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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鳏 夫(十三节到十五节)

十三、

英豪埋葬在褚家祖坟的墓地上。

中秋回到家,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气;面对着冷锅冷灶,他没有一点食欲。他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看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发呆,照片上刚满周岁戴着虎头帽的英豪的笑容是那样的天真烂漫,他的泪涌出了眼框,他闭上眼睛:

英豪背着书包对他说“爸我去上学了!”.。。

英豪从城关中学回来,跳过田间的沟,来到他面前的高大的身影.。

英豪在屋外舞石锁的飒飒英姿.

这些形象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他用双手捂住脸,想让眼泪不要流出来,但眼泪却汩汩地流得满面,“我的老天呀!你怎么不让我去死呀!却让英豪去了。你怎么不让我去替英豪死呀!”他使足了劲想作惨痛的呼号,却叫不出声音来。他发起烧来,疯疯颠颠地发出一些绝望的哀啼,他的神经有些错乱,眼睛和耳朵失去了正常的感觉,他恍恍惚惚地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谵语的世界,他的身体支撑不住,便摸索着倒在了床上。

在绝望的哀啼中他睡着了,睡梦中他看见了——暴风、暴雨、飞驰而过的木船,他和彩云抱在一起,突然一阵电闪,像闪光灯一样照耀出他和彩云。紧接着一阵“轰隆隆!轰隆隆!”的雷鸣。他一个激灵坐起来。

原来是个梦,他的额头上已沁满了汗珠。他再也睡不着,他想起那天和彩云的情景,他恨自己;他记起自己向彩云发的誓言,不怪彩云,都怪自己.。

在他回到家中的第三天中午,彩云来看他了,彩云知道他没有吃饭,带着一碗炒鸡蛋饭来给他吃。他躺在床上,从被子上露出头和脸,他的脸色原来就够忧郁的了,现在更显得黯淡了,像病了一样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痛苦使他几乎变了样。他的样子像痴呆人,可是有一种痴呆人没有的痛苦的表情,只要是看见他的人,心头也会作痛。

看到彩云进屋来,他挣扎着坐起来,接过彩云递过来的饭,他虽然吃着,但是辨不出味道;食物似乎失去了营养的作用。

彩云坐在他的床沿上,看着他那种脱了形的脸,那种悲痛孤单的样子;再看看他屋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生火,他独个儿在家里的日子就是这么过的?看到他现在的这种样子,彩云把他的坏处忘记得干干净净,她小心体贴地侍候着他,凡是心里想到的,手里做得出的事情,她都乐意为他去做。

一连几天,彩云中午傍晚都要送饭来给中秋。中秋一声不响地平躺着看屋顶,头也不掉过来,看进来的是什么人。他的手在被子上交叉着,手指合并在一起;这种样子通常表示着相当的决心和力量。也许他听得出彩云的脚步的声响,熟悉她的一举一动,但是他不想动;他回答过她几句话,说了不过一两个字,声音软弱尖利,像小孩子一般,他一直没有抬起眼睛,他的姿势没有更动,他的阴沉的脸色也依然不变,像这样过了好几天。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讲话了——这是她到他家来第一次听到他自动讲话,可是他的头垂得太低,她听不清他讲些什么话,她于是蹲了下去,他停了一下,重又讲了一遍“我不能连累你,我明天就去出工.”

彩云含着泪向他点点头,就掩着脸跑了出去。

十四

前河岭的人好几天没有见到中秋出来劳动,他们知道中秋一定在家里伤心地舔伤口,中年丧子,是人生的最大不幸了,要不然,中秋是台子上最强的劳力,他挣的工分一直是生产队最高的。

他们在劳动中开始纷纷地议论这件事了,大部分人现在很同情中秋这个汉子,老婆跟人跑了,这多年来他一个人硬是挺过来,现在儿子中学毕业后回来,本来日子会象甘蔗一节比一节甜,可是儿子却被电死了。也有人对他的不幸遭遇幸灾乐祸,这些人认为他平时太争强好胜了,这事是老天在惩罚他,警告他,谁叫你干的欢,现在要你拉清单。所有的人都在为他担心,这样大的打击,他经得住吗?他的家现在是彻底的毁了,他就是不寻短见,恐怕也要成个神经病,人活着就是活个念想,活个企盼,他活着还有什么念想,什么企盼?

