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文革家出来,我和秦晋一路上开始研判发生这个情况的原因。联系到蓝湘提供的那个“会开玩笑的猫99”的体貌特征,除了那张被一副大墨镜遮上的脸外,许多地方和马文新都很相似。我们越来越怀疑,马文新的突然离去和这个案子有着某种联系。
“这样——”秦晋说,“我把你先送回派出所,你去把马文新的资料调出来,打印出他的照片。我去一下开电脑公司的朋友那里了解一下马文新最近的情况,然后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蓝湘家。”
一个小时后,秦晋回到了派出所。
在去蓝湘家的路上,我问秦晋了解马文新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异常。
“好像没有。”秦晋说,“我朋友说他表现还算不错,除了爱打游戏外,工作很勤奋,也没有和乱七八糟的人来往过。”
“我刚才在打印照片时想到一件事情。绑架景晨的嫌疑人是一个女的,现在我们这样大动干戈在马文新身上费力气会不会是竹篮打水?”
“你别忘记了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手铐。不管这个绑架的人是男是女,但有一条是肯定的,她用的是手铐。我们只要紧紧抓住这个线索肯定会把她拉出水面。景晨只是说和她见面的那个人是女人,但当时人家并没有绑架她。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设想:这个女人在骗了景晨到房间后,和马文新合作,用手铐绑架了她,并实施了虐待手段。这种可能性你说有没有?”
“那么她们绑架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很难说。通常情况下,绑架的目的有两种:钱或者报复。但也不排除变态心理的可能性。只有抓到犯罪分子才能水落石出。”
蓝湘在小区门口等我们。上车后,我把照片递给他让他辨认。他看了半天,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他。”
“你再仔细看看,”秦晋说,“主要是脸型、发型和五官能辨认的地方。”
蓝湘盯着照片又扫描了一会儿,“如果他能戴上眼镜照这张照片就好了。”
“那是身份证照,怎么可能戴眼镜。”秦晋说。
不过他这句话倒提醒了我。我突发灵感,掏出笔在照片上描出了一幅墨镜,“这样呢?是不是?”
他惊讶着:“是,就是他,会开玩笑的猫99!”
我和秦晋相视一笑,长长舒了一口气。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那盏荧光,秦晋欢喜得像个小孩,“走,我们马上去研究抓捕方案。”
“可以再等一会吗?”蓝湘说,“我姐姐马上下来。”
“你姐姐?”秦晋有些惊异,“她回来了吗?”
“是的,她刚才都睡了,听说你们来了又起来了。我下楼时她在洗漱。”
正说着,蓝丹青乘着月光姗姗走来。玫瑰上衣,荷叶长裙,外套一件孔雀蓝风衣,披着长长的秀发。一身淡淡的晚妆,一弯清清的娥眉,一脉愫新的香味,沁人心脾。
走到我们跟前时,她款款一笑,“怎么不到家去坐?”
“这么晚打扰已经不好意思了。”秦晋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她身旁的一盏路灯。
我和蓝丹青打了招呼后刚要上车,她却叫住了我,“聊一会儿吧,我还有事要问你们的。”
我只好和他们保持着距离站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晋问。
“今天。”
“在那边生活习惯吗?”
蓝丹青没回答他,和婉一笑,问:“你还好吧?”
“还好。”秦晋牵强地笑着。
蓝丹青嗔怨地看他一眼,“你有多大承受能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是不是受害人家里把你告了?”
我猜想她是从新闻中看到的。秦晋肯定也这样想,“你看新闻了?”
“前天和朋友通电话聊天时才知道的。今天急急忙忙赶回来本来想约见你的,但时间有些晚了,就想着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你的。刚听蓝湘说你们来了,我就下来了。”
秦晋漠然的样子,“没多大事情,等案子破了他们自然就消停了。”
“问题是你们现在还没有把案子破了呀。你怎么总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蓝丹青说着话有些急了。
“蓝姐说得对。”我“趁火打劫”,“我们根本确定不了案子到什么时候才能侦破。而且,景志虎的目的不是针对案子本身,而是想把秦警官搞臭。本来亚力森已经承认那副手铐是他自己不小心弄丢的,等于承担了手铐的责任。但景志虎却仍不依不饶地诬陷说是秦警官故意把手铐给蓝湘的,起诉的理由是渎职和不作为。这样的罪名,随便填充一些理由就可以成立。是吧蓝姐?”
蓝丹青越发着急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晋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蓝丹青狠狠瞪着他,“你逞什么能!你以为案子破了就洗脱责任了吗?案子破了也只能减轻你的罪过,但绝对洗脱不了你的罪名。你必须做好打这场官司的准备,别等到后悔的时候就晚了。”
“秦警官主要是有顾虑,”我干脆来个火上浇油,“他说好律师不容易找。”
“瞎说!”
秦晋向我急眼的时候却被蓝丹青把话堵了回去:“什么瞎说,你这个人就是爱逞强。如果信得过我,这个案子我来帮你辩护。信不过,算我今晚没回来。”说完,拉起蓝湘走进了小区。
秦晋木然站了一会儿,才怏怏回到车上。
“蓝姐这次是专程为你的事情回来的。”车上,我说,“再别辜负人家了。”
秦晋两眼直直盯着前方,一句话也没说。很长时间才发动着车,把我送回了家。
我洗漱完毕刚躺在床上,手机响起来了。我心里砰然一动,原想是景致打来的,拿起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我疑惑着接通,里面响起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浩然,睡了吗?”
“亚哥!”我一下子坐了起来,“怎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你的消息,在干吗?”
“没干什么,闲着。”他的声音有些沧桑,也没有以往的亲切。
“有什么事吗?”我感觉他有些异样。
“是的。有一件事。浩然,你身上有现金吗?”
“多少?”
“伍千。”
“身上暂时没有那么多。”我说,“如果你需要我现在马上去给你取。”
“急需。”他说,“麻烦你去取一下,等会儿我过去拿。”
我穿好衣服来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上取好了钱,然后又回到小区门口等他。
半小时后,亚力森出现在小区门口。黑色T恤衫,牛仔裤,戴一顶黑色太阳帽,。消瘦了许多,额头的皱纹像经历了飓风的沙漠。脸上写满了苍老和倦怠,满眼的疲惫。一副不折不扣的吸毒面容。
我有些酸楚。把钱递给他的时候,心痛地说:“亚哥,发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他接过钱数了一遍装进口袋。“亲戚借用。”然后取下对我笑笑,“别告诉古丽。过些天就还你。”
“不急。”我说,“最近在忙些什么呢?怎么不到派出所来看我们?”
“瞎忙乎。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你们很忙吧?”
“奥运安保进入全面状态,加上案子的事情搅和,让人焦头烂额。景志虎在关键时候把秦晋起诉到了法院,现在是一地鸡毛。”
“慢慢来。”他并没有我想象中惊讶的表情,至少也应该象征性地骂一句。那种轻描淡写地回应让我有些失落。
“我走了。”他说,“这段时间忙完了到我家里去玩。”
“好的,”我勉强冲他笑一下,“为了虎皮剑兰的传奇也得去!”
他温温地笑着和我告辞,转身向小区大门走去。
我突然间感觉到和他的距离已经拉得这么远,甚至有一些陌生,或者寒冷。带着疑惑和苦涩的心情,我一直目送他消失在浓浓夜色中,这才神情恍惚地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