给你泡杯茶。”
“谢了。”
“过会儿,我打电话叫其他几个哥们,也来,我们大家好好聚聚。”周梁倒了茶,自然地又掏出一根烟,递给吕风,吕风连连推却,声称自己从不吸烟。周梁不强求,把茶拿到吕风跟前,继续说:“你还记得史金生吗?”
“记得,他不是考进浙师大了吗?”
“对啊,其实,那小子是看上了一位姑娘,她也是师大的。听他后来讲,当中的姻缘还是你给牵的呢。”
“有这事?”吕风睁大眼,努力回想,一边说:“呵呵,不可能吧,我什么时候做过月老啊?”
“你不知道?”
“真得。那他现在结婚了?”吕风此时已经记起了那个姑娘叫谁了,只是说来话长。
“没有吧,好是好上了,至于结婚,好像没有动静啊。”
“那女的是叫什么?”
“小惠。”
“原来就是她,我觉得他们俩蛮般配,史金生人长得帅,小惠相貌也可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你真这么想!”
“这么想。”吕风喝了口茶,茶还没凉,很烫。
“吕风,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我啊,还没呢!”
“怎么能还没呢,你不行啊!”
“是啊,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
“必须抓紧了,兄弟,总不能我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你还单身吧。寻个差不多的,结了再说吧。”
“唉,我也劝自己的啊。”吕风抬起头看看对面那个端坐的自己。
“有心仪的姑娘吗?应该有吧?”
吕风想了想,觉得说点,没多大关系,怎么说周梁是他高复圈子里的朋友,不会去猜想什么,猜想也猜想不出;他看看对面一直不坑不响的自己,仿佛一箭双雕把话给讲给了他听。
回忆逐渐从心底里荡漾开来,周遭的一切神秘般地转化成了十年前的宿舍,破了一块玻璃的窗,生锈的铁栏,老房子坑坑洼洼的墙面还有布满蜘蛛网的房梁。
“遭糕,睡过头了。”吕风睁眼,不知如何是好。猛地翻起身,跳下床,穿戴着衣服和裤子,同时穿上了鞋;扫视四周,空荡无人。那群没良心的人,都没叫他一下。吕风急切地拿出脸盆,上面已经盛有半盆水,不管谁的热水壶,倒了再说,连倒了两三个都热不了脸盆里的凉水,只能凑合刷个牙湿把脸了。
“你还在啊,还不来扫包干区。”一个愤愤地声音叫住了吕风的脚步。
吕风转过身,是王丽丽和晓雪。王丽丽手握一把扫帚和一个垃圾畚斗,看到他以为是故意偷懒,被她们发现了想开溜;而一旁的晓雪只是无语地看着眼前傻愣的同学,不觉有些好笑。
“哦,对啊。你们也是今天?”
“少废话,拿把扫帚,还不快去扫你们宿舍对面那一块。”王丽丽故意说得凶悍。
吕风没法,顺从地又回到自己宿舍,拿着一把破扫帚走了出来,期间听道她们俩个不知道说些什么那么好笑。吕风看看晓雪,晓雪正好也望过来,面带羞涩地指指自己的嘴角,好像在示意他什么。吕风用手擦了一下嘴角,没料到自己刚才刷牙之后没把牙膏擦干净,在她面前多么失礼啊,今天太倒霉了。
扫完包干区,吕风跑进食堂,拧开水龙头,不顾冰冷,彻彻底底地又洗了一遍嘴角。待到他走出来,晓雪和王丽丽已经快进教学区了,他赶紧赶了上去,跑到离他们两三步之后才停下来。
“你今天不会睡过头了吧?”王丽丽突然发问。
“没有啊。”吕风忍住内心的笑意。
“刚才应该把扫把放好了吧······”晓雪询问吕风。
“放好了。”吕风绽开笑容。
回到教室,吕风谁是谁都没看清楚,像只老鼠似地跑到自己座位坐下,同桌的郭明正翻箱倒柜地找试卷呢。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日子一天一天同样地过去。每当吕风有不懂的问题,他总犹豫是不是可以询问前面的晓雪。有时他大胆地用笔敲敲她的肩胛,声音无力地说些题目难以理解的话。晓雪并不拒绝,很善意地转过身,了解题意之后,详细地教了他一遍,时不时地抬起眼看看这个家伙,真懂了没。吕风看住那双明媚的眼,内心总会过于流露出自卑,点点头,告诉她明白了。
