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话,御君邪轻声笑了,半敛下眸子,指尖拨动着茶杯,语气深意道:“我说曜,动用了就是动用了,不管什么原因,你还是动用了,有区别么?再说了,玄峥不是你的好兄弟么,干吗在他面前还要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不会忌惮你的好兄弟吧?”
帝曜眼神轻冷,“御君邪,你少挑拨离间,朕说的,只是事实。”
御君邪缓缓抬头,笑意不减,“事实?什么是事实?事实不就是你为了一个小女人而耐不住了,忍不住动手了么?那句话说得可真好,英雄难过美人关,果然如此,不过,俗话也说了,女人是祸水,爷倒是要提醒你一句,小心被女人弄得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帝曜浅浅勾唇,笑得莫名,也笑得讽刺。
上前一步,他双掌轻缓的落在了石桌上,近在咫尺的直视向了妖媚的男子,眉心朱砂,宁静的冷艳,“也对,御君邪的宗旨可是六亲不认,不折手段,只有这样你才觉得是自己无敌的,自己是无坚不摧的,所以你连自己最爱的人,最好的兄弟,也可以出卖,也可以利用,也可以抛弃。”
“朕也借用你一句话,小心到头来万劫不复。”
“帝曜,如果要说谁会……”
“御君邪,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御君邪话没完,便一道清泠的声音打断了。
转头看了一眼总是平平淡淡的男子,他轻轻耸了耸肩,执起茶杯来静抿时,却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了一句,“斐啊,看来,我们都是不受待见的呢。”
东方斐没有吭声,温润的眼眸,缓缓敛了下来,长发拂过他的面颊,敛去他所有神色,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帝曜和玄峥出奇的都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转了眸。
玄峥颔首道:“我今天让你们来,并非想责怪谁,你们三人,我也不想多说,但你们自己应该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若是有个万一,师父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而且,你们恐怕谁也不想引火****吧,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做个约定。”
“约定?你说的约定是什么?”指尖轻顿,御君邪眉梢轻轻挑了起来。
“巫约。”
玄峥平淡的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却不知有如何的杀伤力,一时间三人竟然谁都没开口。
恍惚间,似乎有种阴霾在缭绕,就算烈阳也照不进的阴霾,使得气氛更加沉寂。
“曜,你不是最恨此么,为何不愿意?”
“朕没有作死的兴趣。”
巫约这种东西,定了就无法更改,违背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他帝曜可不会傻到把自己至于死地,毕竟将来的事,谁都说不一定,尽管憎恨,可万一需要呢?
“抱歉玄峥,我有我的计较。”东方斐也落了字,用的是凤倾颜特制的毛笔。
御君邪没说话,但谁恐怕都知道,他是最不愿意的一个,于是气氛又死寂了。
凤倾颜目光飘了又飘,见得三人都不再开口,终是忍不住轻咳道:“其实,我觉得吧,没必要定那什么约!”
“哦?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听到她的话,御君邪倒是多了些别具深意。
“那是当然,听了这么久,我多少能清楚,巫蛊之术大家都知道,那什么巫约,听这名字就是巫蛊之术的一种嘛。”说着,她目光却是定定看着御君邪,似乎是想从他的神色中确定什么,虽然很轻微,却也很灼灼。
御君邪莞尔,“我们的凤贵妃还真是聪明,想来学此术的话,必然灵根通惠,要不要爷教你?”
“真的?”凤倾颜有些怀疑自己的目的会这种容易达成。
“自然是真的。”御君邪轻轻点头,“不过爷想知道,你学成后准备干什么。”
“当然是赚钱了,你想啊,世界上什么东西最重要,技术啊,有技术就有实力不是?有实力必定财源滚滚啊,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忘记你,只要你教了我,等我发了,成为世界首富……”
她死乞白赖的要来,完全就是为了这个,于是听到御君邪肯定的答复和询问,那叫一个忙不迟迭,嗖嗖就窜了过去,仿佛已经把某某看似成了她的生意,卖力的说道了起来,手一下下的比划着自己的宏伟蓝图。
帝曜脸色自然不会好看,无数黑线漫过他额头,他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谁啊这,这……”
进入忘我境界的凤倾颜,压根就忘记了自己处在什么境地,被这么一按,下意识的不爽,只是话还没完,便迎上了一双阴沉的眼睛,她喉咙的一梗,把所有话通通吞了回去,可又不甘心,于是不怕死的转了头,“亲,你会教……”
教字还在唇边打旋,后衣襟就被一只手给揪住,整个人被提溜了起来,跟拎小鸡似的,瞬间拽离了御妖精。
御君邪见此一幕,一声长笑终于溢出了薄唇,袅袅回荡在风中,让帝曜俊容愈加泛黑。
就连一向面不改色的玄峥,眼角都有些抽搐。
居然想跟御君邪学东西,存心拆帝曜台么?