可是,没过几天,台子上的人就看见,他又在田野上出现了,象一头带病的牛,又开始了土地上的辛劳。他先在自留地上沤肥浇菜,后来就又和大家一起劳动了。只不过一天到晚很少和谁说话,但是却仍然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人们佩服这个苦命的汉子、这个孤单的光棍,没有被人生的灾难打倒,他在不屈不挠地和命运抗争。他们相信他能挺过来的,时间会把一切灾难和不幸抹平的。

人们明显的觉得他一下子就苍老多了,才四十出头的人两鬓就斑白了,从前唱戏说伍子胥过韶关一夜就急白了头,他就是个例子。

他能不苍老吗?十几天来,白天里他因为内心的烦恼始终一声不吭,他很少能咽下去饭。到了晚上,他便软弱地爬上床去睡觉,在漫长的黑夜里,他除了作恶梦,就在痛苦的呻吟。

他曾想到过死,但他拿不定主意,下不了决心。他想死了去陪英豪,英豪会同意吗,英豪是个有知识的儿子,只会唯愿他的父亲坚强地活下去,好死不如赖活。但他是深深地自责的,如果他不和彩云发生皮拌,不看到白虎,也许英豪就不会被电死,这有点因果关系,这是老天对他的报应,他的骨子的深处还是迷信的,特别是做了那个梦后,更加深了他的迷信程度。但他又想,如果说彩云是白虎,会“克子克父”的话,那她的儿子小强和他的丈夫独眼龙为什么活得好好的呢?.

经过这个事件,他才似乎明白,命运是不可触摸的,他从前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是多么的天真,儿子的生活他不能去操纵,冥冥中有一种看不见的神秘的力量在掌握每一个人的命运,老天要你死,你再挣扎再奋斗也是枉然,也是活不成的;老天要你活,你千方百计地去想死也死不掉。他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些问题,变得沉思默想,变得那样的阴忧和严厉,大家都不乐意和他一起劳动,远远地尽量的离开他;有的人还觉得他是个大灾星,不愿意沾上晦气。他敏锐地感觉到,他和他们中间存在着一层薄薄的隔膜,为此他更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他出工以后,彩云松了一口气,原来怕他一个人闷在家里想不开,寻了短见,现在看到他每天挣扎着来参加劳动,又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她每天出工都尽量的寻找机会和他在一起,但又怕别人说闲话,只能若聚若离的和他保持着眼睛看得见的距离,无话找话的安慰他,无事找事地亲近他。

王木生隔三叉五地就要带一瓶老白干酒和一些花生米、猪头肉片到中秋家,邀中秋一起喝酒散心。他是和中秋一起长大的异姓兄弟,说直白了,他认为在前河岭只有中秋才可以和他称兄道弟,如果要在前河岭煮酒论英雄的话,只有中秋和他才够资格。而且他是姣姣的父亲,英豪的死姣姣有一定的责任,他有些内疚,第三层的原因,他是支部书记,有责任关心自己的社员。中秋对他的肚子里的小转转心知肚明,并不点破,也不客套,拿出两个酒杯、两个盘子来,倒上酒,摆上菜,就默默地闷着喝酒吃菜。听木生一个人在说话,也不搭讪。说他是木头呢,他的嘴在动着喝酒,手在动着捡菜。常常是这样,木生讲到精采处,停下来,问中秋“你说呢?”中秋“嗯”一声,好像才回过神来,有时木生讲完一件事,定睛一看,中秋已头垂在桌上睡着了,他只有悄悄地离开。但他依旧还是隔三叉五地来,他知道中秋心灵的创伤很深,不是一时能恢复得过来的,他相信只要心诚,石头也会开花,何况中秋还不是石头。