晓雪认为他懂了,重新转过去,继续学习;而面对试卷上叉叉的吕风,心里开始意识到,趟诺自己将来有一天,能靠近她,还能见到她,那么他的成绩必须要像她一样好,不然短暂的美好,终将是残酷的梦。
此时此刻,吕风下定了不知哪里来的决心,一股脑地要把有关学习冲突的一切想法通通清理掉。
轰
邪恶的火苗,毫不留情地将一本本画满画册的本子,燃烧殆尽。吕风面无表情地眼看一切的吞噬。这样做似乎还不够,他跑上楼顶,打开柜子,将所有记录制作,通通拿了出来,捧到楼下的壁炉前,仍了进去,对自己说:从今天开始,结束了。
可当他低头去拿那本“照画集”时,发现他所画得她,那么安静,充满遐思地看住了他的双眼,似乎再告诉他,为什么之类的言语,难道这样做是个冲动,上了命运的当吗!
吕风拿起书,翻看自己所画得一切,开始犹豫不决,在他脚下仅剩的几本似乎正抱着他的腿,向他死谏,向他求饶;而已经化成熊熊烈火的那些,正辟咧吧啦地响彻着······
茶面上,一缕一缕水蒸气,飘然逝去。
吕风吮了一小口,茶凉得恰到好处。
“吕风,那么她是你的初恋情人了吧?”周梁说:“之后有没有分开啊?”
“她成绩太好了,中考都没考,就去华中了”吕风想到了自己,随后又解释道:“她算是我见过最令我心动的女孩了吧,不过扯不上什么初恋。”
“再没见过。”
“没有吧,我都忘了,这不和你瞎扯,扯了出来嘛。”吕风装腔作势地笑笑。
“欸,我以前也有过,特别喜欢我们班上一个女同学,但是我可没你那么藏匿。我还写过情书给她了,没想到她直接给老师了,说影响她学习,最后被老师批了一顿。”
“呵呵···”吕风喝完了最后一口茶。
“你先坐会,看看电视,我先去看一下外面,待会我打电话,好久没见,今天一醉方休”
吕风拿过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东方卫视正在播放中国达人秀,相信梦想,相信实现。
“你为什么来中国达人秀这个节目”主持人问。
“每个女孩都希望在这,遇上她最喜欢的人”选手回答道。
华联世纪超市门口。
史金生双手插入牛子裤里,背向吹来的风,浑身哆嗦。来之前,他给小惠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去赴宴,但是足足等了快十分钟了,史金生也没看见小惠出来。他开始有些不耐烦,准备点根烟,再等她一会。
“还抽烟,不是说不抽了吗?”小惠生气地一步迈到史金生跟前,夺过,丢到了垃圾桶里。
“你这是干什么,可惜一根烟。我这不是还没点着嘛。”史金生有些扫兴。
“走吧。”
“等一下。”史金生不好意思地捋捋鼻子,低下头,小声地说:“有钱么,先借我点,过几天还你。”
“你···我上个礼拜不是给你两百块钱了。”小惠生气地停下脚步。
“上个星期,喝喜酒去了。我这几天找到工作了,自然就有钱了。”
“就你······”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当初你不开心,是谁陪着你,安慰你的······”
“给你,不想和你在大街上吵。”小惠有点想哭,从皮包里拿出两百块钱,塞到史金生的手里。
“快走吧,我情深意重,足足等你快一个小时了,都冻死了。”说完,搂着小惠过了马路,小惠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周记饭馆。
“吕风。吕风。瞧谁来了。呵呵。”周梁将王莉,李东升带到茶室。
“呵呵,王莉,老李子,呵呵。”吕风赶忙站起,招呼他们坐下。
“吕风,几年不见,快不认识了。”王莉说。
“哪有,请坐。”吕风说。
“还有史金生和小惠呢?”李东升询问道。
“说是马上就到,你们先坐下吧”周梁走出门,吩咐服务员拿茶水。
吕风一见他们两个,起先以为他们是一对呢,几句寒暄之下,才明白王莉还没结婚,正在一家服装店工作,离这并不远,平日里也会过来串门。而李东升上个月刚刚和相恋四年的大学同学,订了婚,喜事订在年后。
“吕风,你现在在干什么啊?”王莉问道。
“哦,来杭州快两个月了,上个星期回了趟家,工作还没着落呢”
“慢慢来,像你这样的,工作还不好找。”
“说起工作,现在要么累死累活,没几个钱,没关系不行啊。”
“你老爸不是局里的吗?不给你寻么一个?”
