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余跟着病人担架一直来到床边。待病人躺好，当班护士过来测过心率、血压等生命体征，潘对病人及家属说道：“就这样平躺6小时，不能枕枕头！过后就可以翻身了！千万记住，在没有排气之前坚决不能吃东西！要想早点吃的话，6小时以后就开始翻身、下床活动。懂了吗？”
“记住了。”家属答道。病人也感激的点了点头。
“什么叫排气？”另一个家属问道。
“就是放屁!”潘笑道。
“哦。谢谢两位医生，谢谢！”
两人回到办公室，余江按耐不住高兴劲，抖出两颗三五，正准备点火，院长满面笑容的走了进来。余江赶快再拿出香烟，问道：“院长，这种烟抽不？”
“院长可是把老枪！”潘向东说道。
“哟呵，年纪轻轻，烟瘾不小啊。”院长一巴掌拍在余江的后脑勺上。
“只是喜欢这个味。”余江仍然那样回答。
“怎么样，潘主任手法还是蛮漂亮的吧!”
“那是当然。”余江毫不犹豫的回答。
“居麻的硬麻功夫也是到位的吧。”
“是是是是！”余江连连点头。
“今后就靠你们两位来振兴我们外科了！”院长吸了口烟，笑呵呵的对余江说道：“要知道，我和你签好合同后，另外几个院长还逼着我请客呢，这不，还欠着他们一顿酒席呢！哈哈哈……”
余江不知其中原委，没有作答。潘坐在位子上，品尝着烟味，一直没有作声。
“我去把手术记录写了，顺便把该记的病程录记一下！院长。”
“好，就该这样。”说这话的时候院长看着潘向东。
余江转身走了，他们俩谈话的声音也压低了……
下午一上班，余江就去手术病人床边了。这时候，病人已经能对答如流了，只是说刀口有点疼，其他没有什么异常感觉。余江再次关照病人要按照医生嘱咐尽早下床活动，这样对他的恢复有很大好处，甚至能减少用药等等……出门的时候，从干部病房里传来一阵咳嗽声，沉重而又无力，余江想到可能是昨天来的老毛！便走了进去。
老毛仍是半躺在床上，重重的呼吸者，不是夹着几声咳嗽！见余江进来，微微的张开了双眼，想说这什么。家属赶紧招呼道：“余医生，你来了！”
“嗯，怎么样，好像还是比较喘的嘛！氨茶碱用得剂量已经蛮大了。”余江关切的问道：“片子去拍了吗？”
“今天上午去拍片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家属答道。
以前的余江只知道放射科和X线打交道，不是十分愿意去那里！便说：“过会儿他们会送报告来的。如果有炎症的话，老毛，你可能要多挂一点水了，要消炎的。”
老毛点了点头。
“余医生，那我现在就去放射科拿片子，你会看吗？”家属说。
“会看一点，那肯定还是他们看的好啊。”余江实事求是的回答。
“那就好，我去拿来，你给看看，行不？”家属有点饥不择食的样子。
余江不想扫他们的兴，更不想让他们失望，便说道：“好吧，我去办公室等你，那里有观片灯。你拿了片子和报告就来办公室找我，好吗？”
“好好，好的。谢了。”家属高兴的说道：“爹，我这就去拿片子给余医生看啦。”
老毛点了点头。余江和家属除了病房。
潘向东可能是累了，余江来了后就没有见过他。小张在忙着整理出院小结，老周带着老花镜仔细的读着当天的日报。余江从潘向东的桌上拿过厚厚的外科手术学（实习的时候余江一直想买的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说实话，实习期间，余江是有两周时间去放射科的，一来余江对放射不感兴趣，二来放射科实习管的较松，三来那是余江已经和外科那帮老师混熟了，他们说会帮余江搞定签字，所以余江就把这两周时间花在外科上了！当时余江满不在乎，心想：干外科，只需会看看游离气体、肠梗阻、骨折脱位什么的就行了。至于胸片，看出看不出名堂无所谓！反正有放射报告，对着报告找找片子上的黑白影子，和病人解释解释就行了。
不一会儿，老毛的儿子就拿着两张胸片来了，当然手里还捏着一张纸条。
“余医生，给你！”家属有点火气：“放射科的老王说只需拿报告，片子是他们保管的。我说病区的余医生要看，他才勉强给我，还要押金！真是的。”
余江放下手中的书，顺手接过片子，是还有点粘手！说道：“是啊，你看，片子还没有干透呢！再说他们有他们的规矩嘛。来，先看看他们是怎么写的！”
