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英道:“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去之后他们便都走了。后来空难大师见我回来了,问道:“怎么是你一个回来,他们呢?”我当他是问你们,便答道:“他先回于府去了。”然后又将瓦剌大军不日将抵之事告诉了空难,空难大同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朝廷知不知道?”我说道:“杨公子和江少侠已经回去通知于大人了,我们刚回来时见城门紧闭,想是朝廷也已知道了。大师,解长老他们呢?是不是也告诉他们一声?”空难大奇道:“解长老他们不是和你们一起回来的,他们不知道事?”我一听,也奇怪了,便问道:“解长老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么?怎么会和我一起回来呢”
“空难大师道:“我刚才问你说他们呢,你不是说他们去了于府了么?”我又说道:“我说的是杨公子和江少侠,并没有说解长老他们呀!”空难大师一惊,说道:“你们去了之后,我们便一直在怡然居等你们回来,等了好久也不见你们回来,还道是你们遇上了麻烦,解长老他们便要去寻你们,众人也要一起去,顺便灭了那群瓦剌先头。然后他们又召集了些人便去芦沟桥找你们了,让老衲留下防止他变。”我问道:“我们没见他们呀,他们是走哪条路去的?”空难大师也有些奇怪了,如果他们真去了芦沟桥,那么两方必定会遇上,可我们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江少侠,你说这怪不怪?”
江楠沉吟道:“他们会不会是从另一条路去的!必竟是那么多人,走大路容易被发现。”
李建英道:“我和空难大师也是如此想法。可江少侠,正因为如此才是大事不妙呀,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率众赶至芦沟桥,万一遇上瓦剌大军那可如何是好!”
江楠想了想,道:“他们带了多少人?”
李建英道:“大概有一百多人吧,这些人若是与俞颢他们相交尚不自危,可如如瓦剌大国赶至,那就……”
杨影枫道:“眼下情况是不可能出兵救他们去了,如果冒然出兵,出少了不中用,出多了京师便成了空城,瓦剌人若是此时攻城后果将是不堪设想,而且我军出城也就失去了地利,这将是大大的不利。”于谦听到这里赞赏地点了点头。杨影枫继道:“唯今之计,只有召集武林豪杰前去解救,而且这些人还都得是高手,否则不但救不了他们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江楠道:“可那来的那么多武林高手,仅凭几个武林高手又怎救得了那么多人呢?”
杨影枫眼神一暗,茫然道:“救得几人是几人,再说他们也不一定遇到了瓦剌大军。”顿了一顿,道:“空难大师不能去。”
江楠本认为空难是少林空字辈高僧,武功自然不弱,所以也就把他算到出师之列中了,听杨影枫说空难不能去,愕然问道:“为什么?”
杨影枫道:“京城中解长老和空难大师威信最高,现在解长老在城外,如果空难大师也去了的话,谁来统领武林群雄?”
江楠想想也是,道:“那好,空难大师便在城中,这就走吧。”
杨影枫眼神之中忽然有束光芒闪过,然后坚定地说道:“我不去,你们去吧。”
江楠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杨影枫沉默片刻,道:“我不想去。”
江楠看着杨影枫的眼神,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什么,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一双目光涣散的眼神他又一次迷惑了,只因为不想去便不去了。
李建英听杨影枫说他不去,心里产生了一丝的厌恶感,朗声道:“江少侠,事不宜迟。杨公子既不愿为武林同道以身犯险,咱们也不必强求。”言下之意自是怪杨影枫不顾江湖道义而贪生怕死。杨影枫笑了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从来没说过我也是武林中人。”
江楠无奈的看了杨影枫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与李建英便出去了。于谦也对杨影枫此举颇为不解,江湖中人向来是以义气为先,若是为了贪生怕死而不顾武林道义,必会为武林中人所耻,而杨影枫为何却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去相助众人。说道:“枫儿,你为什么不能和江楠去?我相信你绝不是怕死之人。”
杨影枫道:“于伯伯看我像怕被人耻笑之人么?”
于谦怔了一怔,不知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杨影枫见于谦不说话,微微一笑,道:“我不想去。”
于谦道:“为什么?”
杨影枫道:“不想。”
于谦道:“为什么不想去?”
杨影枫静静地不说一句话,于谦也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杨影枫缓缓说道:“我为什么要冒着自己的生命危险去救一些不相干的人?”
于谦不料他什么这么回答,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我也不是说你不该去,也不是说你一定就得去。但从武林道义上来讲,你不去的话也有些说不过去。”
杨影枫道:“我又不是武林中人,管他什么武林道义干什么?”顿了顿,又道:“什么是武林道义?除强扶弱,惩恶扬善?还是行侠仗义?我师父是个杀手,你说我师父是好人还是坏人?别人给他钱,他便依言去杀某人。如果有人想杀于伯伯,只要他付得起钱,我师父也照样会杀了你,你说我师父是不是个好人?”
