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真的是很奇怪,常常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有的人,明明身边有好多的朋友,却仍会感到孤独,而有一种人,有时身边只有一个朋友,即使不说话,不吵闹,心里却总感觉到踏实,满足。
我和路遥绝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属于后者,我们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可以面无表情的处理自己的事;也可以常常搞怪,联合起来捉弄人,看到不顺眼的人或事,会特有默契的挤兑他,无论是疯狂起来还是安静的不言语,但从来没有觉得孤单过。别看路遥整天唔唔喳喳地闹腾个不停,却没有太多交往的朋友,总是跟在我的身后,对每个我们路过的事物指手画脚的评头论足一番,但是从来不会跟“闲杂”人多说一句话,当然,她所谓的“闲杂人”是指那些与她自己没有太多的回访价值,一转身就会天涯海角天南地北的,所以一直到今天,我仍是在她身边唯一一个听她唧唧喳喳的人。
我们也常常像其他的很多女孩一样,没事的时候一起聊聊天,说说心事,给自己增加一些偶尔的小忧伤。总能感觉到对方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两旁的路灯逐渐地亮了起来,望着天空中隐约可见的星星,幻想着嫦娥距离它的位置。路遥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让我猜一下于洋现在在做什么,微微皱着眉头,那表情严肃地就像是间谍在向人打听地下党的情况一样。我看着她不假思索地笑了,还用说吗,肯定又被她妈挥舞着拳头逼到了钢琴旁,正在弹着贝多芬的交响曲呗,还不如我们轻松呢。
然后路遥就“咯咯”地笑了,眼睛被路灯照的很明亮,很是好看。
于洋是我们一起从小到大的朋友,一起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里混到现在。他家与路遥家是同一小区而不是同一单元。他比我们的处境更要惨点,他妈对他的要求跟我和路遥的妈妈不一样。我们只需要把文化课学好,分数考得能对得起爹妈群众就行了,其他的就随我们自己的爱好,可学可不学,也可平时玩玩。但是于洋就不一样了,他妈妈喜欢贝多芬,喜欢肖邦,并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立了誓了,要把她儿子培养成第二个朗朗。所以,于洋每天的任务就是把自己所有的作业习题全部做完了,还要到守着钢琴练习一曲。
有好几次我和路遥到他家去,都正好看到他正被他妈拿拳头逼着弹交响曲给自己听,那在压迫之下弹出来的声音,毫不夸张的说,就跟电视里鸡鸭鹅关在一起时共同发出的叫声一样,让人听着痛苦而压抑,当时我还在心里一个劲的琢磨,他妈怎么好这口啊,特同情她的耳膜。
我们也有好些天没有把于洋拖出来陪我们逛大马路了。其实,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把他拉着天天跟着我们闲逛了。
上次也是在收到他的“求救”短信后,我和路遥便大义凛然地前往他家去“解救”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他妈那洪亮且带有很浓的上海语音的普通话,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赶紧敲门。过了好一阵子,他妈终于给我们开了门,当时一只手还握紧成拳头举在半空中,怒气冲冲的,看到我们后,才想起了把拳头放下。但仍没解气地对我们说:“这死牙仔子,让他弹钢琴跟要他的命似的,还不是为了他好啊,以后多会一项知识,就等于多了一寸立足之地啊,真是太不识好歹了!白养了他,对吧你们说?”
我们正听着起劲,同情着于洋的命运,突然发现最后一句变成了反问句,愣了一下赶紧不住地点头:“啊?啊,对啊,对,他就是不识好歹!”你说,她训自己的儿子,还玩起互动来了,搞的我们措手不及。
当时于洋已经做到了钢琴旁边,痛苦地拉着脸,一个劲儿的向我们使眼色,意思是赶紧带他走,仿佛这就像是一个是非之地,他急需逃脱一样,事实上,他也确实挺痛苦的。
其实,于洋还是很有在这方面天赋的,他声乐课学的很好,各种乐器的操作和乐谱的含义,他总是很轻松地就能理解和熟悉透,而且他手指白皙纤长,不弹钢琴都会让人觉得白长了。但是,或许是由于些许叛逆的心理,他才会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感吧。
我和路遥无奈的纵纵肩,相互看了一眼,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然后我们装出一副特乖巧特懂事的表情,很同情似地对他妈说:“大姨,要不,让于洋和我们一起到外面散散心吧,我们开导开导他,您也别生气了,于洋有你这样的妈妈这么疼他真是幸福,只是他啊,脑子不开窍,我们出去走走,说说他。”妈呀,这语气甜腻得我自个儿听着都别扭,于洋直往我们身上翻白眼,估计他从来没有听到我们这样说过话,甚至都不会想到想我们这种大大咧咧,风雨任我行的人还能这么说话。他妈琢磨着我们都找到门前儿了,不答应也不合适,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勉强地说:“好吧,你们替我好好说说他,不知好歹的家伙,不过一定要让他早点回来啊!”唉,我们只是出去走走,搞的跟我们要拐卖她儿子似的。也难怪,于洋他爸在路遥的爸的公司里上班,有着一份不错的职位,他妈就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担起了收拾家务和照顾儿子的责任,当然会实行严格管制的方案了。
于洋在我们旁边走着,笑的特不怀好意,我推了他一把:“不就是离开了家,至于这么高兴吗?”他依旧止不住地笑着,许久才说:“嘿,你别说,刚才你们对我妈说话时,还真像俩女孩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啊?路遥的一把掌已经拍在了他的后背上,疼的他“哇哇”叫,什么人呢这是,我们千辛万苦的救他出“火海”,感激的话没听着,倒听到了这么一句损人自信的废话。
于洋蹿出老远了,我们一路追打,你别说,这架势还真像是刚出笼子,重见天日的小鸟!
