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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逝去的夏日

这个夏天比以往的都要愉快,一丝柔弱的阳光,黎明时候是银色的,中午时候是多彩的,黄昏时候有着红霞。远处的群山被覆盖着一层天鹅绒般的蓝色,栗树闪耀着金黄色叶子。

蔚蓝的天空没挂着一丝云彩,安详而宁静,如此舒适的夏日里的一天!那些逝去的美好事物全都不知不觉地,化为让人快慰的回忆,四处充满和谐的气氛。在旷野的沟壑上,野生的葡萄垂着紫色的叶子。汉斯很平静地躺在青草坪上,望着对岸倒影在河面上,交杂着蓝色、金色、白色的柏杨,枫树与柳树赤身并肩在一起。八月的温柔阳光暖和地透过它们的枝叶间散射下来了。

毫无疑问,这十岁的汉斯吉拉特是个天才,单从跟别的孩子比赛跑步,就能看出他是多么优秀,他有一双灵活的小腿,奔跑起来如踏着风。在同龄人中,他就是领着大伙在漫山遍野里奔跑的头羊。

黑森林小镇从未有过这样的孩子,镇上别的孩子都愿成为他好友,因为他可以追赶在山头跃动如星闪的兔子,又可轻松抓住那只常常发疯似的追啄小孩子的大公鸡。

或许汉斯很喜欢这样的平静吧?每天只是躺在草坪上,或者跟朋友奔跑在漫山遍野,追逐小兔。这都是我们看待这常常衔着一根青草,悠哉游哉睡在草坪上的小孩表面。实际上,汉斯并不甘于在黑森林镇过着如此简朴平凡的生活,他几乎每天都在梦中憧憬着离开小镇到外面闯的一天,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终于,上苍给了个让他奔跑的机会,职业田径运动员。

汉斯天赋般的奔跑能力,被到黑森林镇度假的国家田径队教练林克发现了。而那天的傍晚是红霞一片,湖上金光粼粼的,他随地而躺,感觉是一股清凉舒服,不久便睡着了。

忽然一声呼喊唤醒了沉浸在金黄色梦中的林克,他向左右望去,只见左边的不远处有个小孩在追赶着什么,他口里大声呼喊着:“别跑,抢东西的,快将东西拿回来!”

林克立刻顺着小孩的方向望去,竟发现一个穿黑衣的身影,手上还拿着一个背包。那不正是自己的背包么?这下子糟了,里面还放着自己的旅游护照,还有钱包,如果丢了自己还能回国么?

汉斯向林克瞧瞧,边跑边很有信心地对他说:“放心,我定要夺回来给你的!”

林克不敢相信这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小孩能赶得上一个成年的小偷。于是也跟了上去,但他边追边观察,这小孩的奔跑姿势很标准,小腿的肌肉十分健壮,身材不高大,却充满着爆炸性。自己身为教练还被他逐渐抛离了。

“这孩子……”林克两眼彷佛冒出了金光似的,他突然间转身往回跑,跑到刚才躺着的位置,他傻傻地瞪着自己的手表看,对于自己的背包被夺的情况是毫不在乎。

谁也没想到,汉斯竟跑得比那惯贼还要快,无论贼跑到哪里,在转角处,还是上楼梯,还是突然来个急转弯,汉斯都是紧随着小贼,不远不近地追随着。小贼被追得气喘连连,原本黑黝黝的瘦脸沾满了汗水,热气让脸也成了黑红色。

再看汉斯,是气不喘,汗也没多流,看着小贼跑得没力气了,才发劲一把跑上去,将小贼手上的背包回夺过来。这贼看着得来的背包被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汉斯拿着离去,自己则软瘫了在地。

汉斯回来的时候,发现林克仍站在湖边,他双手翘在背后,等着汉斯高兴地喊着:“先生,您的背包我夺回来啦!”

“只花五分钟的时间就把背包抢回来了,你很喜欢跑步么?”林克试探性问。

“当然喜欢啦!”汉斯气也不喘,只有手抹了脸上的微汗,“我最喜欢就是跑步,我的朋友都叫我帮他们抓山头的野兔子呢!”

