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伊水站在那里,直到应莲烟离远了才道:“那梦铃呢?烟儿你就不怕梦铃会死吗?”毕竟,落合下的毒手,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毒药,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
停下了脚步,应莲烟唇角微微一扬,“那是她心甘情愿。”不拔出身边的钉子,她怎么能睡安稳?便是毒药,也甘之若饴。
何况,那毒药不过是类似乌头而已,远没有乌头毒性凶险,这相府之中能看出其中门道的,便只有温子然了吧。那群庸医,看不出却也是刚刚好,九死一生,经此一劫,应建航对梦铃怕是更要宠爱几分了才是。
“心甘情愿?”应伊水笑意苦涩,所以便是那心梅也是心甘情愿替主子顶罪的?好一个心甘情愿,可是若是有另一个选择,谁又愿意这般“心甘情愿”!
不知过了多久,应伊水感觉有人在轻声呼唤自己,她抬头望去却是林妈妈一脸慈和,正看着自己道:“大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说话。”
应伊水望了过去,应莲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姐,您刚才对大小姐是不是太……”
“住口!”应莲烟轻声呵斥道,唬得碧儿愣在了那里,只是看到骤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应莲烟唇角不由苦涩,她倒是忘了,简成玉这般身手,怕是想要听什么,早就听去了。
“能与姑娘再度相见还真是有缘,不知道二表妹对我这个兄长可是有什么意见?为何,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视而不见呢?”
简成玉眼角闪烁着笑意,可是在应莲烟看来却是一条毒蛇盘桓在他的眼底,自己一着不慎便是会被那毒蛇咬上一口!
“简公子说笑了,我身份卑剑,又岂敢高攀安平侯府?”
简成玉似乎听到了笑话一般,“是吗?堂堂郡主若是身份卑剑,那我倒是不知道还有谁能当得起尊贵二字了。”
“既然简二公子知道郡主身份尊贵,又贸认亲戚,岂不是唐突的很?"
简玉成脸色一变,回头望去看见来人不由愣了一下,“太子殿下?”
太子煜却是妖媚一笑,“看来,本宫这也算是臭名远扬了,简二公子,幸会。”
果然是他,简玉成不由松了口气,面上带着丝笑意,“太子殿下威名远播,幸会。”
应莲烟不由撇了撇嘴,亏她早晨醒来的时候还担心了一下这妖孽,如今竟还有空来相府,想来是没事的。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却是为何?”
太子煜依旧我行我素,身后飞鱼服的锦衣卫一脸恭谨,眼中却只有他一人似的,似乎丝毫不曾察觉这长廊里的杀气。
“自然是来探望老夫人的,还望三小姐带路。”
太子煜会不认识相府后院的路?笑话,要真是不认识,他怎么能每次都精确无误的摸到自己床上?
“刚巧,我也要去拜望老夫人。”简玉成没有半点自觉性,“那就麻烦表妹了。”
应莲烟皮笑肉不笑,太子煜却似乎不甘寂寞,“说来也是可笑,前个儿听了个笑话,还真是匪夷所思的很。”
若是自己不接话的话,太子煜那妖孽会不会把自己嘴巴掰开?何况又有简玉成那毫不遮掩的目光,应莲烟权衡利弊还是问道:“哦,笑话?”
“是呀,十街坊有个朱大户,嫡妻死后把小妾扶正了,所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小妾的家人顿时趾高气扬起来,娘家兄弟对着朱大户嫡妻的女儿道:‘丫头,还不喊我一声舅舅?’朱大小姐哪里肯,见这所谓的舅舅不过是个破落户,一口气憋着就是不喊,这一下子就是十多年。”
“这朱小姐倒是有耐心的很。”
“可不是?”太子煜笑道:“可笑这小妾的娘家侄儿也是个没长眼的,见朱大小姐嫁到了公侯府中做了世子妃,竟然说世子爷是他表弟。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呀,天可怜见。”
“噗。”应莲烟忍不住笑了出来,余光望去却见简玉成神色未变,似乎没听出这所谓的笑话是在嘲讽自己似的。
只是……应莲烟心里不由有些嘀咕,难道太子煜这是查出了自己母亲的事情?这笑话不仅是在嘲讽简玉成,更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明月阁里,应建航竟也是在,见到太子煜到来不由锁紧了眉关。
“应大人见到本宫便是这副忧国忧民的表情,莫非本宫和泉州灾民一般模样?”
应莲烟唇角一扯,险些笑了出来。
只是应建航闻言却是神色一凛,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旋即却又是舒缓开来,“太子殿下玩笑了。”
应莲烟忽然间察觉出一丝异样,应建航的神色似乎很是不对,泉州,泉州,她印象中这几年来泉州并没有过什么天灾……,怎么太子煜却是忽然说起个“泉州灾民”来?
“太子殿下不是说要来看望老夫人的吗?”思忖了一下,并没有一星半点的头绪,应莲烟出口岔开了话题。
应建航神色淡淡,只是应莲烟却是这个他如今却是有如释重负之感。
如释重负?唇角扯起了一丝笑意,应莲烟低下了眉眼。
“瞧瞧本宫,见到应相太过于欣喜,竟是忘了这事。正好应相和简二公子亲人团聚,本宫也不打扰了。”
应建航这才注意到简玉成的存在,一眼望去眼中却是露出一丝纳罕:怎么这简家二公子却是和简江元并不十分相似?难道是自幼便养在外面的缘故吗?
外面姑丈与侄子团聚,里面小花厅里老夫人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老夫人何必这般紧张?本宫不过是个传话的。陛下体恤老夫人一把年纪,今年初一十五老夫人就不必进宫朝见了。”
应伊水当即脸上露出喜色,若非太子煜在场,定会惊呼出声,“太好了。”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只是脸上神色却是松弛了许多。
“陛下皇恩浩荡,是老身的福气。”
太子煜唇角抹过一丝笑意,应莲烟不由想起了什么,问道:“不知其他府里老太君们可是接到了旨意?”
一抹淡笑拂过了眼角,太子煜银眉一挑,“长宁侯府太夫人,太史令府太夫人,还有便是府上老夫人了。”
应莲烟不由皱眉,楚帝这是什么意思?
皇恩浩荡却不过是对着这几家,长宁侯府是世袭的勋贵,太史令府上太夫人今年八十有三,只是到了丞相府老夫人乃是前太傅的遗孀。
“咦,安平侯府老夫人不再行列中?”应伊水张口问道,惹得老夫人一阵嫌弃,“什么安平侯府老夫人,那是你外祖母。”
应伊水知错就改,“是是是,孙女儿口误,太子殿下,为何安,我外祖母还要去朝拜?她老人家一把年纪了,累着了可不是劳累子孙?”
太子煜唇角一扬,“安平侯太夫人精神头好得很,整天憋在家里给孙女收拾嫁妆也是闷得慌,还不如出门透透气,见见故人,五小姐说呢?”
应伊水笑声压抑不住,外祖母田氏哪是在家闷得慌呀?前两日京城里不是还说她老人家慧眼如炬,给即将归来的儿子孙子一个个都挑选了结实漂亮的丫环,准备开脸。
估计,这笑话都传到皇宫里去了吧。
太子煜并未久留,只是快要走出门的时候却是忽然回头道:“对了,本宫倒是忘了提醒二小姐了,这两日太后便是要回宫了,二小姐可要记得进宫谢恩。”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堪堪落在应建航眼中,顿时神情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