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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进了漱墨阁,清风就用袖子遮了脸故作欲盖弥彰,引来那些笤帚簸箕上前来询问她到底怎么了的。

清风不是欲言又止的,就是忙装没事人般答道:“没事,沙子迷了眼而已。”说着又落下几滴泪的,让人同情。

终于见着上房了,田嬷嬷守的门。

清风就不再理会那些上来问的人了,继续衣袖掩面,低头就往上房里冲。

不想刚到门前,田嬷嬷就抬手横在她面前了。

田嬷嬷笑道:“清风姑娘哪里去?”

见田嬷嬷敢拦她,清风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一时也不敢发作,不然前头做的戏就全功尽弃了,于是又暗中掐了一把大腿,红了眼可怜得很道:“来给二奶奶回话。”

田嬷嬷还是没把手放下,“那就不巧了,太太刚才来传了,说宫里不比我们府里,二奶奶头回进宫要是行差踏错了,那可不得了,所以就让二奶奶过去学规矩了。”

清风愣,没想到袁瑶竟然会不在,那她方才一路来的戏不是白做了吗?

想罢,清风顿时就泄气了,又见田嬷嬷忽然道:“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臭?”说完就开始到处闻。

就见田嬷嬷先从自己闻起,一路就往清风上身闻去,最后停在清风的头发上一闻,蹦老远,“我说姑娘,虽天冷了,可头该洗还是得洗,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可懒不得,趁着二奶奶没回来,赶紧的。”

清风刚要说她前日才洗的头,一阵味儿就送她自己鼻子里了,那味儿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屋里看着抹布和掸子打扫的郑翠,早就听到外头的动静了,扯了嗓子大声道:“哎哟喂,那里来的臭味儿,掸子,快拿百合香来驱驱味儿。”

清风听得脸上就是一阵青白,扭头就往自己房里去。

去枫红院前还没这味儿,回来就带这味儿了,清风不用多想就知道定是飞花又对她做了手脚,不由气得银牙都快磨碎了。

可如今先把自己打理干净才是首要,这些帐以后再算也不迟。

清风赶紧支使一个粗使丫头去给她打热水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发都洗掉了好几把,清风还是觉着臭,可眼看着就是到霍榷落衙的时候,她就使劲往头上梳******油,想盖住那味儿去。

清风不知道,她这头钻回房,那头田嬷嬷就让人去打听她刚才去枫红院的事了。

等清风再出来时,袁瑶已经回漱墨阁了。

清风估摸着霍榷也快回来了,就赶紧去回话然后死活赖在上房里。

这回田嬷嬷是不拦她了,不想却和从里头出来的青素撞了个对脸。

青素还没来得及感觉疼,就被一阵浓郁的香气给扑了一脸,呛了老半天,就随口道:“什么味儿?”

这一问又把清风给吓着了,就见她连连退了好几步,怕给人闻到又是她身上的味儿,急急忙忙又一阵风地往她房里躲。

田嬷嬷揉揉鼻子,叹道:“我的娘,她拿******油洗的头吧。”

郑翠不管不顾的就笑了起来。

青素就觉着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得很。

没一会又见粗使丫头给清风拎热水去了。

袁瑶听到动静就让宫嬷嬷出来问。

青素刚要进去回话,田嬷嬷就道:“你不知道的,还是我进去回吧。”

田嬷嬷进去就从清风道枫红院送东西说起,一直说到刚才,“……飞花都那样儿了,还不忘给她下绊子的。”

袁瑶想起了下午到正院去时,遇上飞花的娘满面晦气地从霍夫人屋里出来,道:“一会她再来,你先拦一阵子,我自有道理。”

田嬷嬷得了话就出去了。

傍晚,霍榷回来了,比往常晚了不少时候。

得知霍榷来了,清风也顾不上等头发干透了就梳了头,整瓶发油往头上倒,心说就不信压不住那味儿了。最后别上袁瑶赏的簪子,再穿上袁瑶给的袄子,这就匆匆忙忙往上房去了。

可到了门前,又被田嬷嬷拦下了,听到里头霍榷说话的声音,清风就急了,“嬷嬷,你这是什么意思?”

田嬷嬷笑道:“姑娘别恼,你头回来,不知道二爷的规矩,没传,谁都不准进?”

清风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真是假,只得在廊檐下候着。

一刻钟后,就听到青素从里头出来,“摆饭。”一回头,好似才瞧见的清风,“哎哟,我的姐姐你怎么这早晚才来,二奶奶都问起几回了,快跟我进来。”

闻言,清风傲气地仰头向田嬷嬷轻哼了一声,就随青素进去了。

里头,霍榷一身姜黄斑斓提花的蟒缎直身棉袍,腰系四合如意绦,外罩一件鹤氅,正端着茶碗吃茶,听到青素和清风的声响,也不为所动,任由着袁瑶给他束着荷叶巾。

倒是袁瑶听到了动静,回头见是她们,笑着向清风招手,“清风,快过来。”

清风登时欢喜,紧忙就要过去,可就听霍榷道:“什么味儿?”