“兔子本就十分灵活,还是山头野生的,你也跑得过么?”林克故作不信任。

“是的,我甚至能跑到那些小兔的前头,让它们停不住脚步一骨碌丢进我怀抱喔!”汉斯兴奋地笑说。

“呵呵!果然是好料子,相信你一定能跑出属于你的天地。”林克点点头,正要拿出自己作为田径教练的卡片。

“你……是教跑步的教练吧?我看到了你背包上的名片……”汉斯涨红着脸,几分害羞,“能请你让我到镇外跑步么?正如你所说的,我想跑出自己的天空!”

“可以,接着吧!有缘就到这上面的地址找我。”林克拿过背包,匆匆离开了湖边的黄昏,回到宿舍里,第二天就回城了。

汉斯这两天十分苦恼,这个夏天突然就遇上可实现自己愿望的人,实在太奇妙了!如果离开黑森林镇,那就代表要跟亲人分别,跟朋友分别,还要跟这里的阳光,花草树木,兔子鸟声分别。我很爱这里,虽然这里伴着我成长,但同时也会绊着我成长啊!该怎么抉择呢?然而到镇外去探险,去闯荡,是自己连做梦都憧憬着的,如今有机会了,却不懂得珍惜,会后悔莫及的吧?

“这里的亲人,朋友,这片阳光,这片湖,都不会走的吧?然而出城的机会一下子会没了的。”想到这,汉斯是豁然开朗,他想到城市里的繁华便开心得要绕着湖边奔跑,这奔跑带给他的快乐,是没有东西可以代替的。

“按照卡片上的指示,这里就是林克先生说的城市田径馆了吧?果真大呀!”汉斯陪着父母跟他的几个朋友来到田径馆的门口,就要跟自己的亲人朋友挥别了,父母看着渐行渐远的儿子身影,不禁冒出了几滴不舍的眼泪,而这几滴眼泪之中,又包含了欣慰与光荣。

朋友们却顾不上跟汉斯挥别了,因为他们也是首次来到城市的,看着外面高楼耸立的大厦,他们仰望着高楼,眼珠子都呆了,这到底有多高啊?怎么人们都喜欢住在这黑色的窄缝里面那?

汉斯加入了国家田径队内接受训练,林克教练更是看重这汉斯,年轻的汉斯不仅是队中最年轻的,还是耐力跟进步速度最快的运动员。

在多次的少年组别田径赛上,汉斯更是展露锋芒。不断刷新大会记录的他获得不少奖项的同时,更被不少传媒杂志推举为未来的田径明日之星。

随着年岁长大,汉斯却是越发彪悍,年终参加的田径大赛,由需求强大爆炸力的100米到需求极好耐力的3000米长跑,他都能应付自如,顺利夺冠。

林克教练伴着他成长,一直看着汉斯奖项丰收的同时,自己也是名利兼收的,他自然发现不了汉斯心高气傲的种子正在萌发。

汉斯至今夺得的所有奖牌,夸张点说足够贴满自己房子墙壁,当作墙纸一样铺着了。可他虽然拿到了很多荣誉,但他并不是很开心,皆因他终年奔跑在一个死了一般的运动跑道,根本没有时间回乡下欣赏田野的风光,望着周围的高楼大厦,闪烁着的不是粼粼湖光而是记者耀目的闪光灯。他内心很难过,可又渴望将跑步的技能发挥到最大,甚至让世人都知道,他是跑步的顶尖天才。

三个月后就是世界性的大型赛事——奥林匹克运动会。汉斯自然成为国家的首选田径运动员。而教练林克为着汉斯能在这国际赛中夺得金牌,催逼汉斯加强训练,每天跑步上百圈,每圈足有一千米的长度。这样的地狱式训练,在其他运动员是做不来的,然而林克相信汉斯可以。他甚至以为汉斯可突破历史上,运动员岩士唐独得五面金牌的记录,是取得第六面金牌的种子。

可惜,这样艰苦的训练,加上汉斯没有足够的休息,即使再好耐力的运动员也坚持不住的,他在跑第八十圈的时候,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原本步伐平稳的他突然乱了,也乱了他的换气节奏,小腿突然猛抽了起来,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就摔在跑道上,他的足腂肿黑了好一大块。

汉斯受伤了,腿部肌肉长期得不到休息,被严重的绷紧筋节,如橡筋一样绷拉着,几乎就要断裂,他需要做大型足部手术,如果再如此折腾下去,腿就怕要废掉,以后就连走路也别想了。