那天中秋往坟地边走过,远远地看到姣姣跪在英豪坟前,口里在喃喃地向英豪在倾诉着什么。他想起从前英豪和姣姣在一起有说有笑,不时还彼此打闹的快乐时光,眼睛有些湿润,他悄悄地不惊动姣姣就离开了,他不愿让姣姣看到自己,免得她又向自己说“对不起!都怪我!”的那些使人伤心难过的话。走远后,他回头看到——夕阳下,一个姑娘跪在一座坟前的一幅凄美动人的图画。

十五

人们发觉中秋整个人变了,他像个木头做的机械人一样跟着大家一起劳动,不说不笑,甚至表情都是呆板的,除了劳动,什么都跟他无关。从前那个能说会道,争强好胜,时时能给人带来快活的中秋不见了。他成了异类,人们开始还不习惯,说话都注意不要刺激着他,高声说的话变成了低声说的话,想笑的到了嘴边又忍住了,人们在他面前变得不自在,不随便。后来人们顾不了那么多了,试着讲一些不搭界的事情,说些不着边际的笑话,中秋也没有反映,人们就权宜着中秋在与中秋不在一个样,回到原来的正常轨道。中秋从一个人们忌讳的人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只有两个人不把他当多余的人,白天出工休息的时候,彩云会提着她的茶壶来为中秋倒一碗茶给他喝,陪他坐一会儿,聊天儿。晚上木生会提着瓶酒来和中秋喝酒,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讲些前河岭从前的故事。

日子就像小河的水一样无波无浪地平静地流淌着。要不是发生了一件事,也许中秋还是会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日子。

那天他去生产队的仓库背粮食,经过那面像仓库的屏风一样立着的宣传栏时,听到独眼龙在向水清说“你看,英豪画的这幅毛主席的像,画得多像呀!可惜啊!多好的一个后生,就这样被电死了.”水清噜了噜嘴说,“有什么可惜的,一个中学生连电的起码知识都不懂,死了也是活该。”独眼龙愤然地说:“人都死了,你还说人家的坏话,你的良心被狗吃掉了。要是让你中秋叔听到这话,不打断你的腿才算怪了!你知道吗,人死为大.。”

两人的对话中秋听得清清楚楚,要是以往,他一定会站出来去扇水清几耳光,但是现在他变得麻木了,迟钝了,他的心灰了,心死了,他软弱无力,他没有精神、没有锐气去和任何人争执,更没有心情去教训这小子了。他悄悄地溜进仓库,称了自己的口粮后,走出仓库的大门时,正好和迎面进来的水清撞了个正着,水清面带愧疚地冲他喊了声“中秋叔!”中秋“嗡”地应了一声,也不看他一眼,就背着那袋粮食悻悻地向家里走去。

一路上水清的那句“一个中学生连电的起码知识都不懂”的话,像一颗一颗子弹一样打在他的心口上,他反反复复地念咒语一样念着这句话。进了家门,放下那袋粮食,他拿出前二天木生留下来的半瓶酒,一人个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就喝了起来。

从此以后,每天收工回到家里,无论木生来不来,他都会喝起酒来。

春节前夕,家家都在准备过大年的年货:杀猪、蒸年糕、做米花糖,买鞭炮、贴春联.

中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一个跑了媳妇,死了儿子的鳏夫,有什么心情去过节,过节过年更显现出了他的孤寡的可怜来。

大年二十九的晚上,中秋一个人在灯下喝着闷酒,突然听到堰塘那面传来和谐的京戏唱腔及尖锐的胡琴的伴奏声,他朦胧地记起来今晚大队里正式演出《沙家浜》。

被那动人的声音所吸引,他带着醉意走出家门,迎面的风有些凉凉地吹来,使他有几分的清醒,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向大队部的戏台走去,远远地看到戏台上为节日而装饰起来的一串串彩色灯泡,在黑夜里已经是一片耀眼夺目了。戏台两边,用竹杆挑起的两颗大红宫灯正在微风中轻轻旋转着,那灯上面分别写着“春节”两个金黄色的大字。戏台前方的看台上传来沸腾的人声,看台上排满各家各户抬来看戏的各种各样的椅子,老人和孩子坐在前面,沸腾的人声多半是由孩子们发出来;出工的男人和妇女坐在中间和后面,他们只是笑逐颜开地在议论着。

