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说的没错。
试想想,若是一个小小的寺人,将半杯酒水洒在你的身上……
你生不生气?
更何况,早就听闻这些日子因那符娘子一直昏迷不醒,江泓逸脾气异常古怪,就连恢复太子之位,也没能让他高兴几分,反而以宴客为名,与皇上公然对垒。
这样的太子殿下,为何没有严惩那泼了他一身的小寺人?
除非……
众人看向江泓逸的目光带着几分躲藏与回避。
部分人甚至忍不住动了动身子,似乎坐立难安。
除非,那寺人授命于江泓逸,在那个时候故意泼他一身,好让他有个理由出去。
出去布置一番!
江泓逸哈哈笑了。
“孤若果真要做什么,还需这般?”
江泓逸轻飘飘的、略带几分嘲笑的说道。
可他这一句极其有用。
凌空郡马已是笑道。
“小三儿,你这猜测不通不通。”
平阳郡主与凌空郡马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其实她本人觉得江文说的也没错……
但既然她的郡马说不通,那就是不通了!她且听着就好。
就听凌空分析道。
“今日不是一般的家宴,其木德氏的阿鲁威将军,塔塔尔族的茹菲娅公主和木亚提王子也都在场,他们并不知晓懿太子之事,懿太子不得不收敛几分。”
“一来,阿鲁威将军等人是来和谈,若是让他们知晓我们的太子殿下与皇上不合,整个朝廷都是分做两派,只怕次日他便要回去其木德氏,商议如何挑拨皇上和太子之争,坐收渔翁之利了。”
“二来,相朱老先生久不出山,此次虽已放出风声要收懿太子为徒,可毕竟,他老人家的心思,谁能说得准?懿太子谨慎些,也并不为过。毕竟,相朱老先生之徒之名,并非只有我大庆一国的太子想要。”
江泓逸适时扯着嘴角笑了笑。
“郡马此番说来,倒将孤比作一个小人了。”
平阳郡主也觉得她的郡马这次说的话太难听了。
凌空却向平阳递了一个万事放心的眼神。
就见江泓逸看向了想要开口的江文。
“三皇子,孤敢以太子之位起誓,孤不仅不会放过辛贵,还会赐死他,你信也不信?”
江文嘴唇蠕动了一番。
江泓逸便笑道。
“可孤若果真赐死了辛贵,三皇子是否要说,是孤杀人灭口了呢?三皇子,猜,人人都可以猜,但没有真凭实据,还请你不要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江文面色难堪起来。
皇后娘娘面色不善的道。
“懿太子所言有理,但,三皇子不说,其余人也不说,又怎么能查出幕后之人?懿太子,依本宫愚见,还是你主动给出无罪的证据来,方能避免我们胡思乱想!”
江泓逸微微挑眉。
难得皇后娘娘此时竟然有脑子,还想着算计他。
她竟然都不关心关心她那宝贝光佑的伤和尚未解的毒?
江泓逸已收敛了笑容。
凌空代替他道。
“懿太子不可能是做此事的人,而且,如若我没有猜错,这个局本针对的是懿太子。”
凌空在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说的很慢,而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机会打量了屋内众人一番。
皇后和慕贵妃一瞬间的不自然,懿太子的嘴角含笑,还有其他人或恍然大悟,或迷惑不解。
凌空心中已有了论断,这才继续道。
“这芸姑娘和这花有问题,此事已经无异议了。”
在座其余人点了点头。
江文见此,便也不敢再坚持。
凌空继续道。
“懿殿下,那辛贵之所以泼了你的衣衫,是为了诱你去偏殿更衣吧?若我的记忆没错,你进来后没多久,建安王便进来了。”
江泓逸含笑点了点头。
有宫女迟疑着想开口说话,却咽了下去。
“可建安王和那芸姑娘……咳咳……的时候,你为何却不在偏殿?”
江泓逸玩弄茶盏的手微微顿了顿。
良久,他才在众人屏息以待中缓缓说道。
“不过是因为这偏殿燃了孤不喜的香料,所以出去透透气罢了。”
江泓逸状似不怎么愿意坦白的模样,让其余人更好奇了。
太医取过香炉检查了一番。
可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后还是一个年轻些的严太医,悄悄取了几只蜡烛查看,才发现里面点过一种特别的香料。
那香料本没有什么,可配合上一种特别的酒香,便会成为一种特别厉害的催情药。
严太医一脸慎重的来到江泓逸身边,半躬着身子恭敬道。
“懿殿下,请您允许下官取您换下的衣裳检查一番。”
江泓逸混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那衣裳并未来得及送走,很快便取了来。
严太医远远一闻便拍掌道。
“就是这个!懿殿下,这酒唤做明日新,这香料唤做今日醉,两者分开用,都是散气解忧之物,可若是不小心将它们混杂在一起,则成了催情之药!”
说话间,那太医凑近了几分。
“懿太子已经中了这催情之药……虽另服了药物压制,却到底有损身子!”
皇后娘娘却急不可耐的道。
“你快去看看建安王——他是否也中了此毒!”
严太医微微有几分尴尬。
其余太医也是如此。
毕竟,江泓德当着众人的面做出此等丑事,他们自然首先查看江泓德有没有被人下药。
可惜的是,江泓德虽然也因为服药的问题……才折腾成这副模样,可他却丝毫没有受到催情药的影响。
严太医腰更弯了几分。
“下官……”
正要说出建安王并未受催情药影响,却被江泓逸打断了。
只听江泓逸道。
“太医有何发现,还需尽早说明得好!否则,延误了建安王的医治,你们也难逃责罚!”
又在此时,皇后娘娘催促道。
“你发现了什么便坦白了吧!否则……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江泓逸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严太医狠狠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一般道。
“建安王他的确也用了药!”
皇后娘娘面上一松。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她的光佑不会那么傻!
过几日就是相朱老先生收江泓逸为徒之时。
再之后就是她的生辰宴。
她的儿子,她知道的,虽然顽劣些,却总知晓大道理。
就在皇后已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严太医终于硬着头皮将口中的话吐了出来。
皇后整个人呆住了。
连带着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愣了。
天啊!
他们听到了什么?
江泓德之所以落得这个下场,是因为他服用了偏方?
皇后只觉得面前这太医说的话,她每个字都听得见,连起来却听不懂。
她只觉得在座的每个人都认识,可带着这样表情、说这样的话的模样,她又十分陌生。
女人最后一次经血……
天龙……
一口吞!
皇后娘娘再也忍不住呕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江泓德忽然醒转。
下一刻,他翻身而起,从那一半完好无缺,另一半却已白骨森森的脸上,呕吐出一只壁虎来。
在那壁虎迅疾的逃窜之时,皇后脑海中轰的一声响起一句话。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