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又到了六月,我更喜欢六月,充满了生机的六月,给了我不少活力和动力让我迎接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6月15日,我突然收到史蒂夫的邮件:
“亲爱的温思:好久不见,我想你。我迫切地希望你能来美国!!!让我来为你展示我的国家,我的家人,和我所在的城市——佛罗里达州的杰克逊维尔市!最好的祝愿,
史蒂夫”
我凝视着电脑屏幕,夜风在空中回旋并低唱,“我爱他”,是的,如同今晚的夜,爱上了他那沉静的海蓝色的双眸,它已经坠入了我的灵魂,如同雨水浸透到干涸已久的大地中一般,我的空虚被他填满,他用无尽的双眼拂去了我的失落,在这漆黑的夜空中,点亮了些许繁星,我,会去美国的!为了他,我心爱的史蒂夫!每当头顶有飞机飞过时,我都在心底默念:“史蒂夫,为了你,我会竭尽全力去美国的!”
7月1日,我迎来了我的17岁生日,我不再像以前那么贪婪,一下子许三个愿望。这一次,我很虔诚的只许了一个愿望——让我顺利去美国见到史蒂夫!
仅此而已。
我开始每天都在不知疲惫地学习着英语,只有一个念头——去美国,去见史蒂夫!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我突然想起了这段禅诗,用在这个时候刚刚好。六个月里,我基本没有一天是停下来的,每天都泡在学校和补习班之间;有时还会接到林志云从澳大利亚打来的越洋电话,一聊就是好几个小时;再就是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史蒂夫发给我的邮件;空余时间则是在健身房健身,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每天不停地体会着距离和时间所产生的感觉,体味着相见时的快乐和离别时的酸楚!
也许缘就是一个圆,转着转着,又回到原点。我成功地赢取了这个赴美访学交流的机会。我也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史蒂夫。
他也很快地回复了我:
“亲爱的温思,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棒了!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了!你是否愿意让我做你的接待家庭?我的家人都很期待见到你!
你的,
史蒂夫“
当接到这封邮件时我的心都快随之飞去大洋彼岸了!
云的好意,雨领了;雨的好意,河领了;河的好意,船领了;船的好意,渡口领了;他的好意,我领了!
“志云,我终于可以去美国了!”我打电话向远方的林志云激动地说。
“真的吗?!太棒了!温思,加油啊!”
“是的,我一定会的!只要他把那句话说出口,我一定会接受的!”
“嗯!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我已经开始倒数计时,期待不久后到美国与史蒂夫相见的日子。还有30、29、28天就可以去签证了;还有10、9、8天就可以飞去美国了…….
这种感觉越来越急切,远方的史蒂夫发来的邮件却日渐变得少了起来….
第二年的2月5日,我带着所有的期盼与幻想,来到了这片我一直向往的杰克逊维尔的土地上。
下午驱车去学校的路上,原本阴雨绵绵的天空忽然放晴,瞬间陷入丝绵般的蓝,顿时出现了彩虹。
听说看到彩虹的一瞬间许愿是最灵的,我望着车窗外的天空,眼睛眯了起来,不是因为阳光的刺眼,是笑得太开心,双手合十默念着:让我第一眼就看到史蒂夫吧。我在心中不断地重复着,心花怒放。
‘啊,我心爱的人儿,我挚爱的史蒂夫,我不辜负你的殷勤,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我在心里呼喊着。
当车子驶进校园时,我焦急又兴奋地四处张望着,惟恐漏掉什么,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内:是的,是他,是史蒂夫,是我朝思暮想的史蒂夫!
重新看见史蒂夫的那一刻,他正从远方的教学楼走来,身着亮紫色的衬衣,将袖子挽到了胳膊肘,打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下着黑色的西裤和黑色的皮鞋,干净又利落。我的眼眶瞬间聚集了猛然湿润的冲动,掩盖不住满心的欢喜与激动,兴奋地不顾旁人的目光,还没等车子停稳便拉开车门,跳下车子,朝他跑去,所有关于他的记忆与喜欢霎时从时光中飞出来!心,开始不听使唤的、失去重心地狂跳着,这六个月来的努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与解脱,在十七岁生日那天我所许的愿望也在这一刻实现了!
我紧紧地抱住了他,突然发现他瘦了,瘦了好多,我的双手甚至可以轻易地环住他的腰。
“我想你!”我脱口而出,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我的心也同时默念道:美国,我终于来了!史蒂夫,我终于来了!