“我说曜啊,你家贵妃娘娘还真是可乐,上次恨不得把爷拆了,这次却这么贴爷,啧啧啧,爷早说过你挑女人水平有问题,你还不爽,这不,你自己看看,你家娘娘平庸空洞,胸无点墨不说,还贪财,不单贪财,还是一个墙头草的反骨,偏偏你还喜欢紧,真是笑事。”
指尖风情万种侧起额头,御君邪嘴角划过的笑意,浓郁的灿烂,话语一如既往的难听。
帝曜冷冷的扫过他,只是还没开口,凤姑娘先怒了。
她可不傻,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自己被耍了,人家恐怕根本就没想过教她,仅仅是想挤兑帝曜而已。
还有那什么?平庸空洞?胸无点墨?墙头草?反骨?
麻痹的,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了。
冲天的怒火迸射出明眸,她一把挥开了帝曜,猛地的上前,落掌在了桌上,怒极反笑,“御妖精,老娘平庸空洞,胸无点墨是吧?好啊,那咱们就赌一场,看谁更空洞,看谁更没墨,我也不说多的,一局定胜负,你若输了,给我一万两黄金,然后给我和我家曜曜道歉,我若输,随你怎么办。”
没等御君邪回话,说完,迎视众人古怪的眼色,凤倾颜转身自顾的进了玄峥屋子。
很快,她拿出了盛了水的碗,放在了地上,自己跟着坐了下去,试了音后,才颔首道:“你敢比么?”
“笑话,我御君邪有什么不敢的?”
御君邪是谁?
那可是琅邪国最狂的人,不管他是风情也好,妖媚也罢,他的张狂都是少有人能比拟的。
那种张狂不在面,而在心,那是一种从骨子散发出来的唯我独尊。
他自然不可能怕任何人,更遑论一个女人?
他,也有张狂的本事。
“凤贵妃既然这么有兴致,爷就陪你玩玩。”风情一笑,他手心多了一个怪异的乐器,是埙。
凤倾颜瞥了他一眼,垂下了眼眸,神色也认真下来。
回忆起自己和药药一起串烧歌曲和诗词的场景,她顿了下,筷子落了下去。
同时,埙的声音,也逐渐的响起,她听不太懂他奏的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好听,而且因为人家的才是真正的乐器,不管声音还其它都比她的碗强,不多时,就把她这里的乐声给覆盖了。
她抬头看了看御妖精,出乎几人意料的是,她不急反笑,没等几人明白她什么打算,她的乐曲突然一转,灵活的双手,敲出旋律,已不再轻缓,而变得高昂,歌声也从她唇间缓缓溢出。
“沙场叱咤逐鹿凭天下苍老了眉发,流年匆匆虚度几番春夏……”
瞬间,乐曲再转,词也再转。
“葡萄美酒饮千喉,不过是青史剩余一滴墨……”
“战,烽火九霄,望,茫茫沧海,烟火人间,谁能笑傲……”
她奏得并不怎么样,可她的歌,是几人从未听过的,似乎是用无数词儿而串联起来的。
虽怪异,虽糅合得并非很完美,听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那些瑕疵,好像也变得微不足道。
埙声逐渐消失,剩下的是她的歌、她的曲,御君邪是既惊异又古怪。
帝曜也是异色连连,他从来没想过,某女还有这么一面,这么的……有才。
“葡萄美酒饮千喉……”
深凝过唱得陶醉十分的凤姑娘,帝曜眸底点点涟漪,如水荡开。
人家是语出惊人,她可谓是歌出惊人了。
此时的她,跟平常真的有些不同,那种巾帼不让须眉,耀眼得灼目。
曲罢,凤倾颜抬头就见四人全看着她,御妖精也早就没再吹奏,眉间掠过一丝得意,她拍拍屁股,起了身,“怎么样,输了吧?”
得。
这下形象算是全破坏了。
不过……
帝曜看向皱眉的御君邪,眼底亦多了些玩味,笑语道:“你还觉得朕的女人平庸空洞?”
御君邪嘴角抽搐,这一刻,才真正的肯定,她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