莫小菲日记:
2003年03月10号星期一
下班回家时,已经到了晚上的十点多钟。
晚风柔柔地打在脸上,竟也有一丝丝的暖意了。
一个人走在巷子里,踩着地上的落叶,“咯吱、咯吱”响,伴着从各家窗户里透出来的淡淡的灯光,温馨,但有些失落。
在这个巷子的尽头,是我居住了近十八年的家。尽管现在已不如从前那么热闹温馨和谐,并且在那几间空荡的屋子里来回转悠的只有我一个人了。但是,那依然是我最想回到的地方,记忆中我们最初曾约定的地方。
这条巷子狭窄而深长,但是却很幽静清洁。
时常有收废品杂物的人骑着三轮车摇着铃铛从门前经过。还有卖各种小孩子的玩意儿的,以及卖棉花糖和糖葫芦小商贩们的吆喝声越是看见有小孩出现,越是吆喝的起劲。
各具特色的声音夹杂着温和的空气,弥漫在北方的上空中,很动听,很有节奏感,和谐而又美好。像极了从电视里看到的北京成里四方胡同的感觉。在这个繁华时尚的大都市里,能隐藏着这样的一片宁静,是我所感激惊叹的。
门前的那棵老槐树,在风雨中已不知道被沧桑了多少个春秋。从最初的记忆开始,它就一直伫立这里注视着从这里走过的来来往往的人,来的,走的。
有载着满车的东西进来的,或者满载着东西要离开的,自始至终,它都是路边的一道最平凡,最容易让人忽略的风景,但却已让人习惯。
沿着树干从下往上凝望,在第一处分叉的树枝上,依旧悬挂着四个颜色不同小琉璃瓶,风吹过时,会随着摇摆,或者是打转。
我常常会在某个时间,坐在大门的门槛边上,静静的看着它们。疯狂的晃动转圈,却始终碰不到彼此。
其实,我只是把它们的距离拉开了一点点,怕它们在相互撞到后破碎了,但是,这一点点的距离,却有着它们无论如何都触摸不到的遥远。
这是在我去年生日的时候,叶子,于洋,路遥他们在寄给我生日礼物时,在最底层压着的一张小字条,他们说让我暂时不要看,等到哪天十分想念他们了,或者是一个人孤独时心情低落了再拿出来看。
我常常都在猜想,这也许是他们各自的一句祝福,也许是他们替我许下的愿望,又或者是他们在给我的鼓励。尽管我十分想知道里面的内容,尽管我每天都在想着他们,却一直都不舍得打开。
我一直在想,所有的话,所有的鼓励,我们都会在彼此来往的信里不断地表达着,还能有什么话需要他们对我这么神秘呢?
那三张纸条在我心里像是三种不同的精神支柱一样,神圣而高贵。我坚信那或许是我这一生中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所以我自己也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我们四个人的名字,并且写下那一天的日期,是我和叶子同一天生日的日期,然后装入四个不同颜色的琉璃瓶内,搬来了居委会的梯子,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挂在了树枝上,任它们迎风飞舞。
我想,叶子,于洋,路遥,他们下次再回到这个大院时,一定会看到它们的。
夕阳透过它们中间的缝隙斜照在我的脸上,那一刻,很幸福。
尽管不小心从梯子上滑了下来,划破的手臂上渗出了淡淡的血迹,但也不会在乎所引发的疼痛了。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仰望着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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