用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的努力、思念和盼望,换来了今日的一面,拥抱了一直等待的拥抱,而此刻,他——史蒂夫,这个占据了我全部心脏和情绪的少年,也在紧紧地拥抱着我,他清晰而灼热的心跳敲打着我耳朵的鼓膜,他将脸贴近我的头发,暖暖的气息伏在我的脸颊,“我也想你。不过,我不得不去上课了。一会见!”说完,他松开了我,微笑着,径直地走向了另一边的教学楼。
欢迎仪式结束后,我果然在中文教室见到了史蒂夫。
中文老师先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句,然后开始宣布各自的接待家庭:
“夏辰跟海德,
张迪跟泰德,,
伊凡跟佩吉,
白宛竹跟金贞恩(韩国人),
韩锦伦跟伊万
冷微跟史蒂夫,“
我怔了一下,整个心脏顿时如缩水一般,变得干瘪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惊讶地看向对面的史蒂夫,他一直在低着头,没有注意我在看他。
“温思跟妮可。
好了,这些都是美国这里的学生对照着你们发来的照片自己挑选的伙伴,大家还有什么异议吗?”说完,四处望了望,“希望大家在这两周的时间里相处得融洽。”
“自己挑选的伙伴”?
我回想着那封邮件,被这安排弄得有些满头雾水,嗓子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算窗外晴空万里,心中仍挥散不了那一抹阴霾!
无助又迷茫,更多的是一丝丝的失落。我大大地呼出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抓着桌角,没有跟史蒂夫说任何。
这个大骗子!
40分钟后,我跟随着热情的妮可走出了教学楼,接受了这个事实。
暮色隐隐迫近,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雨,小雨迎着我,渐渐飘近,风吹呀吹,吹在黄昏的空中,却吹不进心里;雨,飘呀飘,随风飘落到了地面,我像极了这娇小纤弱的雨滴,怀着满腔的执着,从远方而来,与深爱的人相见,而这爱还未曾开始,却在中途落地,不知去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黄昏再美,却终要黑夜。
踏出校园时雨下得越发地紧了,我看它从灰暗的空中径直坠落,此时,心也随它一般地坠落,那一刻,被灭顶的凄凉与雨水一同淋了一身,猝不及防,满满的都是难过,只得让它们从眼里涌出来。我也不知道那过分的眼泪是因为我身处异国,还是因为史蒂夫的表现。只觉得那是彻底的失落!
“雨天总是很烦人!会让人心情不好。“妮可好像注意到了我的神情。
“嗯,是啊!”我勉强向她一笑,轻拭去眼角的泪,继续朝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妮可走近一辆白色的本田的轿车,打开车门,跳了上去,“温思,上来!”
我应声向前跑去,脚踏在草坪上,溅起了一片片的雨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脚,也同时打湿了我的眼角。
“温思,先擦擦身上,这该死的天气!”妮可边关心地将毛巾递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边咒骂着这个鬼天气。
“谢谢。”我接了过来。
车子随即发动了起来,行驶在路上,车窗外,残灯尚明,雨越下越大,大颗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演奏成一曲悲伤的歌,这时,雨在心中,心,在雨中!
晚上回家,我和妮可在电脑上看了部老片《诺丁山》。
“你的手好大,”这句话突然间像把利器直直地刺到我的心脏里,把我带回记忆的漩涡中,这句话,我曾经也跟一个人说过,可是我们结局却与电影中的完全不同。
第二天下午,美方学校发下通知:即使是中国交流生上学也要统一穿正装!
美国人还真是一视同仁!
像是早就被安排好了似的,妮可和海德去了舞会,而我,不得不与冷微和夏辰一起去买衣服和鞋子,自然地,又见到了史蒂夫。
永远都记得他开车时的样子,静静的,比起被外界渲染得过分的喧闹与嘈杂,我却更动心于他的安静。
看着他那握着方向盘的手,那样的熟悉,那是第一个拉着我手的手,那是第一次抱着我的手,那是第一次背过我的手,那是……
我逼着自己停下来想着这些往事,把脸轻轻地贴在车窗玻璃上,突然发现天已经黑了,玻璃窗上正好映出了史蒂夫的影像,心中顿时有种酸楚难耐的感觉,我用手轻抚着他的“脸庞”,好像能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的每寸肌肤…….
“当你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入睡
最困难的就是醒来的那一刻
你滚下床
双膝跪在地上
这一刻你几乎不能呼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