以为霍榷闻到了那无论怎么都洗不去的臭味,清风脚下就是一顿,不敢再往前了。

霍榷知道袁瑶如今对气味最是敏感时,香味重点便能激起她吐个不止来,这么浓重的香味她怎么受得了。

而且方才还好好的,这清风一进来就有这味儿,霍榷立即对清风喝道:“滚出去。”起身就扶袁瑶往碧纱橱里去避这味儿。

被霍榷这么一喝,清风吓得腿一软,几步踉跄着出了去。

在外又听里头霍榷道:“青素,把窗开开,散散味儿。这就是太太给的?”

就听袁瑶回道:“昨天她还不这样的,不知今儿她怎么就成这样的。”

“哼。”霍榷重重的一声冷哼传来,清风再也站不住了,掩面哭着往自己房里跑去,扑倒在床上,一拳一拳地捶打在被褥上,闷闷地嚎着,“飞花你这贱人,我绝饶不了你……。”

而上房里,霍榷很无奈地刮了下袁瑶的鼻梁,“你呀,要是不想要她,随便寻个错打发了就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的。”

有他为她撑腰的感觉真好,袁瑶摇摇头,靠上他肩头,道:“不成,那样太太以后还会再送来的。”

霍榷亲了下她的额,“那随你,别累着自己就成。”

而在正院,就那么巧的霍夫人正问起清风她们四个丫头的事儿。

山嬷嬷回道:“榷二奶奶是贤惠的,昨日里奴婢就见清风给开了脸,要不是清风她娘挨了打,清风要回去瞧她娘,昨夜二奶奶就安排她伺候二爷了。”

说起清风的娘,霍夫人又想起今儿早上来搬弄是非的飞花她娘,哼了一声道:“这童富贵家的越发轻狂了,竟然敢撺掇起主子来了,这样的也留不得了。”

山嬷嬷迟疑了下,“可侯爷看重童富贵,他为人又谨慎得很,想拿他的错可不容易。”

霍夫人也是知道的,叹了口气,“那就夺了童富贵家的差事,永不复用。”

“是。”山嬷嬷应下。

霍夫人吃了口茶,又问道:“那枫红院里的两个又怎样了?”

山嬷嬷严谨的脸上透出一丝为难,她是跟在霍夫人身边的老人了,见她这般霍夫人自然就明白,摆摆手,“罢了,那在外书房的揽月又如何了?”

“她倒是个勤快的,”山嬷嬷顿了好一会,“就是往三爷那里跑得勤了些。”

“什么?”霍夫人砰地把茶碗摔在炕桌上,“她竟敢有这心思。你去把她老子娘给我带来。”

等霍夫人那边发落完揽月,袁瑶和霍榷已睡下了。

听着耳边霍榷平缓轻柔的呼吸声,袁瑶无论如何都不敢睡,一动不动地躺在霍榷怀中,唯恐把他搅醒。

遗诏……

袁瑶满脑子都是这两字。

都说霍荣持遗诏,可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

若是真的,那霍荣便是权利滔天了,就算帝皇的任免他都能干涉,甚至是发动政变。

这样一来那个皇上能容得了霍荣,容得了霍家。

想成这般,袁瑶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

再想起当年袁家被满门抄没之时的情景,那些在东市被腰斩弃尸的人,那些被发配流放的人,那些被贬籍受辱的人……

袁瑶惶恐不已,她不要霍榷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噩梦,她想保护这个男人,那怕她的保护微不足道。

“海棠儿?”霍榷竟然醒过来了,“可是梦魇了?”小声地问道。

袁瑶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因害怕而哭出声来了。

霍榷想起身让青素去倒杯水来,却被袁瑶紧紧揪住了衣襟,不由得拥着她轻声哄道:“别怕,只是梦而已。”

“榷。”袁瑶依旧颤抖不止,可她的唤却让霍榷全身顿了一下,倏然起身俯在袁瑶身上,欣喜道:“海棠儿,再叫一遍?”

袁瑶那里还余有心力去留意其他,伸手环上他的颈项拉近他,一味地唤着,“榷,榷……。”

“我在,我在,海棠儿别怕……。”

袁瑶一声声地唤着,霍榷一遍遍地应着,不厌其烦,直到她不再惶惶不安,慢慢睡去。

霍榷是知道的,似是少言柔顺的袁瑶,其实傲气、独立、坚强,如今终于能得她全心的依赖,霍榷倍感幸福与满足。

望着她满头的乌丝洒于枕间,霍榷拾起一缕来,和自己的结成一束,轻声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海棠儿,我的妻。”

那夜两人青丝纠缠,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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