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上朝的路上魏裔介碰到了梁清标,二人对话一阵后。同样魏裔介对其问到:“梁大人,你对刘、成不轨之举可有知晓?”
梁清标看了看魏裔介,又看了看周围并无他人窃听后言道:“魏大人,刘正宗、成克巩二人近日有不规之举,谁人不知,谁人不恨?但都在私下窃窃私语,不敢公开上奏,知而不言,怕引火烧身。此事还是不议的好。”说完,梁清标走了,消失在众臣之中。
退朝后,魏裔介带着一脸的忧思,回到家中,坐在桌旁,等待着夫人上饭来。
“老爷,您好象有心事?”王夫人问道。
魏裔介看王夫人对其询问,犹豫片刻后言道:“夫人你说我身为左都御使,皇上依赖的宠臣,面对人格卑微,招权纳贿,结党营私,蛀国乱政,劣迹斑斑的乱臣贼子,有不检举之理吗?”
“岂能?”王夫人干脆地说道。
“但此臣非一般之臣,而是重量级的大学士。如果检举,证据不充分确凿,会弄巧成拙被他们抓住把柄,反咬一口,到头来我的官位保不住且不说,很有可能会掉脑袋的,甚至连累你和家小。为此,其他大臣都知不敢言,夫人不怕吗?”魏裔介对其夫人郑重说道。
“老爷,为国除蛀,宪臣责也,何惧之有?”王夫人慷慨言道。
“夫人……”魏裔介紧紧地握住了王夫人的手,感动地说:“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能有如此之大度,裔介之福也。”
次日,临上朝之前,魏裔介作好了最坏的打算,把家事向夫人交待一番,带上奏疏上朝了。
朝堂的气氛依然严肃,顺治帝在上闷闷不乐:“你们这些大臣难道一点法子都替朕想不出来?天旱如此之久,禾苗不长,今年天下百姓吃什么?你们吃什么?想过没有?你们都不疼不痒地拿着皇上的俸禄,有的还暗中做着不法勾当,结党营私,你们都不觉得心亏吗?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顺治帝把御案拍得“啪啪”直响。众臣低头不语。
“鳌拜,你来说说江南还用不用朕再派兵?”
“回皇上话,江南战事已稳,不需皇上再为此辛劳。”
“左都御使魏裔介,你手中持有奏疏,是何机务还不奏来?让朕一听。”顺治帝看着魏裔介问道。
“臣有政事相奏。”魏裔介对着皇上的询问,又左右环视一下众臣,道:“臣自服官以来,与其他众臣一样受皇上知遇最深,皇上超擢提拔臣为左都御使,臣身为朝廷命官,不能辜负皇上重望,理应倾心效忠我大清,在廷外应为民间疾苦着想,在廷内应为皇上力破党羽,检举不法之臣。今有逆臣,不顾皇上三令五申,营私结党,专权害政,私吞公财。”
顺治帝打断魏裔介的话,问道:“所指何人?”
“文华殿大学士、吏部尚书刘正宗,保和殿大学士成克巩。”魏裔介斩钉截铁脱口而出。满堂气氛顿时严肃起来。众臣目光都从魏裔介身上又移向了刘、成二人,看他俩表情如何。
“魏裔介,你这是无中生有,在污蔑朝廷命官,目无皇上国法,颠倒黑白是非,理应让圣明的皇上夺你爵定你罪。”气急败坏的刘、成对着皇上直指魏裔介斥道。
“都给朕住口!”顺治帝喊道,“魏裔介照你所言他俩所犯何罪,应举实证,不得有违,对弹劾阁臣大清是有律令的,否则朕会对你严惩不贷。”顺治帝非常严肃地对魏裔介说道。
“皇上,臣这里就列举他俩罪恶实证,请皇上明察。”魏裔介举疏宣读,
“其一,刘正宗与成克巩,相互同盟秘密结党,把其所辖部门之臣皆收归为党羽。在朝中筑起政体堡垒,攻击威胁他臣。致使群臣如今上朝做事,要看着他们的眼色行事。造成上下之气中淤,欺惘上、下,延误朝事。
其二,刘、成二臣重用私人,安排庸小。例如:由他二人荐升的大理寺少卿李昌祚与杨州的李之春反清组织关系慎密,有同党之嫌。又如,他们推举的福建布政使周工亮日前也因侵吞公财而被我朝依法处置。像这样滥用庸人,弄权误国之臣理应屏弃。
其三,二人从山东往西北偏远地带偷贩私盐,以此谋取暴利,鱼肉乡民。
其四,二人私扣目前皇上所下京畿部分赈灾款物。
以上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魏裔介直言不讳地言道。
魏裔介言完,顺治气愤地对刘、成道:“你二人可知罪?”
“皇上,魏裔介这纯属加害于臣,请皇上为臣做主。”刘、成二人同时像疯狗似地言道。
顺治帝丝毫不听他俩所言,回过头来反对魏裔介问道:“魏裔介你可知罪?”
“臣知罪。”
顺治帝又问:“你可知何罪?”