独眼龙站在场外看热闹,他看到中秋红的像关公样的脸,就猜到中秋是喝了酒来的,想到中秋还能来看戏真是难得,就主动地迎上去说“中秋兄弟,跟我来。”于是就连拉带推地扯着中秋的胳膊,从人缝里走进前二排他儿子小强的一条长椅前,让中秋和小强坐在那条长椅上。

戏台上今天是正式演出,演员们都穿着从县里《沙家浜》剧团借来的服装,个个全副武装;而且锣鼓、二胡道具齐全,像模像样的。

戏台上此时已演到《智斗》,只见:

胡传魁这小刁一点面子也不讲。

阿庆嫂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刁德一她态度不卑又不亢。

阿庆嫂他神情不阴又不阳。

胡传魁刁德一搞的什么鬼花样。

阿庆嫂他们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刁德一我待要旁敲侧击将她访。

阿庆嫂我必须察言观色把他防。

刁德一适才听得司令讲,

阿庆嫂真是不寻常。

我佩服你沉着机灵有胆量,

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枪。

若无有抗日救国的好思想,

焉能够舍己救人不慌张。

.。

中秋看出来了,王木生在演胡传奎、姣姣在演阿庆嫂、那个演刁德一的看不出来是谁?——倒是像英豪?他记起来了,那次他们排练,他看到英豪的衣裳的袖口裂了口,后来他和英豪一起到麻城街上买了这套戏装。他心里在自忖着,“怎么是像,他分明就是我儿子英豪!”他在心里喊着“英豪!英豪.。”就站起来,走出拥挤的人群,向戏台的侧面走去,那里是通往戏台的通道。独眼龙感到他有点异样,就紧跟在他后面。

戏台上继续在上演着。

阿庆嫂在唱:参谋长休要谬夸奖,

舍己救人不敢当。

开茶馆盼兴旺,

江湖义气第一桩。

司令常来又常住,

我有心背靠大树好乘凉。

也是司令的洪福广,

方能遇难又呈样。

刁德一在唱:新四军久在沙家浜,

这棵大树有阴凉,

.。

这时中秋走上了戏台,摇摇闪闪地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刁德一”的手,激动的说“英豪!你演得好,你真不亏是我的儿子,演得好,演得好呀!”他长啸地大叫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一下子破坏了戏台的秩序,戏台上乱了套,戏台下一遍喧闹声。

“刁德一”一下子被中秋拉着胳膊,变得举足无措,他惶惑地说:“褚叔叔,我不是英豪,我是祝家驹呀,褚英豪的同学.”

“你怎么不是英豪,你的这身衣裳还是我和你一起在麻城买的,你忘了,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你是我儿子啊!.”中秋的脸上泛着红光,又高兴又悲壮。

饰演胡传奎的王木生急忙走上前去,对中秋说。“中秋兄弟,他的确不是英豪,他是祝书记的侄子祝家驹,是我们从公社借来演刁德一的。”

“哪英豪呢?你们把他藏到哪里去了?你说,你说!”中秋放开了祝家驹,一把抓住了王木生。看到这里,饰演阿庆嫂的姣姣掩面哭着跑到了后台去了。

彩云穿着沙奶奶的装束急步出来了,她是这台戏的组织者,领导人,她立即想到“不把中秋快速地拉下台,这场戏就要泡汤了,公社的祝书记也在台下看这场戏,这场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她果断地上前拉着中秋说。“中秋哥,你喝醉了,下来醒醒酒!”

“我没有喝酒,我没有醉,我要找我儿子,我要找我儿子——褚英豪!”