余江接过报告单，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最后的X线印象是：两上肺陈旧性结核，慢性支气管炎合并右下肺感染，肺气肿，肺大泡，支气管扩张，肺心病。余江拿着片子对着观片灯，指着右下肺一片白白的影子说道：“你看，这就是肺炎啊，虽然范围不是太大，但是像你父亲这种肺子是经不起这种感染的啊。还有，你父亲以前咳过血吗？”
“咳过的，有好几次了。每次都住医院治疗的。”还回头看了老周医生一眼。
“就是啊，你父亲年轻时得过肺结核，后来是慢性支气管炎！每年发几次，每次药都用的越来越重，要好好注意了。”余江解释说。
“这个当然，我们也知道的。我们愿意出钱治疗的，可是治不好啊。”家属莫名道。
“这是你不懂这病的病因啊。我们人的肺子就像是许许多多的小气球叠在一起，气球内表面还有许多小血管的末梢，它会把我们吸进去的空气中的氧气和体内产生的二氧化碳进行交换，以提供我们身体需要的养分。而支气管就是输送这些气体的管道。当管道不通畅的时候，输送就不方便的，就会产生咳嗽等症状的。再加上那些小气球本身也特别需要氧气啊，没有的话，就会发胀，甚至破裂！这样就更加重了换气的障碍！以至于有的小支气管代偿性的变粗，失去弹性，一旦咳嗽剧烈，引起周围的小血管破裂，就咳血了!”余江尽量用通俗的语言和家属解释着。
“你要知道，破了的小气球就不会再长好了，有相互连在一起的就成了大气球了，而这些大气球是没有换气功能的，不注意的话，只会越来越大，有的时候还会产生自发性气胸！”
“对对，前几年有过一次气胸的，当时喘的还要厉害。”家属不断地点头。
“是吗？再者你父亲得过结核，就是痨病啊！解放前的话这些病都会致命的啊！后来有药治了，但它不是像变戏法那样把结核变走了，而是让那些病菌不在小支气管内继续繁殖破坏！但是受伤部分还是受伤了，不回复了！慢慢的由于缺氧的关系，什么抵抗力、心脏功能都会受到影响的啊！”
“原来如此。”家属好像一下子懂了许多，但是余江知道他还是似懂非懂，更不愿意接受那些事实！
“打个比方吧，你父亲的肺子现在就想你家里用了许多许多年的老棉花胎，漏洞很多，也不怎么保暖了，动动就会破的更厉害，但是你们还是需要它！那就只有好好的保护着，不让它继续的坏下去。按理说，大热天不太会发生肺炎的，可是……”余江想知道发病的诱因。
“还不是前几天太热，老人家用井水擦身子的!后来先是感冒了，在家拖了几天，觉得咳得厉害，才来医院的。”家属有些自责了。
“哦，是这样。”余江点了点头：“那以后千万要注意了。尤其在季节交换的时候，更要当心的。住一次医院，你父亲的肺子就更坏一些的啊。”
“嗯，知道了，余医生，那现在怎么办呢？”有点着急。
“今天开始多挂一瓶水，是青霉素类的药，消消炎症，过几天会好起来的。”余江安慰道。“挂水的时候慢一些，护士们会关照你们的！还有，如果咳出的痰带有鲜血的话，要及时告诉我们！知道了吗？”
“哦。”家属应着，准备走了。余江顺便说道：“还是把片子去还给老王吧，现在所有医院都有这种规定的，也是为了你们今后查片子方便。”
“嗯。”家属走了。令余江没有想到的事，从那一次开始，老毛每次住院都来找他！就算到门诊开药，也非要余江处方，直至……
“余医生，你真会解释啊！”小张医生停下手中的活，笑着对余江说：“这病人脾气足够暴躁的，在病房里好像就没和潘主任吵过，老陈医生都当者众人的面被他骂过呢。”
“小余不错啊，”老周也回过头来：“有时候，作解释工作比开处方难多了。看病，得相互信任，相互配合啊。医生更是要尽心尽责的。”
“周医生过奖了。”余江有点不好意思，他心里明白，真好碰上个老慢支啊，有些病自己对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呢！
快下班的时候，余江去门诊走了一圈，基本上都已经在准备收工了。只有外科门诊叽叽喳喳的，热闹的很。余江有点忌惮，但出于好奇，还是走了进去。
“新来的，真的是楼上大小姐啊！怎么，怕我们欺负你啊，呵呵。”小阳怪笑着。
余江迅速的扫了一下四周，见狄国强、药剂科周科长以及老梅医生都在，心里的忌惮一下子消失了，随口道：“这不刚忙完，下来拜访各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