“······”
“吕风,你家就你一个吧?”王莉又问。
“没有,我还有一姐,不过几年前去日本了,后来回来结婚,现在做她的上海媳妇去了。”
吕风看看王莉,心里觉得王莉几年不见,越发成熟了,行为举止也越发像个做生意的人,估计以后一定是个女老板的命运。而一旁点起一根烟的李东升,倒还是老样子,依旧的一副少年老成的面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应该有四十来岁了,并且总剃一头平发,看来如今还是老样子的喜好。
“瞧瞧,谁到了。”李东升最先看见史金生和小惠。
“帅哥,这边坐。”王莉拍拍自己旁边的凳子说。
“啊呀,吕风。”史金生一个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吕风应和地拍拍他的背,感觉他和自己一样的皮包骨啊,还穿着这么少。
“吕风。”小惠小声说来一句,朝吕风点了下头。
“来,小惠,这边坐。”史金生周到地拖开里面的椅子,看见李东升丢过来的香烟,顺势含在嘴里,可看见小惠厌恶的表情,又有点犹豫。
“来,给你点上。”
史金生架不住李东升的热情,勉为其难地凑上前去,眯眼看住火苗,气吞山河地吸了一口,呼出一团黄山的云雾来。
“小惠现在在超市工作吧”王莉问道。
“恩”
“呵呵,你不是读浙师大的吗?不去考老师吗?”
“我学的是事会计。”
“那···现在是实习?”
“恩。”
吕风发现小惠一直在躲避自己的目光,好容易和她面面相视,又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一丝不可思议的恨意。这让他内心沉重起来,他内心明白,只是不想再想起而已。
“吕风,这回怎么来杭州啊?”史金生凑近坐来过来。
“来杭州找工作。”
“现在给人打工,就是一个屁,我正在寻么合作伙伴开网店,一年包你赚十万。”史金生夹着烟蒂,习惯性地比划,说得是有模有样,头头是道。
可是,吕风注意到小惠的神情,似乎根本不想听,要起身走人了。
“怎么样,吕风。好好考虑考虑,有什么事,找我。”史金生将目光挥向李东升,一支烟抽下去,对他来讲都没烟味。
“上菜了,你们开啤酒吧,说好了,我这饭不管饱,酒管饱。”周梁进来说道。
“李东升,给,吕风给。”史金生拆开一箱,连往桌上放了十来瓶,又开了一箱,搁在自己凳子旁。
吕风看到令生畏的酒,一口没喝,心里已经被酒吓醉了。他开了一瓶营养快线,替王莉倒上,可王莉断然拒绝,要了一瓶酒;他又给小惠倒上,小惠没阻拦,只说了声谢谢。
“嗨,吕风,你怎么喝这个,太不哥么了吧”史金生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营养快线,放到小惠那儿,如入无人之境地把酒硬倒到吕风的杯子里,浮起的泡沫顺势流下,像条迷你版的黄河。
“周梁,周梁”李东升叫唤道:
“你也来啊,怎么客齐来,你这个老板独缺啊。”
“来来来。”周梁走进来,拿起史金生满满的一杯酒,说:“大家久别重逢,先干上一杯。”
大家一起站起,吕风碰过大家的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