彩云咬咬牙,近似于残酷地说,“你清醒清醒,英豪死了,英豪死了几个月了!”说完这话,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英豪死了,英豪真的死了?”中秋像被电击了似的,手开始发抖,他面向着台下的人问。

“英豪真的死了!”台下一个观众大声地说。

“快下去,不要耽误我们看戏了。”几个观众大声地喊。

趁着观众的喧嚷声,彩云吩咐她的丈夫独眼龙赶快去扶着中秋走下了戏台。

中秋在独眼龙搀扶着走走停停,一路上念叨着“我的儿子真的死了,我的

儿子真的死了!”

他身后的戏台上又响起锣鼓、二胡的伴奏声。他回头看到在风吹的旋转着的两颗大红宫灯,在他眼里像两团模模糊糊的火焰,他止不住的热泪在脸颊上刷刷地淌下来。

独眼龙把中秋送到中秋家里,安置中秋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前,倒了杯茶让中秋醒酒,就对中秋说“中秋老弟,你喝口茶醒醒酒,我还要去戏台上去帮忙的.。”

中秋低垂着头,无声地向独眼龙挥挥手,示意他快走。然后他拿出酒瓶来为自己斟满一杯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自言自语地说着,“英豪,是爹害了了你,是爹害死了你!”然后又斟满一杯酒,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自言自语地说着,“英豪,是爹害死了你,是爹害死了你!”

时间就这样的流逝过去,堰塘对面的戏台的节目已演完,人们均已散去,几只野猫发出凄厉的**声,前河岭又恢复了夜里的平静。

中秋举起酒瓶里的酒倒向酒杯,酒瓶里竟滴不出一滴来,他把酒杯往桌下一丢。然后在屋里四处的寻找酒喝,他在厢房里找出一瓶农药,提到八仙桌上,用毛巾揩了揩农药瓶的瓶口,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得见底。然后他打开大门,举起放在大门旁的石锁奋力地向堰塘里扔去,“咚”的一声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然后从厨房里点燃一把棉梗,像个纵火犯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依次点燃,火势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堰塘里映得通红一片。他忍着肚子的巨痛,歪歪扭扭地向儿子的坟地奔去,到了英豪坟地,他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的熊熊大火,就一头扑倒在英豪坟上,再也没有起来。

“起火了,起火了,中秋家起火了!”这声音从堰塘对面响起,木生披着衣服出来,立即就组织社员们拿着桶和脸盆朝堰塘的对面去救火。

彩云在戏台上就感到中秋今天的异样,隐隐的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故。演完戏回到家后,她翻来转去的睡不着,听到“中秋家起火了”的呼声,她感到不妙,穿起衣服走出家门,她看到中秋的房子已烧得倒塌了。她没有去救火,而是赶往前河岭的坟地,在英豪的坟头上,她看到扑在坟上的中秋高大的身躯。

几天后,彩云、独眼龙、肖建明,二婶四个人在英豪的坟边又垒起了中秋的新坟。

二婶一边在烧着纸钱,一边说,“多好的一个汉子,就这样走了!要是听我的,再娶个媳妇,就不会这样了.。”。

彩云眼晴红红的不说一句话。

肖建明闭着眼默默地祈祷。

独眼龙说“中秋一家死干净了,连根都拔了!”

这时,迎亲的唢呐声一声声地响着过来,穿着新娘红色棉袄的姣姣,在迎亲队伍的簇拥下往坟边的大路上经过,姣姣掩不住地哭泣,迎亲的人们拿不准她是为她就要离开娘家哭,还是为英豪死去而哭。走在姣姣旁边的新郎祝家驹向姣姣说,“我曾向英豪说只要能得到你,我愿意和他交换身份,我现在娶了你,可我什么也没有给他,我差他的债!”

“是我害了他,我欠他的债更大。”姣姣抹着眼泪说。

王木生走在迎亲队伍中间,他听不下去。赶紧追上两步说,“你俩的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些伤心的话。”

这时,林子里一群乌鸦飒飒地飞了起来。

王木生催促迎亲的队伍“赶快走,赶快走!”他要尽快离开这个晦气的坟地。

王彩云、独眼龙、肖建明,褚二婶站在坟地里,看着迎亲的队伍经过。

唢呐一声一声地吹得越来越小,迎亲队伍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江汉平原的地平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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