于谦不知如何来回答,若以常理来说他自然是坏人了,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一个没有善恶之分的人。杨影枫见于谦不说话,又道:“武林中人人视他为害,但只须很少人敢为被我师父所杀之人抱不平。不是其他人不想而是他们不敢。当年我师娘一个人带着我到处流浪乞食,有哪位大侠救助过我师娘?遇上好心点的给几两银子而已,后是我师父,被人称为大奸大恶的一个杀手救了我师娘。全天下的人都怕我师父,都说我师父是坏人,或说他亦正亦邪行事无常,可在我与师娘眼中师父却是全天下最大的好人。武林道义!这便是武林道义。“今人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于伯伯,你知道这句话怎么讲么?”
这句话是儒家来证明人之初性本善时举的一个例子,于谦熟读诗书自然知道这句话了,说道:“这句话是说,一个人见到另一个人遇到危险之时,他不由自主的便会为那个遇险之人担心。”
杨影枫道:“你说的是恻隐之心,怵惕之心又怎么讲呢?见到另一个人遇险之时,他为什么会有怵惕之心?怵惕是害怕的意思,别人遇险他怕什么?他会害怕是因为他反那个人当作了自己,后来才发现那个不是自己。既然不是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会有危险了,在认定自己安全之后他才会产生恻隐之心。所以才会将说是怵惕恻隐,而不说是恻隐怵惕,这么看来儒家圣贤当也有不太虚伪的人了。试想,如果两个人同时掉到井里面,那个人还会生出恻隐之心么?恐怕就只剩下怵惕之心了吧。”
于谦心想:“这到是也有道理,可这与武林道义有什么关系呢?”杨影枫也从于谦脸上看出了他的疑问,笑了笑,道:“这便是武林道义与江湖义气。于伯伯,你也许不懂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正因为你不懂,怕以你才会为朱祁钰操劳。”
于谦不不愿于他谈及朝廷之事,怕说到某处又会引起争执,便道:“你总是能挑出儒家的毛病来,你这些话若是让潜心修儒的人听到,他非和你大吵一架。”
杨影枫道:“儒生们就是虚伪无能,如果孔孟荀朱真没有错的话,别人怎能从中挑出毛病来呢?就比如于伯伯你发明了个水车,用这个水车来灌溉田地既省力又快捷,可那帮儒生偏要说你这是奇技淫巧,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忌妒。就说孔丘吧,周朝那些个礼仪都废弃多少年了,他却偏要复礼,复了礼又能如何?不如想点实事为百姓谋福!一户人家日子本来就已经很苦了,可如果他家里有人死了,就得花费大量的钱财来举办丧礼,如果不这样的话,那帮儒生们便会嘲骂你。这对活着的人有什么好处呢?”
于谦哈哈笑道:“你呀,就是专门和孔夫子作对。我问你,李聘不也说过“绝巧弃利,盗贼无有”这样的话么?这不也是不让人们运用各种技巧么。”
杨影枫道:“儒家是诋毁新的东西,他们只要求别人好好的克己复礼民,这才是正道,而其它便都是歪门斜道了。李耳说绝巧弃利是让人们摒弃一切欲望,这样就谁也不会抢夺谁,谁也不什么杀害谁了。两人虽然都是反对发明创造,实际上却是不一样。一个是由妒生厌,一个是劝说世人。”
于谦道:“那么你对兵家有什么看法?”
杨影枫道:“兵家我不太懂,所以我也就说不出什么了。不过我对那句“兵者,诡道也”到是挺赞赏的。兵者如此,武者何尝不是如此呢?世间一切又何尝不是诡者胜呢!所以李耳才说要“绝圣弃知””
于谦道:“也不能真如此,李聘的思想太消极,如果世人真如他的说法生活,那么人们至今还生活在愚昧无知的时候呢。身无衣物,行无车马。”
杨影枫道:“什么是愚昧?现在么?为什么一定要穿衣服,为什么一定要有车马?正因为有了这些,人们才会产生各种欲望,然后为了这些欲望伤身劳心,甚至扰乱世间。”顿了一顿,又问道:“于伯伯,你知道你下棋为什么总下不赢我么?”
于谦道:“那是因为你棋艺比我高,所以我当然就下不过你了。”
杨影枫道:“是因为你一开始便想赢我,所以你就用各种方式来占地,吃子,想尽方法来抑制我,因为你不想输,所以你才会输。”
于谦道:“下棋本来便是要有输赢,谁不想赢?难道我一开始便应该想着如何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