“臣的罪过在于没有及时劾出邪臣!”魏裔介对道。
“听朕旨谕,革去大学士刘、成诸职,革去魏裔介左都御使之职,此案由吏部、刑部会同都察院联合审理,弄清是非,再行定罪。退朝!”顺治帝宣道。
此案成为满朝上下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冯铨与梁清标言道:“魏裔介的秉性不改呀,看来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是呀,先前我曾劝过魏裔介,得过且过。他怎么说?人云亦云,非我本色!”梁清标道。
身居慈宁宫的孝庄太后也闻此事,与众近侍自语道:“魏裔介此次弹劾刘、成二臣,哀家以为定实无虚。但三部门如调查稍有疏乎,魏裔介的官位看来也就难保呀。”孝庄太后正在自语,突然有报:“皇上驾到!”
“孩儿拜见额娘。”顺治帝施礼道。
“起来吧,皇儿。”孝庄太后随即问道,“魏裔介弹劾刘、成之事,你是怎么看的呀?”
“额娘,此事还须三部门联查后,方可定论。再者,孩儿以为,魏裔介自入朝以来,知无不言,言定有益,弹劾逆臣无所避忌,为大清国呕心沥血,其依国情立典章定制度,关心民间疾苦,帮助朕处理纷繁的国事,为大清国社会的稳定,经济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但其脾气也太耿直、强悍,有些事让朕处理起来左右为难,甚是棘手。比如这次,又参落了两个大学士,朕也觉得很可惜,此二大学士也是大清国栽培多年的人才呀。”
“是呀,魏裔介就是这么个人,他是有功的,无论如何你不可冷落他,还要重用他。知道吗?他是个诚实的人,他曾对哀家说过一句话,‘诚实敦厚,是做人之根基也。’就凭此语哀家也很敬佩他。刚才范文程大人到这儿一趟是给魏裔介开脱的。他说他了解魏裔介为国为民,处事周全,人也耿直、刚毅,是难得的良臣,叫皇上别听信他人馋言,误看了魏裔介。”孝庄深情地对顺治帝道。
“范文程是魏裔介的老师,他俩关系甚密,这朕知道,可为什么在众百官面前范大人对此事一言不发呢?”顺治帝略显不解地对孝庄问道。
“范大人如今年事已高,萌生退意,他预知此事不会闹到哪里去,所以如今诸事他发言甚少,不愿再在群臣面前显摆自己了。这是对的。”
“范大人平日一直对朕在暗示着推举着魏裔介,魏裔介与龚鼎孳、魏象枢等人关系很好。但范文程大人没提过其他诸臣。看来范大人的用心是善意的……朕懂得。”顺治帝道。
这一日,九卿会议命三部门复奏此事。刑部通报:经三部门多日联合审查,魏裔介所奏刘、成之罪,确实无误。但刘为主谋,成乃协从。请皇上圣裁。
“既然这样,此二逆臣敢乱我朝纲。那朕也不可姑息养奸。刘正宗听命:朕免你死罪,籍没你的全部家私,充往宁古塔永不得返回。”
“罪臣谢皇上不杀之恩。”刘正宗谢道。
“成克巩,你的罪行略微,暂且夺爵,视你以后表现,方可视情录用。”
“罪臣谢过圣上。”成克巩道。
“魏裔介听命。因为你弹劾此二不法之臣有误时日,为此朕一时生气,罢免了你的官衔,这几日委屈你了,朕即刻复你原衔如故,不过你暂且不要管都察院事,左都御史由他人代理,你暂且回家休养。”顺治帝宣道。
“臣谢过皇上”魏裔介叩谢道。
就这样魏裔介只好退居私寓,以待候补,只有专心研究经学,以著书为乐。王夫人终日陪伴左右,相夫教子,相敬相爱,一家老幼温馨和谐。
这时王夫人端着茶水递于魏裔介道:“老爷,看来官场险恶,如履薄冰呀,你虽为皇上参掉不少邪臣,可皇上同时对你也又几许猜忌,让老爷官职如故可又在家休息候补,这可是对老爷的默惩。”
“是啊夫人,身在其位不谋其政,非我脾性,非君之臣。但处心积虑一身作责,据实施政,同样会招惹来事端的。看来人活一世难,做官更难呀。”魏裔介深情地与夫人对道。
“这样不也挺好吗?难得老爷有此闲暇时间与我们母子团聚。来,今天中午我们包饺子吃吧。”王夫人故作高兴,用抚慰的语气对魏裔介说道。
这时班布尔善与冯铨在散朝的路上作伴走着,路过魏裔介家门都互相往魏裔介家望了望,便一闪而过了。
班布尔善边走边对冯铨道:“冯大人,日常你与魏裔介关系甚好,近日可否到过魏宅?”
“下官近日也是公务繁忙,哪有此闲暇时间呀。”冯铨对道。
一时,魏裔介门庭冷落。
一转眼深冬将尽,初春即来,整个京城都还沉浸在迎接新年的祥和欢乐的气氛中。
魏裔介与妻儿在其寓所度过了一个团圆祥和的春节。这一年的正月初八一大早,魏裔介便和夫人说起了宫里的事,说到了顺治帝:“好多时日没见到皇上了,这正遇年关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向皇上请安,皇上可否龙体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