手术过后,医生保住了汉斯的脚,让他可以走路,但三个月的复原期,很多赛事都错过了,他的教练对他也死了心。

他再次回到赛场,却再也跑不出以往的水平了,跑步的时候就像被什么绑住似的,迈不出大的步伐来。跑步的明日之星陨落,奇迹彷佛也不再发生在汉斯身上。

难道这就要放弃了吗?汉斯不断地回想这问题,难道自己的事业高峰期就要到这里结束?汉斯不甘心,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呢,放弃只会是失败者的代名词。

于是,他到处寻访一些医生希望能将足部恢复回以往的奔跑能力,城市内的名医都试过了,完全没办法让汉斯恢复回以往,还让他白花了一大笔金钱,弄得原本丰盛的生活也拮据起来。

汉斯依旧不甘心,找名医不行就去找密医,即使收取高昂费用也得找。于是他明察暗访,又透过一些医生透露,找到了他,一个名叫杰克的密医。

面对这叫杰克的医生,汉斯是苦苦哀求的,他哭丧着脸,甚至跪在医生面前,恳求他替自己恢复回以前的奔跑水平。

“你为什么要跑?”杰克问。

“就为了证明,自己是世界一流的田径选手,我要突破岩士唐的五面金牌的记录!”汉斯哀号着说。

“这我办不到,请走吧!”杰克摆摆手,吩咐佩佩开门送汉斯。

小佩是抓着扯着汉斯的衣袖,但他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汉斯开口了:“我听说你只为了钱而治病吧?病人有什么要求,都是钱解决得了问题的吧?”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吧?”杰克冷笑道,“确实,你付我100万美金就能帮你实现愿望。

“果然是鲸鱼般的口胃啊!好的,我答应你,只要完成了手术,我夺得了世界冠军,到时候多少钱都能填满你的胃!”

“那么,手术开始!”杰克说罢,便领着汉斯来到屋子内部一个密室,里面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地面反射着如镜面般亮出人的脸,放置手术刀具的盘子更是冒出银白色的寒光,那锋利度似乎能切割空气……

换上了手术袍的佩佩跟杰克,将躺在手术床上的汉斯局部麻醉。

“切开小腿皮肤,手术钳,止血棉准备……”杰克看到小腿的肌肉状况不禁惊出汗来,“怎么可能的?肌肉每一块都没有放松迹象,都快要断裂的情况啦!这人怎么就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腿呢?”

“进行肌肉按摩……”只见杰克带着手套的手伸进腿部肌肉里,耐心地一块接一块地按摩着,松弛那里的神经,又不时用电击脉冲给腿部活动,让肌肉得到最好的松弛状态。最后修补了一些旧患,又进行一系列的缝合工序。

“现在跑跑看吧?”睡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星期的汉斯,走下床来,脚板触碰到光滑冰冷的地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很棒的感觉!”他说着,围着病床小跑了几步,该是还不适应的原因,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脸上带着的是兴奋,“医生,感谢你,我好像寻回了小时候跑步的感觉了,是那样轻盈,舒服,没有压力……”

“人跑步本来就不应感到压力啊!为什么非要跑得飞黄腾达?至少你拥有一双健全的双腿,已是属于你最丰富的东西了。靠着这双腿,到湖边跑跑看?”杰克歇着倚在窗旁,望着汉斯跟佩佩一路沿着金黄色的湖边,看着湖边的垂柳,奔跑着,玩得不亦乐乎地……

自此后,汉斯再没有回那死寂的赛跑道上,他放弃了那些成名,那如薄雾般虚无的荣誉***梦想。他回到乡下,看着故乡夏日的种种景象,他更伤心了,以前的他错过了太多欣赏可爱夏日景色的机会了,他回想以前跟朋友们在山林间奔跑逐兔的快乐时光,忆起那片湖光水色,那些树木鸟虫。他这才发现,自己错过的美好的梦,那些童年时光已飞逝而寻不回了。

原来以往一直在城市的繁华与喧嚣里昏迷了,在名利***的迷雾中失了方向。惊悟过后,他骤然站起来,自从进行足部手术后的第一次,他奔跑起来了。他快活地穿越在田野间。城市里的田径场哪有这样美好的景色相伴呢?自己跑步到底为了什么呢?还不是眼前这片金色的阳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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